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星(22)
林桥这几天因为这个原因走访了附近的好几个村子,可是问来问去的也没找到符合陈京墨要求的那个人,所以今天和那老书记说完投资安排的事之后,他就随口又把这件事给提了起来。
而听他将陈京墨当时的情况这么一形容,老书记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半响却是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喊了起来。
“您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前几天下大雨咱们村里的确有个叫张渐的小伙子上了山,后来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摔的青一块紫一块的,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说起来我那天在村口还撞见他了呢……他今年年纪也就二十四五吧,高中辍学之后就在家里闲着了,普通话倒是说的挺好……不会那天就是他上山恰好救了陈先生呢?”
听老书记这么一说,原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林桥的眼睛瞬间都亮了。
折腾了那么多天可算是找到人了,他要是真帮陈先生找到这个人那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所以当下林桥就让老书记赶紧去帮他找人过来,自己则在这儿安心等着,而等那叫张渐的男人带着一脸未消散的淤青出现在村委会办公室后,林桥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一眼便看到了他此刻正带在手腕上的那只若隐若现掩在袖子里的腕表。
半个月前,这只腕表还在陈京墨的手上好端端戴着,因为是某次和一家瑞士投行合作时对方代表特意挑选的礼物,所以从款式到价格林桥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
陈京墨在山上受伤回来后就找不到这只腕表了,他自己猜测可能是掉下去的时候在山上哪个地方遗失了,可眼下这只表却就这样出现在了这个叫张渐的男人的手上。
而几乎就在这瞬间,林桥也明白了,为什么一个人会在明知道自己救了一个有钱人的情况下还始终不愿露面的真实原因了。
“张渐先生是吗?五号那天您去了荒山上对吧?”
林桥微笑着开口,声音却显得冷冷淡淡的,虽然看上去礼数周全却依旧让那个叫张渐的不敢抬头看他,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心虚,然而在老书记殷切的注视下他最终还是咬着牙点点头道,“对……我……我去了……”
“您受伤了?看上去还挺严重的?”
“恩……不小心摔倒了。”
“哦?那这只腕表也是在摔倒的时候捡到的?”
林桥的话让张渐的脸色陡然间苍白了下来,他飞快地掩盖住自己的手想要遮掩起来可是终究还是来不及了,因为林桥已经用一种仿佛看透一切的表情笑了起来,转而抬抬眉毛开口道,“有位被你所救的先生想亲口和你说句谢谢,但是现在看来张渐先生您也许也不需要了,未经他人允许拿走别人的财物是违法的,但鉴于您的帮助让那位先生很感激,所以我们也不会追究,甚至您还可以随便提任何你所能想到的要求……”
——“毕竟,这是您应得的啊。”
……
“确定是救我的那个人拿了那只腕表?”
“应该就是他了,名字叫张渐,年龄和身形都比较符合您说的情况,估计当时是看您晕过去的时候顺手牵羊想讨点好处,所以之后也不敢露面了……”
“恩……那就这样吧,你看着办吧。”
有关于寻人这件事,林桥和陈京墨的对话很短暂,相比起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林桥去帮自己找那个救了自己的人时的执着,此刻的陈京墨看上去有些平淡的过分,他的表情透着股冷肃,似乎这件事的发生并没有怎么影响他的心情,然而对他十分了解林桥还是从他的神色中的看出来此刻陈京墨的心情并不大好。
“要我说,您真的没必要为了这种人失望,陈先生……”
林桥看上去似乎有心想安慰几句自己的老板,毕竟他看的出来在此之前陈京墨虽然嘴上不承认,却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找到那个救了他的人。
然而现实总是这么残酷,不计较回报得失去拼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种事恐怕只能存在于童话故事里,而闻言的陈京墨倒是没什么反应,半响才靠坐在后排若有所思的闭上了忽然有些刺痛的眼睛。
“那帮我确定航线吧,三天后离开桥水镇先回北京,我最近真的耽误太多时间了……另外,林桥。”
林桥:“恩,什么?”
陈京墨:“以后不要再出像养鹅这样的馊主意了,鹅真的很讨厌= =”
林桥:“??????”
第19章 梦寐
陈京墨感觉到自己正处在一段醒不来的梦中,这个梦明明他从未做过,但是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他甚至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就在睡前前几分钟电话里的林桥还在和老妈子一样的念叨着让他务必记住后天的行程然后赶紧好好吃药睡觉。
可就在陈先生按照自己一贯的作息习惯处理好所有公文又简单洗了个澡后,他的眼睛一陷入寂静的黑暗之中,一只灰白色的蝴蝶便在夜色中悄然出现,接着便落在了已经进入浅眠的陈京墨的眼睛上,而等陈京墨再睁眼开眼睛时,便发现自己已经穿着睡衣站在一个绝对不是他卧室的地方了。
……
今天上午发生在溪涧村的那件事情,虽然陈京墨表面上一直表现的相当淡然,但是事实上他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
暴雨中的舍身相救,设想中的不计回报经过事实证明都是陈京墨个人一厢情愿的幻想,现实的丑陋和残酷明明身为成年人的陈京墨早该有心理准备。
可是在亲耳听到林桥有关那个人偷窃手表的描述后,陈京墨还是无法否认地察觉到自己的心里真的有一些难以形容的失望。
虽然之前他一直没有详细和林桥那天发生的细节,但是这并不代表这对陈京墨来说就是可以随随便便抛在脑后的事情。
而恰恰相反的是,陈先生这个人看似深沉冷淡不但善言辞,却偏偏细腻敏感,在很多事情上他甚至有着像林桥这种粗糙大老爷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执着和纤细,而具体就表现在陈京墨对于别人对自己的好与不好都会记得特别清楚这点上。
他童年时家庭就遭变故,虽然那时候因为年纪小侥幸在那种可怕的蓄意谋杀中活了下来,可是因为没有其他直系亲属的照顾,所以在十岁之前他都时辗转在镇收容所里连最基本的教育都没有得到过。
陈京墨的眼睛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出现问题的,因为镇上的收容所拿不出基本的医疗费给他做后续治疗,所以很多时候他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去摸索东西确认那究竟是什么。
久而久之的他的视力就逐渐恶化到了已经没办法看清近处物体的地步,而如果没有后来那位愿意将他接到自己家中生活的老人家,陈京墨哪一天就这么瞎了说不定都没有人会发现。
这是陈京墨印象里自家庭变故后第一个对他好的人,姓张的老太太就是桥水镇本地人,说话的时候温柔和善,不但愿意给他住的地方吃的东西,还愿意带他去医院看眼睛甚至给他读书的机会。
她甚至让陈京墨叫他奶奶,即使陈京墨木讷着张着嘴半天没喊出口,张老太太也没有一点不高兴,反而是小小的陈京墨自己一个人晚上钻在被窝里的时候想着想着就掉下泪来了。
那个时候陈京墨还是个不大的孩子,但他已经决定要将张老太太当作自己一辈子的亲人,要去回报他。
因为他想象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善良而无私的人愿意去收留他这样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毕竟张老太太自己的本身生活并不宽裕,多一个孩子在身边只会是个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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