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俯首
文案:
#【惊爆】某贼夜探皇宫,竟把皇帝偷了出来!#
许延顺手把这个男人偷出皇宫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他会是个皇帝!
禁军:杀!夺回咱们陛下!
遭到满城追捕,许延无法,把人往家里一塞。
好巧不巧,皇帝发现,这贼竟然出身位极权重的季家,一窝乱臣贼子,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于是事情发展为,季家整天商量什么时候做掉皇帝改朝换代,殊不知皇上正在旁听,并淡定表示:明白了。
武力值爆表攻X深藏不露美人受
皇帝是受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临泽(叶流州)、许延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君臣
日上三竿,小宫女端着水盆走上太玄殿的石阶,却被殿门前守着的嬷嬷拦了下来。
老嬷嬷掀开了布满褶皱的眼皮扫了她一眼,“是新调过来的?”
小宫女行了礼道:“是。”
“改明儿教教你太玄殿的规矩,这会儿不要你伺候,回去吧。”老嬷嬷道。
小宫女往后退了几步,又犹豫着停了下来,不解道:“不是说皇上久病卧榻不起,怎么能没人伺候着?”
正说着,石阶下面传来一道笑声,一锦裙侍女款款走来,小宫女认出这是在宫里当差久了的老人,连忙行了礼。
锦裙侍女上下打量了一圈小宫女,盈盈笑道:“新来的不懂事,嬷嬷,你也早些教教她。”
她朝小宫女道:“我来告诉你,这太玄殿虽然是皇帝寝宫,却无异于一座荒殿,平日里不会有人往来,皇上的事不用咱们过问,那些什么表面功夫都可以收下去了。”
小宫女有些愕然,“为……为什么?”
她来到这太玄殿有几天了,发现这宫里的每个人都谨慎小心至极,平日里形色木然,不和旁人有任何交集,做完了事便退下。就像一具具提线木偶般不言不语,透露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
而寝宫的殿门一直紧紧闭着,那位重病的皇上从来没有出来露过面,让她不由怀疑里面究竟有没有人。
她还发现,宫人们每日流水一般送进殿的,根本就不是汤药,而是一坛坛的酒。
小宫女显然的疑惑,让侍女和老嬷嬷的脸上都一致露出那种似嘲非嘲的笑意来。
侍女道:“这可是宫里最隐秘的忌讳了……”
她还没有说完,嬷嬷便压低声音阻止道:“够了,别说了。”
侍女随之停了声音,摆了摆手,示意小宫女退下。
小宫女带着满腔困惑,慢吞吞地往下走,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连忙抬起头。
只见不远处一行人正走过来,几队禁军森然林立,领头之人一袭玄纹官服,面色冷峻,赫然是那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季函。
几个宫人连忙向两边退开,噤若寒蝉般跪下,齐声道:“参见季大人……”
季函领着禁军目不斜视地穿过她们。
小宫女深深低着头,只能看见他们的衣摆和靴履随风扬起,大步走过。接着她听见殿门发出咯吱一声开了,让她忍不住好奇地抬起头,还没有看清什么,身边的嬷嬷拉了她一把,让小宫女紧张地重新垂下头。
太玄殿里四面墙壁垂着层层竹帘,透不进一丝光,阴影如盘根错节的蛛网,令人完全想象不到这里是皇帝所居的宫殿,倒像是一座黑暗的深窟。
侍卫随着季函的脚步涌入殿中,阁门拉长的光线投映在地面上,又因着闭阖消失。
季函抬眼一望,大殿最深处斜倚着一个男人,身边堆满了凌乱散开的酒坛子。
黑暗模糊了男人的眉眼,重重阴影化开淡去,只能在他的面上看见细瘦苍白的一点下巴。
随随意意地抬起酒盏致意,他道:“许久不见你,怎么脾气倒是越发大了?”
那声音里含着几分懒散笑意:“不如陪我喝几杯降降火?”
隔着一段距离,季函站在原地没有动,只对身后侍卫道:“来人,请陛下把这份圣旨拟了。”
他用了请这个字,侍卫们却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他们上前按住男人的肩膀,将他重重押倒在地,铺开卷轴,抓着他的手去握那支狼毫。
男人任由他们动作,毫不挣扎,倒地时一手磕在了旁边的印泥上,他嘶了一声,抱怨道:“轻点轻点,不就是写诏书吗?”
季函一挥手,侍卫们立刻松开男人。
“写什么?”男人漫不经心地翻了翻卷轴,沾了朱砂印泥的手指撇开额发,又揩了下眼角,留下抹红痕。
“擢升程裴为北镇抚司指挥使,受命巡守京城防务。”
男人点点头,龙飞凤舞地写好了,拿起丢在一旁的玉玺盖了印,道:“下次不要找我了,又不是询问我意见,维持表面功夫你不嫌麻烦?”
“那按皇上的意思是,要揭下那一层谢氏皇族的尊贵显赫的荣光?”季函问。
“破坏天下人心中的谢氏皇权,宣告您并不是卧病在榻无法上朝,而是被豢养的狼狗反伤自身?”他道,“甚至只能禁锢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
男人听了这话反而发笑,那笑声回荡在这座封闭的大殿中显得非常突兀森冷,“季函,我现在就给你写一道退位诏书,你敢接吗?”
笑音不止,男人执起卷轴拾阶而下,站在季临泽的面前,微微扬起下巴道:“你不敢。”
季函不着痕迹地抿紧唇角。
他的声音里生出几分促狭的笑意:“就算到了这种地步,季首辅的内心深处还有着对于谢家的畏惧?”
季函倏地伸手抓住那份卷轴,冷冷道:“谢临泽,你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他抽过卷轴走到一旁,点了烛火,布满整座大殿的阴影消褪。
男人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地闭上眼睛,微微抖动的睫毛宛若渡着碎芒,他侧脸的轮廓在那一层朦胧的烛光里勾勒出来,从眉角到下巴的线条优美得令人心折。
季函停了一息,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对着光线看了一眼卷上的文字,嘲讽地掀起唇角,“看来你半瞎做久了,字迹倒是不减反进。”
“拿着你的东西,麻利点滚。”男人提步往里走。
“谢临泽。”季函叫住他,“你的眼睛还能看见吗?”
男人置若罔闻,他披着红袍,背影浸着脉脉烛光,像是生长在暗处里妖异的花枝接触到了天光,无声的消融糜烂。
季函不得回答,熄了烛火,道:“西夷进贡了一堆精巧珍玩,还有颗鹅蛋大小的明珠,嵌在银鎏金冠上,以示对大昭的臣服之意,我回头让人给你送来。不过你要是真瞎了,那些东西也就派不上用处了。”
他顿了顿想起来什么,接着道:“对了,我记得太后的忌辰快到了,届时国师将出关祭祀行望拜礼,你也能出来见见光。”
男人的身形已经湮没在黑暗中。
季函不再多话,转过身,那扇门随着人影的离开又关上,消息却不受任何阻碍地传出了宫,京城内外都在谈论在西夷的臣服和进贡。
阳光撒在茶栏上,伴着说书人的声音,堂里桌椅坐得满满当当,人人就着牛肉喝着小酒,享受着午后的闲适。
“说完了那颗西夷进贡的稀世明珠,就不得不谈起如今在朝堂上权重望崇的季家……”说书人展开手里的折扇摇了摇。
原本站在角落里听完了明珠一说的年轻男子,刚刚提步欲走,又停了下来。
“要知道在二十年前,季家也只是出了一个季大人季仲舟,官任礼部侍郎,可不是如今已是内阁大学士,族中子弟遍布朝堂之景。而这其中的因缘际会,正是因为季老家主收养了一女,那女子后来被送进宫中,当了先皇的正妻,也就是惠瑾皇后,才成就了今日的季家!”
话刚落音,底下一片唏嘘,唯独年轻男子沉默静立。
有人道:“真是捡来的大便宜!”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家有女儿,你送进宫去,看看能不能当皇后?”
“嘁,要不是皇上病重,我早就把我家那丫头送去了!”
说书人拿扇子敲了敲桌面,茶栏里才逐渐安静下来。
“今个就给大家翻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这要说起来还有一桩趣事,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这先皇和惠瑾皇后还在世时,曾经设宴请北娆国来使。这来的人里呢,就有那北娆王子,说是要比喝酒,要知道那伙人久居塞外苦寒之地,各个都是量如江海的酒鬼!”
“宴上多数的官吏被他们灌倒,眼看要下咱大昭的面子时,有一人越众而出,和那王子对饮了足足三千杯!你们猜猜,这是谁赢了?”
正到关键处,说书人却慢慢地端起茶盏,底下人们纷纷不乐意了,急哄哄地叫嚷起来。
说书人喝完茶,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继续道:“最先撑不住喝倒的那一个,乃是那北娆王子!”
听众们不由大笑,问道:“是谁这么厉害能喝赢那北娆人?”
“别急别急,听我说完。北娆王子第一次输在酒上,非常不甘,说对手是个酒袋子转世,还说中原人口舌功夫厉害,可比起武功却是弱不禁风,像个娘们,你看看,这能忍吗?”
“于是两人比完了酒,又比起武功,北娆王子大醉,没个轻重,甚至吩咐手下人把他的弯刀拿来。而那人不顾劝阻应战了,称要‘表演剥花’,两人刀剑过招,只见北娆王子的衣袍像一朵花一样碎了个干净……”
说书人还没有说完,底下已经哄笑成一团,就连说书人自己也是笑意不止,他连喊好几声才让场面静下来,“而这个让北娆颜面扫地的人正是——当年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皇帝陛下!”
众人听到这句,皆叫起好来,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纷纷叹气,道是可惜,又谈起这病怎么还没有好。
角落里的男子没有再听下去,他抬步走出茶栏,外面的阳光曛人,落在男人戴着斗笠的半张侧脸上,他眯起眼睛,抬起头,遥遥望向露出一角的皇宫。
第2章 离宫
是夜,团团乌云如同散开的墨,压着半轮皓月,吞没了浅薄的月光。
许延从茶栏里出来后,换好行头,在皇宫墙下静静蛰伏着,与阴影融为一体。
等到天色一片漆黑时,高墙上的巡卫转到另一边,他才把绳索甩手一抛,刚好挂在石壁上突起的一角。
许延扯了扯绳子,确定不会断开后,脚尖借力一踏,身形宛若夜鸟一般丈丈飞高,不过数息时间,他便无声无息地落在宫墙上,在巡卫回身之前,收回绳索,进入宫内。
无数宫殿巍峨的飞檐翘角在夜色里影影绰绰,宛若披着一层黑纱。
沿着深深曲径,许延放轻了脚步,前方拐角处一队巡卫迎来转来,他飞快避开,潜在一处屋后坐下,借着窗阁映下的灯火,他掏出衣襟里的图纸展开。
可以清晰地看见上面纵横交错的皇宫路线,注着密密麻麻的标记,而红笔所圈的中心处,正是皇帝所居的太玄殿,其上画了一个亮闪闪的明珠。
可太玄殿四面空旷,设有门楼,一旦有异动,就会被楼上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地一箭射穿。
许延收起图纸,抬起眼睛,低声喃喃:“少了一样东西。”
他刚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却听身后屋里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是几个守卫进了屋,正招呼着让宫人快点送酒来。
“差点忘了。”许延回过身,几不可闻地道:“是禁军亲卫的令牌。”
他打晕了送酒的宫人,把人扒了衣服自己换上,再随手戴上纱帽,挡住半张脸,打开木门。
屋里灯光通明,一张木桌聚了两三个守卫,许延低着头把酒放在桌上,听见为首那人斥责了几句怎么来得这么慢,接着又跟同僚们说起之前的话题。
许延拿着托盘,动作畏缩地往后一退,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的手一动,同时守卫腰间的令牌消失不见。
正要出门时,守卫灌了一口酒,无意中手臂蹭过腰间,顿时发现不对劲——令牌已经不见了。
“我令牌哪去了?”那人连忙站起来。
“就没见你摆弄令牌,别是来时落下了。”同伴道。
“不可能啊,刚才还挂在腰上啷当响……”守卫扫了一圈地面,一抬头,看见一脚迈出门槛的许延,不由眯起眼睛,注意到这人的身形高大眼生,当即喝道:“站住!你是哪个宫的?”
那一瞬间许延身形定住,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
守卫立刻警惕起来,“你是何人?回过头来,听到没有!”
许延收回了那只脚,单手把脖颈领口里黑布挑出来,向上一拉,蒙住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随着嘎吱一声,他关上木门,转过身。
守卫一看对方蒙住面孔,一身肃杀之气几乎让整个屋子黯淡下去,顿时惊慌起来。
“什么人?!”
“有刺客!抓住他!”
其中一人刚想拿起桌上的佩剑,不妨迎面托盘飞来,只能抬手去挡,在视线受遮挡的那一刻,整个人骤然被一股大力提起来。
许延立在守卫身后,一手卡着他的脖子,向对面两个人沉声道:“不许动。”
两个守卫顿时僵硬了,“你想做什么?!”
“快放开他!”
被挟制住的守卫浑身颤抖,不敢挣扎,求助般看着自己的同僚。
两个守卫不敢再妄动,只能叫嚷道:“我告诉你,这是在皇宫,你逃不掉的!快快放开他,还能有一条生路!”
许延闻言微微颔首,真就如他们所言,猛地将人质推向他们,接着他整个人也跟着上前,一掠而过时带起猎猎风声,让桌上的烛火随之倾斜,几欲熄灭。
屋里光线大暗,只听铿锵一声长剑出鞘,一道雪光划破幽暗,许延在分毫之间侧身,避过可以将他劈成两半的利刃,挥出一掌打晕执剑守卫。
另一人显然惊慌至极,剑才出鞘一半,就被许延抓住剑鞘硬生生抵了回去,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就已经在对方一击之下失去意识。
烛火冉冉升起,满室光线晕染,两人倒下。
最后剩下的守卫颤栗着后缩,“别杀我……”
“放心。”许延做了保证,下一刻上前把人击晕。
再次走出门时,他已是一身侍卫打扮,修身长袍配长剑,从肩膀到腰部的线条非常显眼,流畅而挺拔。
玄底盘云纹的领口太紧,许延抬手松了松。
拿到了令牌后,他很快通过审查,穿过门楼,进入主殿旁边的藏宝阁里。
阁内一片漆黑,许延点了盏灯光,光线一亮,四面高架上陈列着琳琅奢宝,几乎让他有些花了眼。
时间有限,他来不及多看就开始找起那颗西夷进贡的明珠。
四下一片寂静,许延翻了半天才找到那银鎏金冠上,他不由松了口气,可拿到手里他才发现本该镶嵌在上面的珠子却不见了。
他顿时眉头一皱,回身扫视一圈阁内,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不对劲。
手边烛火往深处一移,爬满的阴影褪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人,衣衫褴褛,鬓发散乱,脸上沾满灰尘,看不清五官的轮廓,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竟然有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这里,他一点也没有察觉,这一幕简直是骇人的。
许延顿时浑身都绷紧了。
对面的男人迎着他的视线,歪了歪头,袖子里的手随意一抬,一颗皎白的明珠抛向半空,落下时被他稳稳接在手心。
“你……”男人似乎觉得挺有意思,想说些什么,然而才出了一声,就被突然上前的许延抓住,狠狠扣倒在地。
砰地一声,男人后脑着地,摔得整个人都迷糊了。
地上的灰尘飘散又沉落,月光透出宽大的窗阁,洒落在他们身上。
“你是何人?”许延死死抵着他,背月的轮廓形成庞大的阴影,完全覆盖了身下的男人。
男人眨了眨眼,“……我?”
“说。”许延用森然的语气威胁道,“不然杀了你!”
“杀我?”男人道,“你在吓唬人吗?”
许延冷哼一声:“是不是吓唬人,你很快就知道了。”
相比许延的紧绷,男人显然非常放松,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我现在就知道,你能拿到令牌到这里来,不可能不被发现,可你的身上一点血腥味都没有,证明你从进宫的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杀。”
许延凝噎,气氛非常诡异地沉寂了一会儿,他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谢……”男人非常短暂的顿了顿,“嗯,我姓叶,叶流州,你又是什么人?”
许延心里想着怎么解决麻烦,一时没吭声。
叶流州却已经挣动起来,一连串地问:“你是谁派来的?你来找什么?”
“闭嘴。”许延额角的青筋一跳。
“你不说我也知道。”叶流州抬起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那颗散发淡淡辉光的明珠。
像是受到一种蛊惑,许延的眼睛也跟着明珠转动。
“你是为了它而来。”男人用肯定的口吻说道,“我也是。”
许延打定主意,要抢走明珠打晕男人,然后快点离开皇宫。
正欲动手,不料叶流州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把明珠放下道:“大侠,有话好好说,珠子你拿去,千万不要动手。”
许延劈手夺过明珠,松开男人站起身,毫不停顿地打开窗子翻出去,然而没走一步却感到衣摆一滞,他回过头。
男人与他隔着一扇窗,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天边的雾散尽了,墨云向两边退开,皎洁的月光倾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