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科举能发家(41)

    宋彬号舍隔壁的那位学子视线尤为炽热，他坐在自己的号舍位置上，手中拿着碎饼子吃，眼睛一动不动的瞅着坐在号巷中准备吃饭的宋彬。
    被他的视线看的不自在，宋彬干脆用另一个准备装腌菜的海碗给那位学子盛了一碗，并给他拨了一点腌菜。
    那学子见宋彬向他的方向递了一下碗，连忙从号舍内出来，谢过之后接过宋彬手中的碗。
    到处都有号军看守，两人没怎么说话，端起碗就吃。
    宋彬没有给他筷子，只因楚安只给他准备了一双筷子。
    那位端着碗的学子大概是准备三天就靠着干粮度日，也没有筷子。最后干脆从自己的笔墨文具中拿出了一根新的毛笔，用反面那端将就着给嘴中拨饭，丝毫没有形象的蹲在他自己的号舍前。
    一顿饭吃的心酸也感动，好歹是一顿热饭。
    宋彬本是给自己准备了两碗粥，想着下午不做饭了，结果半路杀出这么个人，看来下午不得不再做一次。
    宋彬吃完之后将前面伏案写字的木板拆下，搭在下面的檐台上，与后面的木板并在一起，准备休息一会。
    他一直有午间休憩的习惯，若是这会不休息一会，那一个下午就甭想好好解题了。
    如宋彬这般放松的人没有多少，至少宋彬这一条号巷的学子都还在解题，之前同宋彬一起在号巷中做饭的那两位学子此时也洗好锅之后进了号舍又开始解题。
    整个考棚，乃至整个贡院的学子各有不同，号舍百态，妙趣横生，除去宋彬这样午休的，伏案奋笔疾书的，难得还有一些出神的，无聊的转着手中干净的毛笔，还有一些学子错过了吃饭时间，此时才开始在号巷过道架起了锅。
    贡院整个呈现四四方方的模样，中间一条宽道，宽道上首是监考官大人们休息监堂的上屋，左右两边是一排排的号舍，一边有三列，一列有十八排。
    每一间狭窄的号房内都有一个学子，号巷头尾皆是走动监察的号军。监考官员在本地官员的陪同下偶尔在考棚内转转，官员们多一半时间则是坐在上屋休憩。
    宋彬在这样的环境下度过了第一场。
    宋彬依旧是头批放排的，很意外的，宋彬隔壁的那位学子与他几乎一前一后出号舍。
    两人直至出贡院前也没说话，只是那位吃了宋彬饭的学子一直看着宋彬，生怕他跑了。
    宋彬也不去管这位，自从给了他第一碗饭后宋彬就该想到的，后面肯定还会有第二碗，第三碗……
    宋彬都不想去回忆，这位第一次吃完饭后就没有将碗还给宋彬，宋彬刚开始只当他是吃的慢，想着他吃完洗了会还回来的。但是他低估了这位学子，是还了，不过是在宋彬做好下午饭时还的……
    嗯，这位是先天型厚脸皮选手，一般人还真比不过。宋彬心想。
    不过还挺好玩的。
    等到了放排那一刻，贡院门大开，那学子才终于忍不住拉着宋彬嘚嘚个没完。
    “今日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后面还有六天，等完的那天咱们再秉烛夜谈，你看可好？”宋彬烦极，三天时间将他的耐心耗尽了，想想后面还有六天，脸色肯定不怎么样。
    但那位学子仿若看不见一般，还道：“自是极好的。”
    宋彬心想：极好个头！
    等宋彬走之后，那学子在原地乐了好一会，他很喜欢宋彬，自是诚心结交的。
    突然一拍头，心想：糟糕，忘记介绍自己了。立刻转头找宋彬，却不想宋彬就在这转眼的功夫不见人了。但想到六天后还能秉烛夜谈，于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楚安早早的驾着马车等在了贡院外，见宋彬出来后便急忙迎上去，却不想身边还有一个人，还没等楚安走近，就见宋彬给那人说了什么之后就快步向他走来。
    宋彬自是看到了楚安的。
    楚安接过宋彬手中的东西之后，与他一起上了马车。
    “我在马车上铺了一床被褥，你脱了鞋袜后上去躺一会吧，我知道同尘通常都会在你之后一个时辰才会出来。”楚安很细心的给马车铺上了被褥，躺上去很舒服。
    马车从以前的小的换成了如今这般大的，空间大了不少，就算趟两个人也是丝毫不挤的，也只能躺两个人了。
    “我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困，虽说在里面环境不好，但我作息很有规律，也不怎么困。你陪我说说话吧，我给你讲讲考棚内的事。”宋彬也拉着楚安坐在马车内。
    楚安坐着，宋彬躺在他的腿上。  
☆、我尝一碗？
   
    刘同住的客栈更近, 没一会就到了，他拒绝了楚安与宋彬的邀请先行回去歇息去了。
    一炷香后到了楚安赁的那处宅子。
    “你们等会先洗漱一番,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楚安提前让宋秋来的娘子准备了热水，做了一桌子荤素适宜的菜。
    两人分别洗完之后，在饭桌上落座。
    楚安已经给他们盛好了饭。
    “唉, 郁林哥你可真幸福。”王文吃着饭由衷的感叹道，因着宋彬, 他与刘同才能沾光顺带享受一下被人照顾的感觉。
    楚安可以说相当细致了，将他们照顾的面面俱到。
    宋彬得意的斜乜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只是那表情太招人恨。
    他们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女子哥儿不同席的规矩，楚安也坐在一旁。此时见王文那么说也知道什么意思, 看了宋彬一眼, 挑起一丝嘴角不甚明显的笑了。
    三人吃完饭后天色已经稍晚了，王文与宋彬就各自休息去了，明日还是要卯时前早早起床。
    当王文走进柴房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 与他第一次来看到的柴房完全不同。
    杂物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放置一角，用帘子将杂物隔了开来。
    简易的床板上铺着厚重的被褥, 松松蓬蓬的, 一看就知道没少晒过太阳。
    虽说环境一般, 但是睡着很舒服, 王文心里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在心里很感激楚安，并决定以后对宋彬再好一些。
    楚安与宋秋来他娘子给他们的考篮又塞满了吃食。
    一切都收拾完毕之后楚安去陪着宋彬了。
    “来, 我抱抱。”宋彬躺在床上，见楚安进来之后慵懒的说道。
    楚安抿嘴一笑，脱了外衣躺上了床，还没躺好便被宋彬一把拉近了怀中抱住。
    楚安抬头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道：“赶紧睡吧，明日我唤你起床。”一般情况下楚安是起不来那么早的，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宋彬还好，反倒总是把他紧张的睡不好，隔一会就惊醒一次，生怕听不见更夫的锣声，从而起床迟而误了考试。
    次日楚安温柔的在宋彬耳边唤他起床，宋彬本就是到了卯时前两刻钟就会清醒，只是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楚安那么唤他，闭着眼，按着楚安的头寻摸到他的唇，重重的亲了一口之后才睁开眼起床。
    卯时宋彬他们三人准时到了贡院门口，楚安将昨日准备好的吃食也给了刘同一份，之后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卯时一刻贡院门准时大开，昨日的流程再来一遍，宋彬依旧是狼狈的进了号舍，只不过今日轻车熟路就找见了自己的号房，隔壁那位仁兄还未来。
    宋彬穿好衣物，归置好自己的一干物品之后就安静地坐在号房内看试题。
    突然间被人挡住了亮光，晨晓的光线并不怎么好，此时还被人挡了一大半。
    抬眼一看，竟是隔壁的那位脸皮相当厚的人，此时正站在他号舍前，在他自己的考篮中翻翻找找，趁着这会考生们都没完全进号舍，号军也没空时时看着他们，这位学子便胆大的站在宋彬号舍前。
    宋彬压低声音道：“你能往前走点吗，挡住我了。”
    “找到了，这个还你，真是对不住了，昨日我没洗，不好意思还你。我今日自己带了碗筷，看。”那人将昨日宋彬给他的碗还给了他，又给宋彬展示了一下他的碗，笑的一脸灿烂，隐隐透出一股精明的傻气。
    昨日中午最后一顿饭后，这位放下碗筷便马不停蹄的书写，写完之后才去洗碗，此时宋彬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他想着等出贡院还也不迟，顺带套个近乎。
    可能是昨日套近乎套的有些忘乎所以，导致碗也忘了还。
    宋彬看了他手中的考篮，确定了他只带了碗筷却没带锅炉？
    “你这是准备将干粮掰碎放在碗中，然后用凉水泡着吃吗，挺别具一格啊。”宋彬故意挤兑他。
    不想那人却是没听到一般，摆摆手：“怎么吃不是吃呢，不在意不在意。”回答的也是模棱两可。
    果然不出宋彬所料。
    中午宋彬给自己煮了一碗带腊肉的粳米粥，那人就闻着
    味儿端着碗过来了，他也不说什么，还真就将一大块干粮放在碗中，然后用筷子夹着那一大块干粮吃，筷子将干粮夹起来那碗就空了，上上下下咬了很多次了，宋彬愣是当没看到一般。  
☆、物是人非
   
    宋彬在考棚内辛苦的解题, 历经九天的磨难，楚安不能帮上太多的忙, 只得尽力在他们每次出来时将他的饮食起居照顾好。
    这已经是最后一场了，已经有几个考生因体力不支被从里面抬出来送到他医馆内诊治。
    楚安在家也等的心焦，在医馆内心神不定的时候就看看账本打发时间。
    等到最后一天时楚安彻底在医馆内坐不住了, 还未到正午时分，他就驾着马车等在贡院外, 生怕宋彬出来的早了。
    原来心焦的人不止楚安一人，凡是亲人在省城的学子, 他们的亲人们也都在贡院外等着。
    他们都翘首以待，盼着那贡院门早早打开。
    终是在下午申时初, 贡院大门第一次打开。
    楚安按耐住内心的激动, 很平静的走上前，去接出来的宋彬。
    却不想旁边有个人见楚安接过宋彬的考篮，而宋彬神色如常, 觉得楚安应该是宋彬的兄弟。于是开口询问：“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