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攻略(117)
十几里地外,西南府的车队正在紧追慢赶,险些赶断气——按理来说这大楚太子的生辰还有几日,退一步说,就算晚个三五天也无妨,何必如此拼命。
“驾!”段白月一甩马缰,眼底写满笑意。
马夫抱着树喘息,不追了不追了,世子疯了,追不上了。
一日,两日,三日,四日后。
楚渊道:“太傅大人。”
“太子何事?”陶仁德放下手中的书卷。
楚渊道:“我饿了。”
“饿了啊。”陶仁德看了眼外头,恍然一拍脑门,“唉哟,这天都黑了,怎么也不见四喜来叫。”
“四喜来过了。”楚渊道,“只是见太傅大人正在授课,便又悄悄退回去了。”
“这可就是老臣的不是了。”陶仁德道,“太子快些去用膳吧。”
“多谢太傅大人。”楚渊伸了个懒腰,看着心情颇好。去吃了几口粥饭小菜后,便回了寝宫,将四喜也打发回去,自己早早上床看书。
到了后半夜,窗户轻轻响了一声。
楚渊头也不抬,懒洋洋道:“抓刺客。”
段白月看着他笑。
“三更半夜,来做什么?”楚渊丢下书,抬手。
“给你庆贺生辰。”段白月蹲在床边,“外头可没多少人把守,知道我会在今日来?”
楚渊道:“不知。”
段白月辩解:“在路上耽搁了两天,来晚了,可也不算迟,是不是?”
楚渊问:“不算迟?”
段白月道:“明日才是你生辰。”
楚渊指指天色:“已经过了子时。”
段白月:“……”
楚渊问:“晚了吗?”
段白月识趣:“晚了。”
“好了,退下吧。”楚渊靠回床头,“本王要歇息了。”
“不问我为何会耽搁?”段白月鼓着腮帮子。
“与我何干。”楚渊用书遮住脸,“四喜,四喜,四喜!”
“四喜去睡了,我特意看过。”段白月坐在床边,“别的礼物能送给国库,有两件可不行,你得亲自收。”
“是什么?”楚渊挑挑眉梢,“你啊?”
段白月道:“你若想要我——”
“我要你作甚。”楚渊撇嘴打断,“礼物呢?”
段白月打开随身带着的包袱,里头赫然一个人头骷髅。
楚渊:“……”
段白月道:“猜是谁。”
楚渊道:“你若能留一张皮,我还能猜。”
“是高德。”段白月道。
楚渊皱眉:“楚项的人?”
“他上回派人刺杀你,我可一直记在心里。”段白月道,“此番前来王城,恰好得知他被楚项暗中派往随州,那是你的地方,要去做什么不言自明,索性一刀宰了干净。”
楚渊道:“丢远些。”
“还有件东西。”段白月道,“再猜一回?”
楚渊道:“楚项的脑袋。”
“你想要他的命,我迟些再给你。”段白月展开手心,“过生辰,自然要图个吉利。”
“糖?”楚渊不解。
“是西南的五福糖,幸好你的生辰不在三伏天,否则一路怕是早化了。”段白月道,“在西南,满了十六岁人人都要吃,吃了才能长高。”
楚渊对此毫无兴趣。
“吃一个。”段白月哄骗,“就一个。”
“不吃。”楚渊道,“有毒。”
段白月自己吃了一个:“喏。”
楚渊道:“还是有毒。”
段白月问:“要怎么样才肯吃?”
楚渊道:“看你这般穷追不舍,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也不吃。”
段白月:“……”
“退下吧。”楚渊裹紧被子,“带走你的贺礼,本王阅过了。”
段白月道:“这糖我贴身带了一路。”
楚渊索性连脑袋都捂住。
那就更不吃了。
段白月叹气:“好好好,我走便是。”
楚渊道:“带上窗户。”冷。
段白月道:“那明日宴席时,我要坐在前头。”不要又像上回,将自己安排到偏位,肥头大耳的回乢太子倒是坐在首位,与他相谈甚欢。
楚渊闷笑,直到听到他离开,方才揭开被子。
第二日傍晚,楚皇大宴群臣,西南府世子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而且当真是坐在首位,与太子仅有三尺之遥。
段白月心情甚好。
众人举杯相庆,很是喜乐融洽。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歌姬舞娘献艺助兴,内侍也撤了酒菜换上点心,头盘便是楚渊平日里最喜欢的荷花糕,清淡又雅致,方方正正一小块,入口即化滋味正好。
楚渊拈起一块,送进了口中。
绵软化开之后,却有一个硬硬的小糖块,酸酸甜甜。
楚渊皱眉看向段白月。
世子爷单手撑着腮帮子,望天。眼底有些笑意,有些无辜,有些无赖。
楚渊叫过四喜低语几句。
四喜面色为难。
楚渊道:“去吧。”
四喜哭笑不得,出去端了一个金盏回来,放在段白月面前,悄声道:“世子,这是太子……请您的。”
“渊儿。”楚皇看到后,打趣道,“莫非你还私藏了佳酿不成,连父皇都不知道,怎么就单单送给世子。”
“太烈,父皇还是少饮为好。”楚渊面不改色,继续坦然吃点心。
段白月端起那杯陈醋,仰头一饮而尽,淡定无比:“太子所言甚是,的确有些烈。”
一盏醋而已,只要肯乖乖吃了爷的糖,再喝一缸也无妨。
大理城内,卖此糖的小摊子生意也极为红火,因为近段时间成亲的人多。要成亲,别的东西可以不准备,这五福糖可缺不得,小两口吃了才能如胶似漆,甜甜蜜蜜,旁人分都分不开。
定能一路到白头呐。
☆、第94章 三尺浪
【第九十三章-三尺浪】一只争气的虫
段白月问:“大师这是何意?
那和尚伸手,道:“十两纹银。”
百姓暗中咋舌,可当真是天价。
段念递给他一锭碎银。
和尚接到手中,仰天大笑,转身离去。
段念:“……”
还当付了银子,便能求个解释,走了是怎么回事?
百姓却很崇拜,因为小话本中的癫狂神僧都这样,笑起来一定要狂放。
段白月笑笑,并未多做计较,道:“走吧,我们也回府。”
此番抵达沐阳城后,西南军在郊外安营扎寨,段白月更是干脆在城中买了处宅子,看架势像是要长住。地方官府自是胆战心惊,却也无计可施——朝廷看架势是要置之不理,只说会派人和谈,可到现在也迟迟不见人。去求助海龙王,却也仅要自己静观其变,当真不知要靠谁。
段白月倒是心情极好,甚至还弄了一个鱼塘,养了一池金红锦鲤,几只翠绿鹦鹉。
段念心说,王爷这是打算来此养老不成。
官道上,几架马车正在不紧不慢前行,温柳年问:“点心吃吗?”
“不吃。”叶瑾摇头,继续思绪纷飞。
“谷主在想些什么?”温柳年好奇。
叶瑾道:“在想苗疆蛊术里,有没有哪种能惑人心智,却又看不出来。”
温柳年糊涂:“既是被迷惑了心智,自然会癫狂痴傻,如何能看不出来?”
“不是这个意思。”叶瑾道,“比如说一个人,好端端的,突然就哭着喊着要与街上一个流氓成亲,旁人拉都拉不住。”
温柳年:“……”
“但除此之外,其他却都极正常。”叶瑾问,“可有这种蛊?”
“应当是有的,但本官也只是在书中看过。”温柳年道,“谷主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神医,若是有人中蛊,应当能查出来才是。”
“我就是查不出来啊!”叶瑾愤愤一拍大腿。
温柳年趁机问:“谁中了蛊?”
叶瑾冷静坐直:“并没有谁。”
温柳年:“……”
反应还挺快。
王城与大鲲城间路途迢迢,等众人抵达时,已经到了飘雪时节。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楚恒精心做准备,掩盖旧时一切罪证。想要将他扳倒,便只有等,等着他下一个破绽出现,也给远在王城的皇上争取时间。
虽说是东海重镇,大鲲城却并不富裕繁华,甚至连一般的中原小城都比不过。房屋破败不堪,百姓也仅是靠着打渔为生,若是遇到天灾,便只有缩在家中,等着朝廷的救济过活。城里没有学堂,也极少有书画铺子,听街上的人闲聊,这里的后生最好的出路便是投军,加入海龙王的东海黑龙军,一家人的生活也就有了保障,甚至还能给弟弟妹妹攒些彩礼嫁妆。
“大楚的军饷有这么高?”叶瑾问。
“自然没有。”沈千枫道,“黑龙军的军饷,是大楚别处军队的三倍,甚至四倍五倍。”
叶瑾眉头紧皱。
“楚恒可不会空手变白银。”沈千枫道,“这些年皇上往东海拨了多少银子,分到百姓手中的又有多少?前些日子路过集市,还有百姓为了一碗米大打出手,日子穷着呢。”
叶瑾道:“混账!”
“也不着急,这笔账,皇上自然会与之清算。”沈千枫道,“你我安心在这住着便是。况且还有个温大人在,想来往后这一年楚恒也会收敛安分许多,百姓不至于太苦。”
叶瑾用拇指蹭蹭他的嘴角:“这几天有些上火,我泡些清火茶给你。”
沈千枫点头,看着他忙活,又道:“亏得有西南王。”
叶瑾顿时叉腰怒:“关段白月什么事!”我们和他又不熟。
“自然关段王的事。”沈千枫没听出他的意思,“西南军驻扎沐阳城,一来震慑楚恒,二来也能保护温大人,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现在无论皇上如何调兵遣将,甚至是御驾亲征率军南下,都能解释成是为了对付段王,将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不会打草惊蛇令楚恒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