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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孩子归谁(65)

作者:太紫重玄 时间:2018-07-31 08:37 标签:生子 宫廷侯爵 年下 天之骄子

  摊主又问:“两位公子做何营生?”
  杜松风道:“做生意的,跟老人家一样。”
  摊主顿了顿,喃喃自语;“做生意?做生意挺好,不像……”
  “好了,走吧。”李怡不耐烦地推着杜松风,杜松风只好挪开步子,却一步三回头,频频去看墨蓝夜幕下孤独坐着的老人,总觉得那人似乎有些特别,却又说不出为何。
  树影下的摊主亦望着杜松风与李怡离去的方向,低声道:“祝你二人一生顺遂,一生幸福。”
  深夜,夏昭与韩梦柳逛完朔宁城的大街小巷,来到北城门附近的一处高地上。夏昭将大氅解下铺在地上,让韩梦柳坐着休息,自己则望着更北方的辽阔天幕出神。
  “原本我想表露身份,到城墙上去看一看,但转念一想,还是莫要打扰城中的官员了。”
  韩梦柳望着夏昭的侧影,“梁州大营离朔宁城不远,你当真不去看看赵将军?”
  夏昭摇摇头,“父皇他们不说,想必有他们的道理。我……就不添乱了。何况,我尚未想好该如何面对……他,骤然相见,还是不妥。”
  夏昭负手向前走了几步,“阿梦,从前我虽一直学习为君之道,但脑中却是懵懂的。而这一路行来,我看到农人诸多辛苦、行商来往奔波,看到了众多挥金如土的富贵之人,亦看到了更多为了一口汤粥苦苦挣扎之人。我终于有些明白,我以后将要做的是什么。”叹了口气,“或许父皇与赵将军也是因此才……”
  转过身注视着韩梦柳,“阿梦,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谓大逆不道之言,但我一定要对你说。”
  韩梦柳抬起漂亮的眼眸,静静等待着。
  “若有一日我登基为君,首要自是治理国内安定,百姓安居,其次便是择选优秀的子孙悉心培养,令我大齐国祚昌隆。等到这两件事做好,”夏昭深深地望着韩梦柳,“我便退位,与你避世隐居。如今我暂且不知那是什么时候,但我一直期待着那天。”
  韩梦柳沉默,低头望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微微失神。
  夏昭又道:“或许日后史官会说我流连声色纵意享受,但我并不在意,我所能做的唯有在位一日,便竭尽心力治国安民。”
  韩梦柳终于叹息,“所以我希望,这回我肚里怀的,是个儿子。”
  “阿梦。”夏昭急切地走近韩梦柳,“你无须有这种想法。我早已下定决心,莫说放弃太子之位,就算是贬为庶民、成为贩夫走卒也无所谓。总之,无论如何艰难,我此生只你一人。”蹲下身,轻轻抚上韩梦柳的脸,“而且,我不愿你再受苦,这一胎后,就别生了。”
  韩梦柳握住自己脸颊上夏昭的手背,回想曾于父母坟前所说的话,正与夏昭今日之言一模一样。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心境想法已然和合二为一。
  “小昭儿。”韩梦柳微笑起来,“我无需你给我任何承诺,因为我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改。”
  夏昭一愣,待明白其中涵义后,满心震动,扑上前紧紧抱住韩梦柳。韩梦柳便像从前一样覆住他的脑顶,另一手托住腹侧,低声道:“而且不只是为了你,也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也希望四个月后,能生个儿子。”


第70章 番外4
  四人玩赏完毕回归京城, 杜松风的孕期即将进入第九个月,腹部十分隆起,腿脚略微虚浮,行动开始不便, 夜里时常醒, 白天稍微做点什么就累得慌。李怡三令五申不许他去书坊,也不许去瑞福临铺子, 就在家好好安胎, 至多只能在侍从的陪伴下在庭院里走走。
  书坊刚开张,事情很多, 出游的这一个多月已然劳累了李重诺与杜明礼, 如今无论如何不愿再辛苦长辈,因此所有的事李怡都一人扛上, 几乎日日起早贪黑外出张罗应酬。
  相形之下,杜松风觉得自己是个废人,理想抱负雄心壮志化作痴人说梦, 每日除了吃与睡,唯一愉快之事,就是陪伴长子。
  近两年里起起伏伏,尚未留神就一晃而过,真如白驹过隙。如今看着坐在床上玩得欢乐的长子舆儿,以及身前这大大圆圆的肚子,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跟过去截然不同了。
  舆儿在床上欢快地爬滚,杜松风坐在床边, 观察着孩子撒欢的轨迹,时刻预备伸手保护,同时捧着本诗集,一字一句地念:“……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回想不久前梁州所见,壮丽风光仿佛就在眼前。
  “吱呀”一声门响,李怡笑嘻嘻走进来,杜松风惊道:“咦?今日竟回来得早?”
  “嗯。日日不回家吃饭总是不好。今日不算太忙,趁空闪回来了。”李怡脱下外袍挂在木架上,走过来环住杜松风腰间,“这一大一小可闹你了?”
  “唔。”杜松风摸了摸肚子,“尚好。”
  李怡也摸了摸他肚子,又摸了摸脸以示安抚,转而向床上沉浸在欢乐中的儿子张开怀抱,“舆儿,爹爹抱!”说完不管小家伙情不情愿,就自作主张地将人从床上拎了起来。小家伙似乎因玩耍被强行打断非常不快,伸出爪子在李怡脸上挠,李怡一边笑一边躲,一副“你挠不到我”的得意模样,忽而瞅见杜松风手上的书,他十分诧异,“你不会在给他讲书吧?”
  杜松风理所当然地点头。
  李怡哭笑不得看着他,“儿子才多大点儿,他能听懂吗?”
  “听着听着,慢慢就懂了。”杜松风更加理所应当地道,“不止舆儿,肚里这个小的也能听。因为但凡我高兴或生气的时候,它动得都比平时欢,所以我想,它一定能感受到我的言行。”
  “你真是魔障了。”李怡皱着眉,“这是准备教出个状元呐。”
  “教出状元有什么不好,就怕教不出呢。”杜松风认真地抿着唇。
  “好好好。”李怡将儿子放在自己膝头,笑嘻嘻坐在杜松风身边,“你先教,就算教不出状元,最差也是他爹我这样的。风流潇洒,功成名就,也不错,是吧?”
  杜松风忍不住笑,又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不知羞耻。”
  “嘿,就我这等不知羞耻的,不正是你最爱的么?”说着将嘴凑过去作势要亲,此时舆儿又抓住李怡的脸挠起来,李怡身体向后咧着,故意板起面孔做生气状,然而舆儿丝毫不惧,挠得更加热烈,还就近啃起李怡的衣领。
  “哎哎哎!”李怡赶紧将衣领从舆儿口中揪出来,舆儿便又啃起自己的手指,李怡又立刻扯住他两只小手,向杜松风抱怨:“最近学的什么毛病?无论见了什么都啃。”
  “奶娘说,他这个年纪就是这样。”杜松风摸摸舆儿肉肉的小身体,再摸摸脑顶以示安抚,“你就放开他,让他自个儿爬吧,我看估计是你不让爬,他不依了。”
  李怡便放开手,舆儿得了自由,欢快地在对他来说简直无边无际的大床上翻滚,李怡在一旁好奇地看,感慨道:“你说这么个小人,脑瓜里在想什么?就这么瞎滚一滚,就能乐成这样?”
  杜松风扑哧一笑,“你这个年岁时,说不定比他还不如。”
  “也是。”李怡皱眉喃喃,“可那时的想法现在已然忘了,因此才更想知道。”又伸手摸了摸杜松风的肚子,耳朵也贴过去,“更不知这小家伙现在是不是也正想着什么?”
  杜松风微微向后靠着,望着李怡认真贴在他肚子上的模样,心中十分感慨。
  “唔,李台。”
  李怡从他肚子上抬头,“怎了?”
  杜松风犹豫了一下,捏了捏拳头道:“等我生完,我也要去书坊经营。而且上回太子殿下说要在民间商号中挑选御贡果点,我想,我也得帮我爹的忙。而且……这个之后,我暂不想再生了,至少这几年都不。”
  李怡起身,神色变得郑重,继而缓声道:“你莫担忧,书坊上写着你我二人的名字,自然是共同经营,你想一个人甩手清闲,我还不愿意呢。至于御贡果点的事,真到了那时,大概我们都要回各家帮忙,公平竞争,我觉得也挺好。”握住杜松风的手,“何况我娶你,并非是让你生孩子的。只是这个有都有了,总不能不要。日后不想生,做些措施也就是了。”
  杜松风有些期待地望着李怡。
  李怡扑哧一笑,揉了揉杜松风的脸,“我说你真是魔障了,整日都在想些什么?我不让你出门,是看你上回早产,担心这回也是,万一在外面突然临产,出个岔子就糟了。但你若在家总胡思乱想,就偶尔出去散散心也行。只是我近日确实忙碌,不能总陪着你,让下人们陪吧,又不放心。”
  “唔。”杜松风脸上热热的,“你说得也有道理,最近我肚子一日沉似一日,的确就是快要生的感觉。那就再等等吧,趁此机会,我在家陪舆儿也好。”伸手拍拍儿子的小屁股,“现下儿子同我比同你更亲近,想来就是我陪得多的缘故。”
  “哎呦,照这样看,等你生完,就该换我时常在家,跟孩子们拉拉关系。”李怡故意道。
  杜松风抿唇一笑,“也不是不可以。”
  李怡将杜松风揽进怀里,“我知道你近日身上难受,心里跟着就不痛快。这些苦其实至少有一半都该我担,可我却没法担,哎。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一直在你身边,你难受了就往我怀里靠,生气了就冲我发火,总之你怎么着我都行。懂不?”
  “嗯。”杜松风头枕在李怡胸口,双手轻轻攥着他的衣裳。舆儿在眼前欢快地滚着爬着,更小的家伙在肚子里轻轻动着,再不过几日就要出世。这情景,有点像他特别小特别懵懂的时候,两个爹爹都在身边,让他觉得心有所归,十分安稳踏实。
  然而安稳踏实并未持续几日,杜松风反而更焦躁了。
  只因他与李怡一直觉得,这一胎会像上一胎一样提前生产,杜松风亦越来越觉得每日身上的感觉都像是上回要生的时候,时时刻刻如临大敌。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产期都过了,肚子却没动静。看过大夫也说一切正常,让他回家继续等待。
  杜松风的心就仿佛被放在油锅上,过一会儿还翻个面,连好好吃饭的心情都没有,就一会儿觉得肚子里似乎不对,一会儿又觉得是虚惊一场。李怡看着更加魔障的他,好言相劝无用,唯有摇头叹息,牙花都上了火。
  时近五月,天空清澈,天气异常地好,花园里花花草草鲜嫩可人,但杜松风一点儿欣赏的心思都没有。他独自默默散步,隆起的肚子让他垂头时完全看不到双腿。产期已经过了十日,肚子还是稳如泰山,忍不住攥起拳头捶了捶肚子隆起的最高处——要是这样能将这惫懒孩子唤醒就好了。
  李怡就可以在外面,即便忙碌奔波,起码畅快逍遥。
  杜松风内心就愤愤然。
  郁闷地挪着脚步来到前院,侍从们赶紧迎上去,杜松风道:“备马车,送我去书坊。”
  侍从紧张地望着他,杜松风叹了口气,“无事的,就出去走走。”
  见拦不住,车夫只好套好马车,一路上力求平稳,同样的路程比平时多花了近一倍的时间。
  书坊前,杜松风挺着肚子走下来,管事并伙计们齐齐迎出来——大家都知道他近日临产,因此对他的到来十分意外。
  “李……怡呢?”杜松风四处走着看,“台”字在口中饶了一圈,及时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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