第九共生体(56)
“是吗?”凯撒说:“那我们来打个赌吧,十五年之后,甚至是更多年之后,只要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还会继续爱我。”
“你还是把那种欺骗称之为爱吗?”林以太扔了烟,拿脚尖碾灭,“执迷不悟。”
林以太的内心毫无波动,他转身离开,并不为了凯撒即将死去这件事感到遗憾,他来告诉凯撒林克的情况,只是出于一种人道主义,告诉他,他的牺牲是值得的,不要再觉得心有不甘了,仅此而已。
林以太又抽了一根烟,在沉默与烟雾中,两个人谁也没有发出声音来,凯撒本来还在抬头看他,看了会儿就把头低下去,深深深深地低下去,像所有犯了错的人一样。
就在林以太刚刚准备关上门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压抑不住的哽咽,再然后就是湿漉漉的哭泣声。
这种哭,林以太听过太多次了,战场上的青年们,在将死之前也会这样哭,因为恐惧,因为绝望,因为思念故乡和母亲,哭泣的理由太多了……林以太随手关了门,他不知道凯撒哭的原因是什么呢?
他离开了,凯撒紧紧闭着双眼,眼泪从眼眶中渗出,像是一场小小的决堤,他突然之间觉得好不公平,为什么非要让他遇到这一切呢?为什么死到临头,他却连一句虚假的安慰都听不到呢?
眼泪流完了,凯撒觉得眼睛里火辣辣地疼,他拿手背在眼睛上用力地揉,努力想象着如果林克在会怎么样,林克会抱着他,吻他的眼睛,吻他的嘴角,凯撒心想,林克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啊,自己其实并不记恨他之前总是满脸严肃地教训自己,甚至也不记恨他把自己捆了一整晚,因为和可以记恨的事情比起来,林克值得去记住的好太多了,凯撒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要那么倔强,浪费了那么多本可以好好相处的时间。
他自己在信的结尾加了一句:我并不会因为你相信我生性邪恶而恨你,因为事实上,我觉得自己生性善良,愿意原谅关于你的一切。
第51章
这封信终于结尾,凯撒也再无法哭出一滴眼泪,他又变得平静起来,很快就度过了两天的时间。
第三天一早凯撒就被人带走了,和上次被带去审判时相比,这次对方的动作明显温和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已经不需要额外的威慑让他驯服了吧,凯撒这么想着,抬起头跟随两个年轻的士兵往前走。
今天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阴雨连绵,空气里弥漫着微腥的泥土味道,凯撒闻了闻,居然很喜欢,他跟随士兵们走到了监禁室门口,眼前突然被罩上了一个黑色的袋子,凯撒唔了一声,在黑暗里眨了眨眼,泥土味道变成了刺鼻的橡胶味儿。
穿过空旷的操场,凯撒被人带上了一架飞行器,引擎震动嗡鸣,凯撒的手被戴上了手铐,他下意识地拿右手攥着左手的手指,漫无边际地想着,小苍兰被关在了哪里呢?说是监禁,被摘掉动力源之后还能算监禁吗?他与自己的却别无非是稍微不那么痛苦的死去了而已……
飞行器起飞,凯撒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松开了。
海水从虚空中上涨,逐渐将他淹没,他的意识也开始涣散起来,肩胛骨上突然有一点细微的痛痒,就在这痛痒逐渐增加,到达一个他无法忍受的程度时,飞行器开始缓缓下降,像是一只沉默的乌鸦般滑翔,平稳地落在地上。
唰,凯撒眼前的黑暗消失,光斑射进他的眼睛里,他过了会儿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高而又高的一个大门,上面布满了斑驳的锈迹,拿那种四角分明的字一左一右写着:“勿入”。
门推开,空旷的大厅里竟站了十几个人。那个头发像海带一样的女人满脸严肃,双手抱着肩膀站立,林以太和杜坦分别站在她的左右两边,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紧张地推推眼镜,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
见到凯撒,杜坦居然还笑了笑,是那种非常仁慈的笑容,像是见到一个迷了路的孩子,只差捧着他的脸布道,安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凯撒以为自己会愤怒到热血上涌,没想到却出乎意料地冷静,他与杜坦对视,眼神比他更加宽容,也冲着杜坦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也知道自己即将遭受的一切,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赢了,因为我知道,最终输的那个人是你。
他一笑,杜坦的表情僵住了,把虚伪的表情收了起来,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扭头对身边的女人说:“闻中将,开始吧。”
凯撒依然在冲着杜坦笑,杜坦不再回避,也不再伪装,直直地与他对视,天花板突然垂下来一个钩子,士兵走过来,将钩子尖尖的一头对准凯撒的下颌——这是为了防止他反抗或者逃走,虽然有些多余,但是提防一点儿总没错。
滴,轮轴开始转动,轻又快的一声响,吊住钩子的绳往上收,凯撒只觉得下颌一点冰凉的疼,然后就是噗的一声,钩子彻底钻进了肉里,他整个人都被勾住往上提。
林以太瞥了一眼,将目光转开,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
凯撒几乎能感觉到那根冰凉的钩子在自己下颌骨里行动的轨迹,他疼的眼前模糊,拳头攥紧了又放开,两条腿没有生机地直直悬空,杜坦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才对。
之后输的人不会是我,现在死的人却是你。
钩子往房间的中心移动,粉碎机启动,三层绞齿交替开合,绳子缓缓往下放,凯撒已经疼的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觉得那个钩子直直地扎进了他的大脑里,从鼻腔到眼球都开始巨痛无比,像是有无数只长着尖牙的魔鬼在咬他的肉,终于,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含混的低吟。
这是他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了。
绳子缓缓下坠,凯撒勉强睁开眼睛,在那群人里寻找林以太的脸,他看见了,对方还是那么冷漠,凯撒的神志完全错乱了,只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你吗?林克,为什么你要这么冷漠呢……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原谅我吗?
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想经历这一切了,千万不要让我再以人的形式存在,变成一块石头也好,变成鸟的羽毛也好,千万不要让我再变成人了吧——
刚想到这里,凯撒就猛地坠落下来,掉落在粉碎机里。
带着浓重机油味道的绞齿从四面挤压过来,凯撒眨了眨眼睛,无边的黑暗笼罩了他。
冰凉的绞齿触碰到他的手臂,他将眼睛闭的更紧,鼻腔里的疼痛被扩大了无数倍,他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如同垂死的飞鸟一般发出刺耳的长鸣——
砰地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周身的绞齿猛地停下,凯撒喘息着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灯灭了。
刹那间,刺耳的烟雾警报响起,节奏急促,听的人不自禁生出一股烦躁来,屋里随即冒起了浓烟。
又是电路着火,最近三区已经不止一起了。
杜坦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刚要指使士兵打开备用照明和灭火,士兵们就自己行动了起来,嘈杂的脚步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杜坦不耐烦地说:“照明!”
“照明设备在隔壁仓库里!”有人在混乱里回答,“我这就去拿。”
又是砰地一声闷响,不知道哪里的电路燃烧起来,成了第二个着火点,杜坦突然背后一凉,不对!
“开灯!”杜坦难得有些惊慌,“快开灯!”
他一喊,林以太也反应过来,突然觉得背后发凉,下意识地往凯撒那边跑,眼前是模模糊糊又乱哄哄的一片,林以太骂了一句,也抬高了声音喊:“照明!”
照明设备终于被搬了过来,很大的一个落地照明灯,打开开关,恍如明日的灯光亮了起来,大家都看清了,那个粗粗的绳子在半空中飘荡摇晃,钩子被人拿什么东西割断了,细小的灰尘和断掉的纤维缓缓落下来。
凯撒已经不知去向。
林以太后退一步,瞬间瞳孔紧缩。
一架私人飞行器在夜空中无声滑翔,劈开乌云直直地往前飞,飞行器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控制面板上发出微弱的橙色光芒勉强照亮了正在操作飞行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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