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男妻(67)
五郎六郎脸都绿了。
薛凛默默扣牌——一直在输牌,从来没赢过,媳妇已经给添了好几次银子了……
老晋阳侯笑骂儿子侄子们:“瞧你们一个个熊的,连十岁娃娃都赢不过!”在小儿子脸上猛亲一口。
薛灿擦擦脸,老爹的手一推牌一亮,又赢了。
五郎六郎:“……”卧槽!明明阿灿以前跟二哥一样都是个傻孩子来着!
顿时,一群人看纪真的眼神都不对了。
纪真正盘腿窝在椅子中给八房的薛潜薛海和五郎的长子薛臣璧讲他们爹在西北打仗的故事。故事经过美化,当爹的都特别英勇,特别神武,杀敌如砍瓜切菜,剜肉刮骨都面不改色。
三个小孩听得如痴如醉。
八叔坐在后面偷听,强忍着没在儿子面前捂脸——接骨剜肉洗伤口的时候嚎得惊天动地的那个才是他。
纪真开始在故事里穿插兵法和三十六计。
八叔心下一动,又摇了摇头。侄媳妇带着阿灿,过了年又要领差事,怕是分不出功夫来教导潜哥儿了。罢了,反正他要在家里呆很久,他,他,他亲自教就是了!三哥也有在亲自教导阿灿!阿凛也是三哥教出来的!
小儿子赢牌,老晋阳侯心里高兴,就压着不许大儿子和两个侄子下牌桌,直到把五郎六郎的银子全部赢光光他二人耍赖哭穷才放人。撤下牌桌,仍旧意犹未尽。
薛灿把赢来的银馃子拿桌布包了,重重的一大包,拖到二嫂面前:“给真哥!”
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小眼神别提多亮了。
纪真抬手在小舅子肩膀上拍拍,表扬:“我们阿灿真厉害!”
一大包银子毫不客气收下了。
眼巴巴看着小儿子的老晋阳侯:“……”卧槽,亲爹还是比不过二嫂!
小混蛋!
把小儿子抓过去搂怀里一顿揉搓。
薛灿挣扎着伸手接过二嫂递过来的一把银馃子,往老爹怀里塞:“给阿爹!”
被揉搓的更厉害了。
临近午夜,一群人移步到院子里放鞭炮。
放完鞭炮,回到安锦堂正厅给长辈磕头拜年。
老晋阳侯带着一众男丁,大夫人带着一众女眷,这次没设屏风。
纪真随着薛凛拜了一圈年,领了一圈压岁钱,又给底下孩子们发压岁钱。
薛楠领了二哥二嫂给的压岁钱,抿着嘴一笑,福个身,迅速道了一声谢,回去同薛慧坐在一起。
薛凛看着妹妹心疼极了。布衣素颜,簪环全无,只在头上簪了几朵碎布堆成的花,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金佛,腕上一串檀香佛珠。再对比一下旁边珠光宝气的薛慧,差别就更大了。
老夫人上了年纪,守不了通宵,很快就回去歇着了。
大夫人看一眼薛楠,端起茶杯抿了一下,拿帕子拭一下嘴角,就要说话。
纪真眼尖,当即就抢了话头:“妹妹上次说想抢今年头炷香,也该回去收拾东西了,昨天雪才停,路不好走,不提早出门怕是赶不上呢!”
大夫人一顿,总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但是显然这里没人会给她解惑。
丈母娘点头称是,马上就把闺女打发下去了。现在时间还早,楠姐儿回去还能睡上一会儿,不然白天一天还有得熬呢!
老晋阳侯看了一眼大嫂,也没等重新立起屏风,又带着一众男丁转移到了外院正厅。
然后,又把牌桌支了起来。
薛灿和他二嫂都不被允许靠近赌桌三步之内。
第101章
天还没亮薛楠就出了门,薛凛护送。
纪真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坐在车中,薛楠抱着手炉,又裹了裹棉斗篷,把厚厚的车窗帘子掀开一条缝,看着车边骑马随行的兄长,忍不住红了眼睛。今天是大年初一,哥哥今年二十九,熬过了二十八岁死劫。哥哥还活着,真好。
赶着开城门的时候第一个出了城,马车终于在大觉寺山脚下停下,薛楠戴上面巾下了车,踏着山路上未扫净的积雪开始爬山。
这时天还没大亮,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家中过团圆年,能在大年初一出门进香的,除非是有特殊情况。
薛楠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下面开始有声音传来。
纪真往下瞄了一眼,离太远看不清,却能肯定是显贵人家。
薛楠咬牙加快了爬山速度。
纪真给人递了一包参丸,加快脚步先上了山。
薛楠不愧是将门女,到底没让后来的那两个华服少年抢了先,第一个冲进大觉寺正殿抢了头炷香。
只是狼狈的很,应该是摔过跤,衣服沾了污渍,走路的时候左脚有些跛。
慧远大师亲手把头炷香交到薛楠手中。
两个华服少年不甘极了。
薛凛则浑身冒着寒气。如果不是那两个混账追赶,妹妹不会险些摔下山。如果不是大伯母不顾情分把慧姐儿亲事抢先,家中也不会为了补救让妹妹来吃这种苦。
薛凛知道大伯母恨他,恨他当年晚到一步没能救下大伯和大郎四郎。他又何尝不自责,若是他能再快一些,说不定就能多救下几个人。三郎和四郎还那么小,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二岁,没见过血的孩子,第一次上战场历练就折在了那里。
可是,她不该牵连到妹妹身上,姑娘家名声何其重要。比妹妹低了一辈小了半年的慧姐儿先出嫁,外面不会相信是先晋阳侯的遗孀从中作祟,只会猜测妹妹有什么不妥,不然缘何堂堂侯府会长幼不分!可恨他们却什么都不能做,不然就是欺负寡妇孤女。
薛楠在大殿中跪经。
很快就有小沙弥过来在殿中多加了几个炭盆。
两个华服少年烧了二炷香和三炷香,也跪了下来。跪了一刻钟想走人,看前面的布衣少女还在跪,就又不动了。
半个时辰过去,布衣少女还在跪。
“……”两个少年脸略白。
一个时辰过去,布衣少女还在跪。
“……”两个少年脸很白。
慧远大师过来,在薛楠头上摸了摸。
两个少年十分羡慕。得慧远大师摸顶,虽然没有任何仪式,却也十分难得了。
薛楠跪经完毕,在小丫头的搀扶下艰难起身,转去后面客院禅房休息。
丫头穿绸缎,小姐却是布衣,两个少年十分好奇小姐的身份。
纪真没等薛凛兄妹,请动慧远大师之后就先回了城。大年三十在薛家过的,初一该轮到纪家了,办完事回去还能赶上午膳。
纪真先出了门,早饭后木樨和胡石头就先带人去了纪家。饶是年礼早就送过,这次也赶了四辆车——虽说纪真自己都说不出来车里有什么。
到了安远侯府,木樨先替少爷告了声迟到之罪,开始按照名单往各房派发礼物,只留了一些荷包等着纪真回来给府中小辈派压岁钱。
纪真回城之后先跑去积水潭现挖了一坛早就忘在脑后的桃花酒,尝着味道不错,这才又挖了一坛拿去孝敬老爹。
纪侯爷心情特别复杂。是人都期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他们家的青胜蓝胜得太早太快了,完全没心理准备。
忒尴尬。
纪二叔外放六年知府回京做到四品少卿,自认是个能吏,现在却认为干得好不如读书好。正一品大学士,马上就能摘掉泥腿子的牌子变成清贵无比的书香门第。但是,但是被嫁出去了!纪二叔看一眼好不容易考中举人名次却有些靠后的儿子,恨不得把他塞回母亲肚子里重新生一回。
纪曜领着儿子朝叔叔要压岁钱,至于自家父亲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只当没看见——看多了,早都麻木了。
纪暄看着三哥,眼都不眨。
纪真看看纪暄,叹口气,说:“前几天我被王铁嘴追了两条街,想必你们都知道。”陛下新封的崇文阁大学士纪真纪六元被御史数落得当街落跑,坏事传千里,估计这事儿全京城都知道了。
所有人目光都有些微妙。
纪真压低声音:“他们家有个闺女,家教自不必提,性子十分爽利,关键是能干,十二三就帮着管家。”说着瞄了纪暄一眼。
纪暄脸刷一下就红了。
纪·媒婆·真抹一把脸,无视掉所有人的微妙表情,低头抱了酒坛子,抠泥封。
一群大老爷们自然不好讨论别人家闺女,不过纪侯爷很相信这个六元儿子的眼光,就决定稍后找母亲说说,再拜托一下二弟妹。
一行人移步内院。
荣禧院正厅,郑氏端端正正坐在老太君下首,目光却自始至终都看着门口方向,听到通报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纪真进了门,先给众人团了个礼当做拜年。至于礼物,木樨早就着人送到各人手上了。
所有长辈都很慈祥,几个大些的弟弟妹妹态度也恰到好处的亲近中带着敬畏。
想起当初进京的情形,纪真低头一笑。
郑氏一眼不眨地看着这个被他弄丢的儿子,只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虽然有些惊讶郑氏出现在这里,纪真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像一个被嫡母残害过的庶子在孝道面前面对嫡母最应有的样子,疏远冷淡,恭谨守礼。
实在不愿面对郑氏和纪暄愧疚的目光,用过午膳纪真只待了一会儿就告辞了。理由都是现成的
,给崇文馆做策划。
纪侯爷也知道纪真被皇帝坑得厉害,不敢耽误儿子的正经差事,只好早早放行,只说初七老太君过六十整寿让他早些过来。
儿子走了,郑氏的精气神儿一下子就没了。心心念念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见到儿子一面,却连儿子一个目光都没得到,话也没能说上一句。儿子走了,郑氏看着满屋子送不出去的衣服和鞋子,整颗心都灰了。
送走儿子,纪侯爷看一眼再次关起门的正泽院,转身去了母亲的院子。纪暄的婚事,既然纪真给看好了人家,那么也该提起来了。
第102章
回到水砚堂,纪真一进门就被抱住了。
薛凛声音有些闷:“我把那俩小混蛋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