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29)
“团团圆圆?”秋老捋了捋胡子,点头道:“团团圆圆好啊,好啊。”
宋坤闻言,低头笑笑,起身走到窗边,不由有些怅然。若是能像苏钰所言,大家都能团聚在一起,便好了。
小山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跑到院子里放烟花去了,苏钰抱着孩子倚在秦钧怀里,远远地透过窗口去看。不一会儿,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炮竹,吓得团团哭了起来,众人都开始哄孩子,可是闹腾了一番。
大年初一清晨,宋坤竟看到了程文舟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程文舟一身风霜却丝毫不露疲色,在看到宋坤后便将他拥进怀里,“你想我了吗?”宋坤红着眼眶回抱住程文舟,“想,怎么不想,怎能不想?”程文舟一把将他横抱起,进了屋便痴缠起来,怎么都不愿意离开他。
等秋老发现宋坤久久未现身时,众人才发觉原来程文舟来了。
程文舟到了午时才抱着宋坤出现在众人面前,看到秦钧怀里抱着个婴孩,十分好奇地凑过去看,“这便是钰儿生下的孩子?”
秦钧难得对着外人也有笑容,低头哄孩子不要被陌生人的接近吓到,“嗯,二十九那日出生的。”苏钰看了看似乎没睡醒的宋坤,道:“舅舅很累吗,不如回房去歇着?”
宋坤摆摆手,“不用,其实也睡了许久。文舟听说孩子出世一定要来看,你们就满足他吧。”程文舟听他这么说,也不大好意思继续盯着一个没睁眼的小婴儿,回身抱着宋坤,“以后你也给我生,生一窝。”宋坤笑开了,“你当自己是什么,还生一窝,也不害臊。”
秦钧听了脸色有些沉,回头去看苏钰,苏钰也看到他有些不对劲,“怎么了?”秦钧将孩子放到摇篮里,转身抱住苏钰,“我们就要团团一个,不要再多了。”
苏钰对秦钧这话并不意外,他不是柔软之人,对子嗣并不十分看重,若不是苏钰是男子,只怕团团也不会怀上。“嗯,不要就不要。”
秦钧听他并不高兴便知他误会了,“我不是不喜欢孩子,而是你为了孕育这个孩子受了太多的苦,生产又是如此艰辛的过程,我实在不愿你再受一次这样的罪。我们有团团就足够了,你说对不对?”
苏钰怔怔地看着秦钧,“你……”
宋坤和程文舟在一旁看着,宋坤有些动容,即便是恩爱的夫妻也未必有丈夫会说出这样的话,秦钧对苏钰……是真的好。“秦钧,你也不必过于担忧,钰儿身体很好,虽然产子多少会损伤身体,但饶家人的血脉如此,自然是不会有太大影响的。这个月子好好养着,一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钰儿。”
秦钧回头感激地对宋坤点头,“还是要多谢宋大夫,钰儿能平安,也多亏有你。”
宋坤笑着摆手,“不打扰你们了,文舟我们回去吧。”程文舟便又将他抱起,风风火火地送回房。
回到房里,程文舟依旧抱着他,“你是不是也不想多生孩子?”宋坤好笑地看着他,这人就是这样,动不动就跟个孩子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秦钧是疼钰儿疼到骨子里去了,其实还是因为他心中有愧,钰儿孕中受了太多苦,他自己心里过不去。你难道也要如此对我吗?”
程文舟连忙摇头,“我绝不让你和孩子受任何伤害,我会护着你,护着我们的孩子。”
宋坤捧着程文舟的脸,“我会满足你,只要你想。”程文舟激动地吻上宋坤的唇,痴迷地拥着宋坤又缠绵起来。
而苏钰房里,秦钧也是抱着苏钰吻了起来,不过考虑到苏钰的身体,秦钧并不敢造次。唇分时,秦钧爱怜地看着怀中的人儿,低喃:“钰儿,我爱你。”苏钰一颤,看着秦钧深邃的眼睛心跳加速,浑身发热。“我也,爱你。”
秦钧抱着他又是一通热吻,“你不知道我曾在梦里看到的场景,钰儿,只愿这辈子,你都不用再受任何苦难。”
苏钰被吻得迷糊,隐约听到了秦钧的话,心中似有触动,“我有你在,怎么还会受什么苦难?”
只要你我携手,又有什么算得上是苦难。
56、终了 ...
程文舟在仙女峰住到了上元节那天,在程文舟离开的当天,皇帝派人来了。
苏钰已经可以下地,对方直接来找他,也实在让他受宠若惊。宋坤在一旁将皇帝的计划告诉了苏钰,“钰儿,等孩子满月,我们就随这位将军进京。你爹娘的冤案,陛下会亲自审问。”
苏钰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那程文舟呢?以前不是说要由他来牵头吗?”苏钰问到这里,不由看了眼那个将军,也许现在的做法就是要从礼王这里脱开,不给礼王处理此案的机会。那么处理这个案子能有什么益处?自然是让那个女干相倒台,从此……从此朝堂上只有礼王,还是,不再有威势滔天的权臣?苏钰闭了嘴,宋坤看他脸色也知道他明白了,对那将军说道:“将军请到西厢休息,这几日还是要麻烦将军了。”对方拱手一礼便离开,并不多言。
等那人走了,苏钰才问道:“舅舅,你这样做……礼王他会不会恨你?”
宋坤苦笑,“都是要做的事情,无所谓他恨不恨,就是被他恨一辈子,我也要这么做。”
苏钰还想到另一个麻烦的结果,“如果,那个皇帝要对礼王做什么呢?”万一对方趁机诬陷礼王,岂不是还要搭上礼王的性命?
宋坤道:“不会,他们是亲叔侄,即便有什么,文舟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苏钰不再多言,“我听舅舅的,只要能为爹娘洗去冤屈,我都会配合。”宋坤拍拍他的肩膀,“好,这几鬮你便好好休养,到了二月,我们就进京。”
之后苏钰便回了房,看到秦钧正在跟儿子殊死搏斗,照顾了孩子十来天,他勉强学会换尿布,现在孩子还特别不配合,手脚乱蹬就不是不给亲爹面子。苏钰不厚道地笑了,堂堂御剑山庄的庄主,叱咤风云的江湖高手,居然被自己儿子整的手足无措还不能发火,实在是太逗乐了。
秦钧回头看他,“你个小东西还笑,快过来帮忙,我要被儿子玩死了。”苏钰笑吟吟走过去,从秦钧背后抱住他,伏在他背后感慨:“还是你好,等我爹娘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回山庄,再也不要跟朝廷扯上任何关系了。”
秦钧挣扎着终于给团团换好东西,又用被子盖住孩子,这才直起身将背后的小东西抱到怀里,“知道为夫的好了?伺候孩子真是辛苦,等回了山庄就让梨儿给团团找个奶娘,我们也能过得舒坦些。”
苏钰好笑地靠进他怀里,这个人现在真是有儿万事休,连自己的话都没抓到重点。“你就想着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团团,不要理你这个爹爹了。”
团团在床上睁着溜圆的眼睛看两个爹爹,竟像是听懂了一般,呀呀呀地叫唤。儿子那娇憨的动作让两人都心中发软,一起坐在孩子边上逗弄他。
时间飞快流逝,团团终于是满月了。不过为了掩人耳目,秦钧并未给儿子摆满月酒,而是跟林跃一起将孩子悄悄送回了御剑山庄,梨儿那边是早已安排好了的,孩子回去的第一时间就有人照顾。
送走孩子的那天,苏钰有些低落,秦钧也知道他舍不得,孩子才出生一个月,而且是自己亲力亲为地照顾,对孩子的感情不言而喻,但是他们不能带着孩子进京,到了京城不知会发生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孩子跟着冒险。
等秦钧重新与苏钰回合,秦钧就慌了,因为苏钰一见他就扑到他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他也有些眼眶发热。“团团还这么小,我好舍不得,你怎么这么坏,为什么要把团团送走!”
秦钧抱着他又亲又哄,“是我不好,乖,我们快些把事情办完就回去,好不好?”
宋坤在一旁看着也是不住叹气,不只是秦钧苏钰难过,他这个当舅爷也是难过非常,他们当成宝贝疙瘩一样的小宝贝啊,这么小就跟两个爹分开,一定是很难过的。
“团团是不是哭得很厉害,他睡得着吗,吃得下吗?”苏钰哭着问,每一句都戳到秦钧心里,他其实在山庄里陪了团团几日,没有苏钰在身边,孩子确实会不安,而且奶娘他们都是完全陌生的人,他一走就只有林跃一个是熟悉面孔,多少是会怕的。“你别怕,林跃在呢,他每天都会给咱们飞鸽传书,实在不行我就去把孩子接到京城。”
苏钰哪里忍心让秦钧这么千里来回,“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钧亲亲他,“我知道,不只是你,我也舍不得他。不过你别太小看团团,他可是我的儿子,对不对?”
苏钰点头,心情暂时平复了。秦钧心疼地为他擦眼泪,“乖,别担心了。”苏钰委屈地憋着嘴扑在他怀里,缓缓收起眼泪。
与秦钧回合,进京的脚步就大大加快,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京城。
京中暗流涌动,他们几人也是十分低调地进城了,皇帝给他们在城中安排了住处,并且将所有局都布好,只等他们一到,就开始将过去的事情清算。
这日在朝堂上,一个曾在十年前因大将军谋逆案被牵连的御史呈上奏折,以死谏的方式要求皇帝重审此案,还英烈一个清白,为大将军遗孤讨回公道。在大殿上血溅当场,无人不动容。而于相手下的一种党羽都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程文舟看着坐在龙椅上沉痛默然的年轻皇帝,心中却是另一种感受,他的侄儿真的长大了,这条幼龙也许还不够强健,却已经开始遨游天际,不容任何在他头上指手画脚了。
那位御史最终还是被太医救了回来,年轻的皇帝下令,重审十年前的苏焕谋逆之案。
苏钰是苏焕的遗孤,流落民间多年,甚至沦为奴籍任人驱使。所幸皇帝将他寻回,当这个弱质少年站在大殿上时,众人才真正明白,皇帝是下了决心要清算当年之事,并且要将于相彻底扳倒。
“你便是苏钰?”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朗声盘问。
苏钰跪地磕头,“草民苏钰,冤死大将军苏焕之子拜见陛下。”
“你说苏焕之死有冤情,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的,苏钰从衣襟中拿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此乃当初女干佞通敌伪造先父谋逆的书信,我在外多年,直至回到大将军府才将这份证物找到,请陛下亲启。”
于相站在群臣之首,捏紧了拳头看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这份书信是十年前他与胡人勾结的铁证,正是因为这份书信丢失,他才急于铲除大将军府。但是在之后谁都没有找到这封信,他本以为苏焕全家上下都死了,绝不会再有变数。
万万没想到,这封信竟然还在苏家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