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想弑君(55)
其余将士已经各自搂着舞姬调笑,有人说了句,“这汉人的女人就跟水做的似的,看得我也有些心动了,到时候我们打下大启,再掳个公主回来”
另一个人笑道“不是公主也行,听说汉人官家的小姐,个个都肤白肉嫩”
凤容锦听得心里一阵厌恶,然而紧接着便意识到,从自己没进门开始,他们就在说盟约,现在又说打大启这样想着,凤容锦忽然觉得满身寒意。
这时,阿史那岱钦把手肆无忌惮的伸进了她的衣襟里,凤容锦“啊”的一声,惊慌的挣扎起来,然而阿史那岱钦力气大极了,凤容锦的挣扎对他来说几乎一只手就能按得住,还得时刻小心别把这柔弱又瘦小的大启公主给捏死了。
阿史那岱钦的手愈发肆无忌惮,底下将领们大笑着,凤容锦尖叫着挣扎,惊怒间扯下了发簪对准了阿史那岱钦的胸膛,“你你你别动”
帐内诡异的沉默一瞬,紧接着爆发出了更猛烈的大笑,阿史那岱颇有些惊讶的看着凤容锦,好笑道“大启公主,你要用这东西杀我”
凤容锦浑身剧烈发抖,几乎要哭出来了,但仍紧紧的握着发簪,“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有将领直接笑得弯下了腰,疯狂的拍着案几。
阿史那岱钦笑着握住了凤容锦的手,凤容锦感到自己的手骨几乎要被捏碎了,生疼生疼的,凤容锦惊恐的看着阿史那岱钦,不知道对方下一步打算如何。
然而,阿史那岱钦却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力气小的跟猫儿似的,就这样还敢杀我”
阿史那岱钦笑问道“你知道岱钦是什么意思吗”,凤容锦一脸惊惧,阿史那岱钦本也没打算听她说话,接着道“在我们这,岱钦是战神的意思,所向披靡,从无败绩,尤其是对你们大启。”
凤容锦“呸”了一声,阿史那岱钦握着她的手,轻蔑的看着她“伤人不是这么伤的,大启公主,看好了。”话音刚落,阿史那岱钦便握着凤容锦的手,在凤容锦惊恐的眼神下,朝自己的胸膛刺去
初冬里,京城下起第一场小雪,突厥人朝大启开了战,理由是大启公主刺杀突厥可汗,违反了盟约。
朝中由左右丞坐镇,薛朗率军北上,凤延自请随军北上,一起讨伐突厥。
薛朗临走前将凤宿转移到一座秘密的地下暗牢里,将里面安置得舒舒服服的,四面点了许多油灯保持牢里光亮,但仍以铁链束缚着凤宿,令一名哑奴每日送饭。
薛朗走后十几日,地牢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凤宿扫了一眼那张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但也只是扫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看书,假凤宿终于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阴沉沉道“总算找到你了,没想到薛大哥居然没有杀了你。”
凤宿翻了一页书,淡淡道“你挡着光了。”
“”假凤宿怒不可赦,一把抢过凤宿手里的书,狠狠掷在地上,并踩了踩,“装什么装装一副清高样子给谁看呢”
凤宿隐隐觉得好笑,他被薛朗羞辱完不够,如今还要被这个假货羞辱。
于是凤宿冷眼看着假凤宿在牢里乱转,将里面薛朗给他放置的器物砸的稀里哗啦,还将方才哑奴送来的饭也倒了。
哑奴一天只来两次,假凤宿把饭倒了,也就意味着凤宿要饿半天肚子。
假凤宿的神情似是有些崩溃,愤怒的吼道“我以为薛大哥早都将你杀了。”
没杀就没杀,他急个什么劲凤宿颇为迷惑。
“薛大哥,叫的真亲。”凤宿似笑非笑,依然坐得四平八稳,“可惜他没杀我,他都不着急,你着急个什么劲。”
然而这句话说完,似乎让假凤宿更愤怒了,“你对他这么不好,凭什么占着薛大哥,你这种人早就应该去死”假凤宿愤怒的将墙上挂的字画撕了,本朝画圣顾临渊的画,千金难求,就这么被撕成了碎片。
凤宿冷冷的看着假凤宿发疯,“薛朗都跟你说什么了”
假凤宿“他只说了你利用他”
薛大哥教他学凤宿的字,学凤宿的姿态,谋划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夺凤宿的皇位报复凤宿
“结果看你现在这样子,他还是心软了。”假凤宿低声道“他满心满眼都是你,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么”
凤宿不是很懂,现在连被报复都会被人嫉妒么
于是凤宿诚恳又无奈的问,“东西摔完了可以走了吧。”
假凤宿愤怒的朝凤宿吼道“你根本就不配让薛大哥喜欢”
凤宿“”
这假货喜欢薛朗
凤宿再也忍不下去看这个假货发疯了,他被薛朗闹完,好不容易薛朗走了,如今这个假货又来,一直骂个不停,谁受得了
“这话轮不到你来说。”凤宿脸带嘲讽的看着他,道“我求着他喜欢了么没有。薛朗于我来说,就是我的一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凤宿笑着做了个挥手的手势,“你看,我从没把他当过什么玩意儿,倒是你,扑着赶着黏人家,人家看你了么”
“愁啊,我将他弃如敝履他却死活要黏上来,有人视若珍宝却得不到对方一点垂青,你说可怜不可怜。”
假凤宿咬牙切齿道“你果然是个畜生。”他火冒三丈的一巴掌朝凤宿挥去,却被凤宿瞬间抓住胳膊,反扇了回去。
假凤宿愕然的瞪大眼,脸上还留着微红的巴掌印,凤宿放下手,铁链仍在哗啦作响,一时间,静谧的牢房里只有铁链摇晃的清脆声。
“薛朗都不敢扇我巴掌,你算什么东西。”凤宿冷冷道。
☆、64.回家
地牢处在荒废的景阳宫内, 景阳宫原本是冷宫,自从湘嫔离开之后, 再也无人居住,彻底成为了一座废弃的宫殿。
宫内有为数不少的殿宇, 都已经年久失修, 杂草丛生。然而就在这废弃的景阳宫内, 还建有几座暗牢, 是前朝时期建立的, 如今俱已荒废,薛朗便将凤宿藏在翠竹轩下面掩藏的地牢里。
假凤宿怒气冲冲的出了地牢,随行的太监站在翠竹轩门口冷得直跺脚, 见假凤宿出来, 忙不迭的上前给他披上狐裘。
太监给假凤宿披上狐裘,嘴里念念叨叨,“您身子不好, 就别出来吹冷风了,到时候”
假凤宿冷冷的打断道“怎么, 要跟薛将军告状么”
太监连忙道“陛下您这可就误会奴婢了, 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
他哪里敢, 薛朗一走,这位陛下就一改往日沉闷,雷厉风行处置了几个寝宫伺候的宫人, 这几名宫人原本都是薛朗安排盯着陛下的眼线, 薛朗前脚走, 陛下后脚就拔,俩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而他本是宫内负责洒扫的太监,陛下将身旁伺候的人全部处置后,看他机灵,便提拔他当了贴身服侍的太监。
因为此事,太监心里便隐有猜测恐怕陛下重病,令薛朗监国这件事另有内情,恐怕是薛将军想要篡权,陛下势单力薄,迫于无奈只好妥协告病要不然怎么解释薛朗前脚出京迎敌,陛下后脚便铲除薛朗宫中势力
不过这些事他哪怕心知肚明,却只能埋在心里。
自薛朗将凤宿关押后,原本寝宫周围的宫人都被换了个遍,连原本随身伺候凤宿的太监也换了人,其中有不少是薛朗的手下,负责看管假凤宿。
纵是手下,也只是听从薛朗的指令监视假凤宿,没有人想到,他们监视的皇帝是个偷梁换柱的假货,真正的皇帝早已被秘密关在了宫中某处的地牢里。
太监悄悄看一眼假凤宿的脸色,却忽然发现对方脸侧隐隐有些微红,像是被谁给打了这样想着,太监打了个寒颤,谁敢打皇帝他不禁想到陛下方才进的翠竹轩。
难道那座荒废的屋子里还有别的什么人
太监心惊胆战的跟着假凤宿,两人沿着小路,尽量避过宫人的视线往寝宫处走,初冬的小雪仅仅在地上盖了薄薄的一层,脚踩上去很容易打滑,太监小心翼翼道“陛下,地上滑,要么奴婢搀着您”
假凤宿怒气冲冲道“我不会走路么”
太监吓得禁声了。
“啪”的一声,假凤宿摔在了地上。
太监慌忙奔上前要扶起凤宿,“哎呦陛下小心着些,摔着哪了”假凤宿轻轻的“嘶”了一口气,捂着屁股在太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立起了身子,随后一巴掌甩在了太监的脸上,“路这么滑不会搀着我”
“”太监嘴角抽搐,从善如流的跪下来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假凤宿愤愤的又对着太监踢了一脚,仿佛要把方才在凤宿那里丢的场子全部找回来一般。然而他忘了自己才摔了屁股,这一脚下去险些让自己摔了个跟头
枯黄的灌木丛后,韩生抱着书错愕的看着这一幕。
他本是奉翰林的命令给张侍郎送案卷,为了抄近道才走了这条偏僻的小路,却无意看到了凤宿,正打算上前时,就看见凤宿一巴掌甩在了随行太监的脸上
他看到卧病在床不见外人的凤宿精神奕奕的站在这处幽静的小路;他看到一向聪敏和善的凤宿撒泼似的对太监拳脚相加,丑态百出
这样想着,韩生悄悄的退了一步,将自己更深的掩藏在了灌木丛中。
人生病,会病到性格大变么
破旧的牢房内传来阵阵血腥味,惨叫声不绝于耳,伴随着鞭子的声音,传出一阵男人的哄笑声,随后,男人骂骂咧咧的说了句什么,紧接着传来的就是更加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凤容锦浑身一抖,瑟缩在墙角捂着耳朵,尽力不去听隔壁牢房传来的声音。她穿着那日跳舞时穿的衣裳,红色的袄裙已经脏的不像样子了,头发也因为久久未洗而粘结在一起。
牢内没有炭火,袄裙根本不足以抵御寒冷,她只能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缩在最角落,避免外面的冷风吹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牢房的审讯声似乎停了,凤容锦舒了口气,放下手,睁开了眼。牢内忽然安静了起来,她有些疑惑,自从她被关在这里之后,这座牢里的惨叫鞭打声就从未停过自己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外面如何了阿史那颜又如何了她都无从知晓。
一阵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凤容锦听出来了,是阿史那颜来了她有些激动的睁大眼,伸长了脖子往牢房外瞧。轮椅声愈来愈近,凤容锦期冀的睁大眼,阿史那颜推着轮椅的身影从一侧渐渐进入了她的视线。
随行的,还有阿史那岱钦。
凤容锦张了张口,紧接着,阿史那颜便侧过脸,阴测测的看了她一眼,瞬间将凤容锦一腔热情浇熄了。
阿史那颜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凤容锦记得,上次看见阿史那颜这种表情的时候,是在很久以前,她无意中撞见了阿史那颜审讯犯人,阿史那颜砍下犯人的手时,就是这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