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戏精(19)
赵钧应了,告退时瞥了小侯爷一眼,见对方脸颊微红,也刚好朝他无奈地看过来,赵钧微笑着颔首。
小侯爷:!!!
完蛋了,他似乎被大哥盯上了……
“皇上,慎亲王世子已经走了。”
孟玄云轻轻推了推赵铮,他已坐在龙腿上好一会儿了,习武之人身体结实,只怕皇上吃不消,也该放他下来了,可是方才还在淘气的皇上意外没反应。
赵铮眉峰紧锁,仍在看那份题,薄薄一张纸,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
孟玄云道:“怎么了?”
赵铮将题递给他,这便是准他查阅,孟玄云快速默念了一遍,并未看出任何不妥来。
孟玄云小心翼翼道:“可是皇上不喜有人估题?”
他以前在御书房,听赵铮与简亲王争议主考官人选,赵铮有个理由便是,主考经久不换,易叫人摸出出题人的习惯。估题便是因此而来,某种意义来说,这算是投机取巧,可也不是什么大的过错。
赵铮摇头,道:“若只是寻常估题,朕不会在意,毕竟朕还是同意了让颜文正继续当主考。可是这张纸上,确有本次科考的题目,整整三道,一字不差。”
慎亲王世子并不知本次科考的题目,顶多觉得估题竟能卖到五百两,买的人还很多有些奇怪,赵铮却知道,这里头混杂了货真价实的考题,别说五百两,就是一千两都卖得出去。
因为真正的科考考题,正是经过御前,由他亲自批准的。
孟玄云:“……”
估题好比大海捞针,能大约估中一道就是祖上冒青烟了,怎可能三道都被估中还一字不差?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小侯爷不敢置信道:“皇上,您是说,考题泄露了?!”
赵铮淡淡道:“恐怕是。只是朕还不知是何人所为。”
科考在即,恐怕慎亲王世子再加上暗卫,也未必就能马上查出来。
小侯爷道:“那皇上……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赵铮方才就在考虑了,道:“朕在宫中,个中详情并不了解,科考尚未开始,还有一些时间,朕想……亲自去看看,再做打算。”
小侯爷一点就通,声音也不觉高了起来:“皇上是想微服,亲自调查一番?”
“就是如此。”赵铮误以为他在担心,安慰他道:“朕都想过了,不会出什么岔子,朕保证呆在皇城,不出皇城半步,会安排好一切,也会带上武艺高强的侍卫随行……”
小侯爷双目闪闪发光:“皇上,可不可以带上我,我就是侍卫,也可以保护皇上!”
赵铮失笑:“你?朕可是要扮作寻常书生的,你跟着朕能扮什么?”
小侯爷掰着手指一样样数过来:“我可以做皇上的书童、下人、保镖……朋友也行的。”
谁是你朋友!赵铮不爽了一下,随即心念一动,道:“这些朕都不缺,只缺一个白天磨墨,晚上暖床的媳妇,你当不当?”
小侯爷脸涨得通红,紧紧抓住龙袍袖子,生怕这么好的活被人抢了,着急地道:“当!”
赵铮笑:“男扮女装,你也乐意?”
“乐意!”小侯爷拍了拍胸道:“为了皇上,就是上刀山下油锅都不怕,穿一穿女人的衣服算什么!”
不就是装女人吗,爷装了!
“这样也好。”赵铮感慨道,“朕就还是当梅哲仁,也省得让暗卫另找身份了。”
梅公子是小侯爷信口雌黄编出来的,巧的是,刚好是书生。赵铮曾正式扮过一次梅公子,暗卫当初连梅公子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给细心地补上了,再周详不过,如今在城北可是真有这号人的。
赵铮道:“朕是梅公子,那你就是梅公子刚过门的新婚妻子孟氏,小名云儿,如何?”
小侯爷:“……”
小侯爷自暴自弃地捂脸,皇上,为何一定要强调“刚过门”与“新婚”,穿女装只是摆摆样子,为何还要起小名??
“云儿。”梅公子心血来潮道,“听说在民间,妻子是要喊丈夫字的,你要管为夫叫什么?”
“不、不知……”
新出炉的云儿耻得抬不起头,只当自己没听见“为夫”这两个字。
梅公子笑:“为夫的字,叫铮哥,来,叫一声听听?”
云儿:“……”
☆、第 24 章
微服的事交代下去,萧统领不出一个时辰便安排好了,梅公子的东西早就备下了,只是这忽然多出来的新婚妻子,萧统领怎么都想不到,皇上要找谁假扮。
他心里一边犯嘀咕,一边尽职地把身份文牒衣物乃至婚书都呈上,见孟小侯爷不由分说接过了女服,萧统领顿时就风中凌乱了。
闹半天,逍遥侯世子是女人?
没转过弯来的萧统领刚要问,就被王总管与小夏子强行拖走,这个榆木疙瘩,还是别在皇上面前丢人了。
孟玄云从未着过女装,既拍胸脯应下来,当即便找了一位宫人过来,问清楚之后,摆弄起了襦裙。赵铮令萧统领备的这套行头,本就是按着他身形置办的,磕磕绊绊穿上之后,也不突兀。宫人有一双巧手,为他梳了个寻常的妇人髻,前额处垂了些许刘海下来,淡化了原本的男子英气,又为他描眉施粉,福宁殿转眼间便多出了一位俏生生的市井妇人。
云儿实在叫不出夫君的字,想想宫人们行的礼,依样画葫芦道了个堪称活泼的万福。
“……不错。”
赵铮看得眼花缭乱,小侯爷长得瘦削,齐胸的襦裙不会现出端倪,赵铮的视线却愣是被一马平川的胸擦出了火花,再一看裙摆后方的鼓起之处,若非还有正事,恐怕孟贵人又该侍寝了。
赵铮生硬地转过头去:“还少了点什么。”
说着话,他从一枝摆瓶的迎春花枝上,采了一朵开得正好的黄色小花,插到云儿鬓边。
回应他的,是云儿笑嘻嘻翘着的唇角。
科考在即,大多数考生已不再整日拘泥于读书,他们中的许多为了科考生平第一次来到皇城,选择在考前结伴出游,放松一下心情,皇城乃大燕最繁华之地,能逛之处颇多,其中最受考生青睐的去处,当属一间有名的茶楼——状元楼。
这状元楼从外边看破破烂烂,可是里边一面墙上满是大燕朝历届状元公的亲笔题词,也算名副其实了。听说状元楼的老板颇有经商头脑,刚开张之时,便请了那一年最有希望入三甲的几位书生题字,那时状元楼还未叫状元楼,等其中一位书生成了状元,这茶楼也随之改了名,红火起来。
此后的状元题词,有老板亲自去求的,也有慕名而来题了字终成状元的,贵在凑得齐,人都觉得,此处有历届状元的真迹是个好兆头,哪怕中不了状元,沾一沾喜气中个进士亦不错,书生考前都爱来状元楼喝杯茶,愈是临近科考,状元楼愈是人满为患。
这一日,状元楼来了一对年轻夫妻。男的是位冷俊书生,面若冠玉,目似寒星,便是阅人无数的茶博士见了都挪不开眼,按理说这样标致的人物,指不定该娶怎样的天姿国色,其实不然,陪在这书生身边的女子,论样貌只能算作中上,但是身段窈窕,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韵味,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好似会说话,脸上总是挂着笑,她亲亲热热挽着书生的手臂,两人一冷一热,意外地相配。
茶博士给这小夫妻俩看了座,倒了茶,不一会儿便有邻座同是应考的人过来询问情况。原来这书生姓梅名哲仁,家住城北,也是今年的考生,听说状元楼很灵,考前特意携妻子过来拜一拜,希望一举得中。
梅公子有几分文采,与其他考生讨论了下诗文,很快便熟络起来,他的妻子云儿就坐在梅公子身边,默默为他端茶倒水,也有考生带了家眷过来,要与云儿说话,云儿却笑着摆手拒绝了。
邻近的考生热闹了一阵便各自散了,梅公子与云儿喝了几杯茶,就要离开,一位站在远处,也是书生装扮的人已偷偷看了他们半天,摸过来悄声道:“这位公子,可买了今年的估题?”
梅哲仁不动声色看了云儿一眼,捏紧手中的折扇,道:“我平素只管读书,不闻窗外事,不知这估题是何物?”
这人自称姓秦,道:“是有人根据往届的考题,揣摩出的几个题目。听说已有不少人买了回去细细研究,从中可得不少收获。”
梅哲仁笑问:“是何收获?”
秦书生转了转眼珠,道:“颜大人已任几届主考,知晓他的出题习惯,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要费些银子,不知梅公子有没有兴趣?”
参加科考的,没人不想中,听他这一说,梅公子自然有些意动,秦书生便伸出一个巴掌来晃了晃。
云儿吃惊道:“五两??”
秦书生:“……五百两。”
云儿:“这么贵!”
秦书生暗示道:“不妨告诉二位,这可是有门道之人估的题,把握极大,万一估中就能平步青云了!”
谁知穿得人模狗样的梅公子仍是犯愁道:“能中当然好,可万一不中……实不相瞒,五百两于我而言不是小数目,历届考题并非保密,相信估题的人亦不在少数,我怎知值不值?”
秦书生压低声音道:“我这个门道敢打包票,一定值。我也是手头缺银子,想多做几笔生意,要不然不会贸然过来问你。”
考生许多都很穷,秦书生也是见多了,梅公子所穿不算太寒碜,挤一挤应能拿出来的,便出主意道:”这样吧,你若是仍怕没什么用,不妨写个四百两的欠条,先交给我一百两银子,若是有用便把剩下的银子给我送来,若是没用,我便把欠条扯了,如何?你放心,都会在欠条上都写明白的。”
梅公子肉痛道:“若是中了,砸锅卖铁卖房卖地也甘愿,可是一百两……”
秦书生忙道:“五十两,五十两如何!”
梅公子还在犹豫,云儿却道:“家中并不富裕,五十两仓促之间怕是不行,二十两倒能凑得出来……”
秦书生:“……”
梅公子想打退堂鼓,道:“云儿,你没听清楚,若是不中,二十两可就没了。”
云儿甜甜一笑道:“夫君苦读多年,不就是为了考中,听说科考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若有法子能让夫君把握大一些,也值了。”
梅公子忍不住勾起唇:“平时我念书,多亏了你照应家里,只是这样一来,又得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