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榻栖鸾(102)
只要明玥还活着,只要他还有机会弥补,他愿意付出一切,唯愿能将意中人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一回。
被撂两句难听话算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唾面自干呢!
萧明暄刚把小寡嫂吃干抹净,正情场得意,看呼延凛这灰头土脸的狼狈相,心里舒坦了几分,回忆前情,想起他哥似乎仍对这人念念不忘,趁此机会再续前缘也不错。
何况如今萧明玥没了枷锁,再不用忍气吞声咽泪装欢,以他的心机手段,收拾一个呼延凛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代豪雄呼延凛化身爱妻如命俱内郎,这样的前景真是让人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直呼天道好轮回啊!
“书信不能断,临行再见一面。”他提出条件,转向夏云泽,点了点头。
夏云泽会意,从床头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抛给他,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你要监督他锻炼!”
呼延凛接过瓷瓶,抱拳一礼,暗暗松了口气,唇角微弯,道:“原来你并非女娇娥啊。”
萧明暄又把他塞进被子里,夏云泽脸贴着被褥,闷声闷气地回道:“我谢谢你一家门!”
白长了一副浓眉大眼,除了萧明玥,别人在他眼里八成都是布景板。
就是不知道两个嘴炮健将碰到一起,谁先气死谁了。
呼延凛拿了药就走,来去如风,还帮他们带上了门。
送走了不速之客,夏云泽把脑袋伸出来,支起肘子扭头看萧明暄,媚眼如丝,问:“还能来吗?”
他刚吃了个半饱,状态还在线,就是不知道被人中途打断会不会影响萧明暄继续发挥。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铁血真汉子最受不得这种挑衅,直接按住他一通操做猛如虎,让小寡嫂哭着喊叔叔。
呼延凛说到做到,离京之前,在行馆中安排他们见了一面。
萧明暄没带侍从,只领着夏云泽微服出宫,隐匿了行踪,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到会面地点。
行馆中摆了酒席,呼延凛陪坐一旁,大家心知肚明,这就是散伙饭了。
夏云泽难掩激动之色,一溜烟跑过去,抓着萧明玥上看下看,见他虽略显消瘦,容色却鲜活动人,眉眼间笑意盈盈,不见一丝愁绪,一看就知道这小日子过得十分自在。
他终于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眼角余光瞥到那位疑似复合的前男友,又觉得自家一棵水灵灵的好白菜被猪拱了,油然生出不平之气,低声问:“你真打算跟他回凉国?”
萧明玥前半生的种种困蹇忧愤都跟着棺材下了葬,如今身上无病痛,心中无烦恼,被压抑了二十多年的野性和骄横都爆发出来,正好有人上赶着任他折腾,可不就如鱼得水?
“我只是去游玩罢了,过了夏天还要回来的。”萧明玥拉他入席,把旁边的大块头当成空气,“凉国的冬天比我们这里更冷,谁要去找那个罪受?”
萧明暄看他哥这矫情劲儿,就知道呼延凛有得耗了。
不过人家甘之如怡,他也犯不着操那个闲心,看热闹就好。
倒是原配夫妻相逢,有叙不尽的私房话。
呼延凛对萧明玥原本就有“汝妻汝子吾养之”的胸襟,如今知道他们是假夫妻,更犯不着乱吃飞醋,只顾着一脸宠溺地给萧明玥斟酒添菜。
三杯下去,两人都有几分醉意,萧明玥一手搭到夏云泽肩上,调侃道:“我就知道我一走你就得遭老二的毒手,呵呵!”
你呵呵个头!萧明暄瞪他一眼,飞起一筷子鱼片扔到他碟里,道:“哥哥挺了几天尸都饿瘦了,该好好补养补养。”
萧明玥眼圈一红,端了一杯酒敬他:“二弟担待了,别的不多说,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饮尽杯中酒,感叹幸好那药没让他失去意识,不然哪能听见嘴巴比蚌壳还硬的萧二郎在灵前真情流露地喊一声哥呢?
让他当时就感动得要哭,可惜眼眶干涩,半滴泪也挤不出来。
挺尸那几天,他也同平时一样夜眠昼醒,至于饥饿感倒是不明显,没觉得饥火中烧,更不至于服下解药一睁眼就抱着呼延凛咬他一嘴肉。
不仅没啃,还费尽全身力气,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被带走之后发生的事,他实在不愿意回想。
比躺在灵堂里身不由己地听一出大戏更让人震撼。
萧明玥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不告诉夏云泽那药的神奇药效了。
大家都要脸,何必让恩人白尴尬?
萧明暄也有些动容,二话不说干了一杯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呼延凛殷勤执壶,专注地给萧明玥斟酒,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明玥前尘尽释,疏慵旷达,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散漫,再也不是那个曾经患得患失、委曲求全的小可怜。
夏云泽喝得脸颊泛红,跟前夫哥勾肩搭背,连连碰杯,大呼小叫:“好!我们江湖儿女,就要有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
萧明暄与呼延凛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扭开脸去,没有阻止他们灌蟋蟀一样互相灌酒。
即使各自有归途,分别总是件伤感的事。
做人家夫君的应该大度一些,识相一些,别搅了人家的离愁别绪。
等到他们醉得不省人事,各自抱回去就是。
酒入愁肠愁更愁,换成别的才解忧。
第103章 一条咸鱼
送走前夫哥之后,夏云泽着实享受了一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晚上还有人伺候的闲散生活,每天横着的时间比竖着的还多。
要不是他用钢铁意志克服了春困,坚持锻炼,他大概会变成一条咸鱼王,摊在床上翻完这面翻那面。
闲出屁来的结果就是他又开始生长发育,在十七岁那年的雨季,高度和厚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虽然对上萧明暄还是被单手撂翻的命,至少不再让人嘲笑矮冬瓜了。
“原来你只是馋我的身子?”有人半夜三更不让他睡觉,还腆着脸装委屈,在他下面练起了臀桥,夏云泽只好摇摇晃晃地来了个五点支撑,才不至于失去平衡被怼到床下尊严扫地。
哀家馋你的身子怎么啦?说得好像你自己多清心寡欲,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混帐天天往哀家被窝里钻,雷打不动风雨无阻,都能拿个全勤奖了!
怨他胃口太好,舍不得把送餐员拒之门外,每每吃撑了也只能自认活该。
作为一个存货丰富的精神老司机,夏云泽知道自己脑细胞是什么颜色的,玩不来羞涩婉转欲迎还拒那一套,面对彼此之间强烈的化学反应,他坦荡直白简单粗暴,抹得下面子放得开手脚,让萧明暄分外惊喜、很是受用。
两任国君先后驾崩带来的悲痛气氛很快被拂入罗帏的春风吹淡,除了赫连氏及其党羽元气大伤,其他宗亲和官员都没受什么影响,卫戍营更是功不可没,各有封赏。
赫连氏被拔除之后留下的职位空缺让人心头火热,众臣兢兢业业力求表现争取提拔,朝堂风气为之一肃。
再加上有劳苦功高三朝元老、铁面无私顾命之臣——陈太傅尽心辅佐,即使萧明暄没受过什么储君培训,也在磕磕绊绊中逐渐摸清了门道,处理政事愈加得心应手。
陈太傅依稀回忆起当年那个坐不了一时三刻就要拆书房的顽劣小鬼,再看看眼前这个正襟危坐、冷峻沉稳的年轻帝王,只觉得恍如隔世。
原本萧明暄是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除了宸妃的娘家人就没人烧他的冷灶,谁知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兜兜转转竟是让这位笑到最后,真是让人悔不当初。
宸妃出身低微,娘家也没什么能人,旁人要做嫡系心腹,机会大大地有。
退一步讲,做不成心腹,做外戚也成,赫连氏显赫风光那么多年,可不就靠的裙带关系?
于是就有官员内眷领着家中未定亲的适龄少女去给宸妃——如今是宸太后——相看。
宸太后的娘家兄弟虽然官位不显,也不甘心眼睁睁看着旁人摘了头茬果子,也频频往宫里递牌子,宸太后一时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应付大大小小的官夫人,还得抽空见见娘家的侄女外甥女。
虽然在孝期不好议亲,但是摸清楚儿子的喜好,给他挑几个可心的姑娘伺候左右,总不至于惹来御史说长道短——她儿子都二十了,连个屋里人都没有呢!
原先只知道他心悦皇嫂,两个人的奸情传得风一阵雨一阵,如今他嫂子守了寡,萧明暄总算得偿所愿,听说夜夜去凤仪宫里上贡,比上朝还勤快。
宸太后年轻时也经历过这种不顾一切的热爱,然而最终还是被世事消磨,年少轻狂都化作退而求次意难平。
所以她睁只眼闭只眼,没阻拦儿子火烧屁股似地赶赴温柔乡。
她相信再炽热的情感也有燃烧殆尽的时候,正如再坚定的誓言终会烟消云散。
男人嘛,没到手的时候甜言蜜语,到手之后说过的话都成了放屁。
萧明暄就算被迷昏了头,也不可能荒唐到让兄长遗孀正位中宫。
宗室都瞪大眼睛看着呢,他要力排众议给夏云泽封后,只怕仍在世的几位叔祖当天就要到宫门外痛哭。
有先太后珠玉在前,如今叔嫂私通都是小儿科,纳了他嫂子也不会有人说闲话,且夏云泽贵为公主,不可薄待,封个贵妃也就罢了。
她闭上眼睛思量了一番,孝期既然不能议亲,萧明暄与他嫂子又浓情蜜意难舍难分,八成是听不进劝的,倒不如零敲碎打,塞几个美人先分分宠。
宸太后打起精神,细心挑选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宫女送到长旸宫里去。
林公公跟着萧明暄出宫又回宫,依旧是他身边最得用的奴才,人老成精,一见这阵势就知道是神仙打架,赶忙派人兵分两路,一路报至御书房,一路溜到凤仪宫。
看新帝对他嫂子这黏乎劲儿,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奴才再没点眼力见,那真是白吃了这么多年咸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