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好哄(5)

　　季陵也充分发挥了他作为一名侍君的敬业精神，不论多晚都会带着笑颜乖乖的等着楚颜回府。
　　这么多年，除了病得爬不起来，他还从来没缺席过楚颜的晚餐。
　　季陵一向很珍惜这难得的默契，就算有时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有一句交谈。
　　看着十八不打算自己说，楚颜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公子府上来人了，好像又是季家的大公子。新来的门房不知道规矩，让人进来了……”十八瑟瑟缩缩的说了一半，随着楚颜的脸色越来越冷，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件事到底是他疏忽了。
　　王爷很久以前就吩咐过不让季家的人进府。
　　季家大公子前些年来过几次被拦住，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这些嘱咐他一疏忽就忘了告诉新来的底下人。
　　一阵沉默后，十八试探性的问道，“王爷，那现在传膳吗？”
　　楚颜似乎在思索什么，被他打断后颇为烦躁的啧了一声，起身离了膳房。
　　十八急急跟在他身后，却不敢再言。
　　楚颜踩着两侧石灯笼的火光，一路到了季陵住的别院。
　　站在院中盯着紧闭的房门，已经过了该掌灯的时候，房间内却依旧一片漆黑。
　　“王爷……”
　　身边委委屈屈的声音响起，楚颜侧头看了一眼十八，道，“自己去领罚。”
　　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向房内走去。
　　十八眼睁睁的看着他推开房门进去，才瘪了瘪嘴转身离开，认命的去找总管。
　　楚颜轻轻推开房门，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微眯了眼，才适应了屋内的黑暗。
　　桌案旁的软榻上有一个人，正抱着自己的膝盖坐着。此时听到声音，抬起头向这边看过来。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楚颜只见少年抱膝而坐，蜷成一团，身形单薄，此刻仰头看他，一双凤眸就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仿佛有细碎的星子在其中闪耀。
　　楚颜心里一动，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攥起。
　　倒是季陵站起身子，先开了口，往日敲冰戛玉的声色今日有几分喑哑，“王爷怎么来了？……难不成今夜是要我侍寝吗。”
　　薄唇弯起的弧度一如既往，却没有往日的神采飞扬。
　　他太累了。
　　本来见到季衡就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他还带来这样的消息。
　　虽然自认季府已经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换个什么人与季府发生什么都不会在意。
　　可为什么……偏偏是楚颜呢。
　　这样就会想，他对待自己的态度是因为自己姓季吗？因为自己姓季所以不喜欢自己吗？
　　那为什么当初要选自己呢。
　　甚至还会生出几分妄想。也许就像季衡说的，对付季府是为了自己呢？
　　太累了。
　　楚颜看着季陵脸上勉强的笑容，道，“与你无关。”
　　“啊？”
　　“我说，我与季府的事，与你无关。”
　　看季陵依旧一副懵懂的样子，楚颜不由自主放缓了声音，“别胡思乱想。今日的事你就忘了吧……你既已经入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就把最不能说的说出来了。楚颜微愣。
　　却不能自持的去打量季陵的反应。
　　季陵眼中突然迸发出的光彩晃了他的心神，“是！季陵早就是王爷的人了！自然不会吃里扒外！”
　　“……”就知道他惯会得寸进尺的。是府里的人和是我的人能一样吗？楚颜扶额。
　　所以……就算是与季府有什么过节，也不会牵扯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成功解读了楚颜的意思，季陵拧成一团的心骤然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突然觉得有点饿。
　　“王爷，你吃过了吗？”
　　“……我当然吃过了。难不成还等着你吗？”
　　我只是随便问一句，你这反应也太过激了吧。季陵莫名其妙扫他一眼。
　　“那我自己去要点东西吃吧。”季陵欢快的决定，“那王爷在这里等我好吗。”
　　“为什么？”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了，经季陵提点，本就过了平常用晚膳的时间，楚颜突感腹内空空。
　　“前些日子王爷交给我的书，我好多读不懂。”季陵可怜巴巴道。
　　“……”
　　季陵让丫鬟端来几盘自己喜欢的糕点送到房里，一边拿起一块塞进嘴里，一边翻开那本书。
　　楚颜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王爷，你要尝一个吗。”不知道为什么，季陵总感觉楚颜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口中的糕点。
　　“哎呀，我忘了，王爷你不爱吃甜的。这些都太甜腻了。还是当我没说吧。”
　　刚想拿起一个吃的楚颜，“…………”
　　三次拒绝了季陵侍寝的请求后，楚颜终于离开了他的别院。
　　刚回自己房内就叫了丫鬟来。
　　“叫人送两盘糕点到我房里。”顿了一顿，楚颜又面无表情的加上一句，“要最甜的。”

第13章 十三、一言不合就撒娇

　　夜晚的春风楼更加热闹，一盏盏茜纱灯在微凉的夜风中摇晃。璀璨星空下，灯火摇曳间，便是楼内一场场的推杯换盏。
　　徐夜之大大方方的领着一个少年下了马车。
　　少年的长相不似楚国人，高挺的鼻梁，小巧的红唇，湛蓝色的眼睛宛如一湾澄澈的清泉，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他赤足踩在地上，纤细精巧的脚腕处带着两个银镯，银镯上坠着的铃铛随着动作微微作响，看起来既清纯又勾人。
　　连春风楼的嬷嬷都忍不住凑上来看，啧啧叹道，“瞧瞧，公子这是哪里找来的异域美人。这长相这身段，还让我楼内的人怎么活啊！”
　　徐夜之微微一笑，目光却被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人吸引去。
　　竟然把他也带来了吗。
　　“王爷。”
　　楚颜打断他行礼的动作，淡淡道，“既是私下聚宴，不必讲这繁文缛节。”
　　徐夜之也不拘礼，爽朗一笑后，目光便扫到一旁的季陵身上。
　　季陵正在一本正经的打量那个异域少年。
　　唔……长得不错，看起来又很乖的样子。不知道听不听懂楚语的？或许可以向他学习一下异域怎么讨人欢心。
　　一向懂得虚心请教的季陵不着边际的想。
　　感觉到徐夜之的视线，季陵下意识的回视过去，对他礼貌一笑。随即转过头去，只当是自己盯着他的人看被发现了。
　　徐夜之的目光一凝。
　　心里啧了一声，颇为不爽。怎么盯着那家伙看，都不看本将军。
　　楚颜看似无意的向前一步，刚好挡住了徐夜之过于专注的目光。
　　徐夜之一愣，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楚颜不咸不淡的回望着他。一时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好在刘侍郎及时出现。他从楼内出来，微醺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神色不动的扫过异域少年和季陵，又向楚颜和徐夜之问好。
　　一群人跟着他穿过热闹的前楼，向安静些的后楼走去。
　　刚走到二楼的拐角处，一阵欢笑声就从靠近楼梯的房内传来。
　　随着推开房门的声音传来，房内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里面的人突然个个正襟危坐，身边莫说姑娘小倌，连个唱曲的都没有。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季陵莫名有些想笑。
　　一群纨绔子弟在寻欢作乐的场地假正经也是很荒唐了。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这一群人中竟然还有他的熟人——苏悦。
　　苏悦显然也是吃了一惊，猫儿般的眼一时瞪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随即碰撞出怒气的火花。
　　季陵想到上次二人见面的情景，便坦然的接受了他带刺的目光。嫣红的薄唇扬起一个刚刚好的幅度，看起来狡黠又嚣张。
　　徐夜之将他的表情分毫不差的看在眼里，只觉得勾人的厉害。
　　就在季陵与苏悦暗自较劲的时候，众人已落座。
　　楚颜在主坐，季陵坐在他身边。
　　一通寒暄之后，楚颜又道不必拘礼，气氛才慢慢活跃起来。
　　苏悦被季陵气的半死，转头便将气全撒在方思哲身上，“我要回府！！”
　　方思哲好声好气的哄着，“好歹再坐一会，人才刚全。”
　　其实方思哲也是有苦说不出，为什么没人告诉他楚颜也会来？！
　　自家的小野猫好不容易养熟一些，见到楚颜，心思又跑了怎么办！
　　当即在桌下握紧了苏悦的手，安抚性的慢慢摩擦着修长的手指。
　　苏悦冷哼一声，“下回再也不和你来。”
　　方思哲默默腹诽，明明是你不放心我，非要跟着来的。
　　不过这话万万不可随意说出口，否则惹得小猫恼羞成怒，那尖利的爪子可不是摆设。
　　苏悦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扫了一眼楚颜，发现后者根本没注意他。
　　虽然看起来也并不注意身边的季陵就是了。
　　“不许看他。”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双手就捂住了他的眼睛，跟着就听见方思哲恨恨的声音。
　　苏悦一把拍掉他的手，回头扫了一眼委屈巴巴的方思哲，唇边就突然出现一抹笑意。
　　“傻子。”
　　苏悦对楚颜。
　　年少时的悸动早就被时光打磨的不剩多少。仅存的那些也已融化在方思哲的日夜陪伴中，消失的不着痕迹。
　　不知不觉间心里的位置就换了一个人。
　　偏这傻子还不知道。
　　苏悦也没想让他知道。他喜欢看他紧张，喜欢让他担心自己会跑掉。
　　算是一贯任性的恶趣味吧。
　　至于与季陵争斗，那纯粹是习惯。
　　苏悦甚至觉得现在他看见季陵的心理波动幅度远超他看见楚颜时的。
　　“是是，我就是傻子。”方思哲和他咬耳朵。
　　“……”苏悦一把推开他，眼神示意:你要不要点脸，这可是在外面！
　　方思哲委屈的把人重新塞进自己怀里，委屈的捏人的手指。
　　看着这个一言不合就撒娇的男人，苏悦扶额。

第14章 十四、休想

　　气氛逐渐热烈，撤了茶，一群莺莺燕燕端着美酒进来，身后跟着琴师。
　　身边已经坐了人的，姑娘们便很有眼色的不去打扰，只看着空隙坐在别的公子身边。
　　竟有大半都是熟人。
　　“嗳，林公子不是说不来了吗？”“不来？你舍得爷吗？”“讨厌。”“柳香，快来让爷看看。”
　　脂粉香气混着美酒香气，伴随通透动听的琴音，饶是滴酒未沾也要醉倒在这温柔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