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品夫人(92)
如果左邵卿说的话是真的,那只能说他运气好,押对了题,每届科举中押对题的人也不少,这并不能成为作弊的证据。
他目光一沉,觉得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这几篇手稿你从何处得来的?”
那人呆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回答:“是学生捡到的,学生在放榜那日拜读过左会元的佳作,看到他的笔迹才发现竟然和学生捡来的那几张纸上的一样,这才心生疑惑。”
会试前三名的卷子在放榜当天会贴出来,以示公正,这人会看到也不奇怪。
那书生见刑部尚书神色松动,接着说:“学生以为,左会元也许是怕事情败露,因此将这几篇相关的手稿丢弃,至于其他的为什么没丢,可能是心虚的吧?”
被认定“心虚”的左邵卿无辜地瞥了他一眼,果断发现这个书生和刚才那个张昊不是一个档次的,难怪能被人收买当刀使。
他的这番话说的很不确定,完全是推测分析的口吻,这样反而容易取信于人,如果他信誓旦旦的,倒是惹人怀疑了。
“兄台此言差矣,若是怕事情败露,晚生应该将它烧了才对,又怎会随意丢弃,还被兄台捡到?”
“这晚生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下人办事不利,也许是你一时慌张掉了,谁知道呢?”
左邵卿气的牙痒痒的,“兄台可真会开玩笑,我还能揣着它到处跑不成?”
那学子顿时不说话了,只是气定神闲地站着,仿佛认定了左邵卿的一切说辞都是在狡辩。
左邵卿眼珠子一转,朝正中的位置做了个揖,“大人,学生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刑部尚书不太乐观地点个头。
“敢问大人,会试的试题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
“会试前五日皇上会将试题写下,封好后给礼部尚书,之后交由主考官保管。”
左邵卿大大的呼出一口气,“学生在会试前八个月曾与好友交流过,言明会试的策论八成与民生有关,大人不烦请学生的好友来问问。”
“既然是好友,那他自然是向着你的,他的说怎么可信?”大理寺卿吊着眼睛问。
“那不知刑部可有懂辨别笔墨自己之人?学生写的这几篇文章中有些十日不短,肯定不止五天。”
“一个月之内写下的笔墨差别不大。”刑部尚书心里的天平已经慢慢倾斜,左邵卿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理由,说明内心是没鬼的。
“那……”左邵卿绞尽脑汁,还想给自己找出个证据来,就听到背后的人群骚动了起来。
所有人下意识地朝后看去,原本公堂外围堵的水泄不通的人群自动朝两边退开,让出了一条道,然后一道挺拔的身姿骤然跃入众人的眼中。
来人英姿勃发,银色的软甲裹身,径直走了进来,他没有戴头盔,让人一眼就看到了那张俊朗的面孔。
“陆公爷?”原本端坐高堂的三位重臣齐齐站了起来,同时朝陆铮走去。
左邵卿眨了眨眼睛,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眼花了,他还是第一次看陆铮穿着铠甲的样子,那高大的形象重重地敲在心头上,激起一片浪花。
随着陆铮一步步走近,众人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这才注意到,陆公爷那银色的软甲上沾染着点点血迹,衬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格外骇人。
身后跟进来的副将极有眼色的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和高堂持平的位置,然后笔直地立在一旁。
众人屏住呼吸,只听见软甲和剑鞘的摩擦声,“咔哧咔哧……”有规矩地传入大家耳中。
刑部尚书最先反应过来,“陆公爷来此是……?”他扫了一遍堂下站着的学子,难道这里头有什么重要人物?
陆铮走到位置坐下,目不斜视,沉声说了两个字:“继续!”
第127章
围观的群众久久不能平息下来,刑部尚书将惊堂木高高举起,却在最后一刻轻轻放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肃静!”
公堂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也不知道是冲着案子来的还是冲着镇国公来的。
如果换做平时,刑部尚书准要揪几个人出来教训一番,告诫他们刑部公堂的威严不容忽视。
可是现在,一身杀气的陆公爷就坐在一旁,铠甲上的血迹还历历在目,搅乱的人思维都不顺畅了。
“陆公爷,您看……”刑部尚书朝陆铮投去一个征求的眼神。
“公堂之上不可喧哗!”陆公爷冷艳一扫,外头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的视线转移到左邵卿身上,见他比上次见面瘦了不少,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恢复了原样,只是身高似乎又涨了些。
他身上穿着那身从镇国公府带走的衣裳,腰上挂着麒麟玉,形容不见紧张,神色镇定,显然不是匆忙间被人抓来的。
陆铮一路赶着回来,原本是想在殿试后给左邵卿一个惊喜,没想到半路上就收到了会试出现舞弊的消息,等他踏入京都时,就有属下来报,左邵卿被刑部的人带走了。
他连镇国公府的大门都未入,就急忙忙地赶过来,等看到人完好无损地站在公堂上后,才觉得分别的日子是如此漫长。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了一会儿,然后又自然地分开,既没有故意装作陌生人也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的很亲密。
刑部尚书咳嗽两声,接着刚才的话题问:“左会元,你可还有其他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知道大人觉得什么样的证据才算?”他隐晦地朝大理寺卿那瞟了一眼,觉得这个老家伙要么是太过于死板,要么就是天生和自己犯冲。
刑部尚书也觉得有些难为人了,于是问:“你与好友商讨考题时可有他人在场?”
左邵卿低头回道:“学生只是胡乱猜测,没有把握之事哪敢大肆宣扬?”就算是对曲长青,他也是留了一份心眼的,并没有说太直白。
只是他相信,如果真让曲长青来当堂对峙,他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刑部尚书和左右两位大人小声商量了几句,然后问左邵卿:“你那位好友姓甚名甚?本官可宣来一问。”
左邵卿坦然道:“他也是本次会试的贡生,姓曲名长青,就住在城中的仙来客栈,他乃是尹门高徒,为人正直,绝对不会作伪证。”
突然,他头皮一麻,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投在他身上,顿时浑身都僵了。
他悄悄朝视线来源地瞥了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无喜无悲却阴沉的脸,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每次提起曲长青,这人似乎都不太高兴。
刑部尚书也注意到陆公爷不同寻常的表情,有些拿不定他的来意,只能按照正常程序命人去请曲长青请来。
左邵卿心下松了口气,嘴角微微弯起,“其实学生还有个人证,只是……不知是否也在避讳范围内?”
“哦?说说看,只要不是亲生父母兄弟,至交好友以及贴身奴仆,皆可。”
左邵卿觉得,撇开这些人外,谁会无缘无故和陌生人谈论这么机密的事情?
不过,似乎这位大人忘记了还有一种人的关系更加亲密。
他抬起头,眉眼含笑,朝着陆铮的位置拱了拱手,“不知陆公爷是否愿意为晚生做这个人证?”
众人明显反应不过来,只是听着陆公爷反问:“证明什么?”
左邵卿将自己被告上公堂的缘由诉说了一遍,然后朝陆铮眨了一下眼睛,“晚生月前给您看过一篇策论,您还记得不?”
大部分人将视线集中在陆铮身上,屏息等着他的回答,只有御史中丞神色怪异地瞅了左邵卿一眼,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陆铮深深滴看了他一眼,张口就问:“你指的是以民生为题的那篇?”他随口背了一段话,左邵卿听着听着嘴角的笑容不可抑制地扩大起来。
他其实并没有给陆铮看过自己写的这几篇策论,只是当时他们讨论过不少这方面的话题。
刑部尚书翻开那几张手稿中的一张,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脸色也逐渐诡异了起来。
“容大人,本公学识有限,不知可有记错的地方?”陆铮冷着脸问。
容铭庚连连摇头,“不不,陆公爷文武双全,所言一字不差。”他再傻,也看出这两人关系不一般了,说不定陆铮闯入公堂就是为了这个左邵卿。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突然冒出一句:“咦,陆公爷看中的那家小姐不就是姓左么?”
左姓并不常见,短期内突然冒出两个姓左的人来,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有关系。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刑部尚书和另外两位大人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比民众更了解左邵卿的家世背景,甚至在座的三位大人和左太傅还有过几面之缘。
刑部尚书硬着头皮问陆铮:“不知陆公爷是何时看过这篇策论的?”
“一个月前,在来京的路上,本公与左会元同乘一船,此事可由上百人作证。”
三位大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案子和左邵卿没什么关系了,先不说这左邵卿确实有理有据,光是陆公爷竟然愿意为了一个贡生上堂作证,就足够服众了。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官员敢当面和陆铮对着干,虽然陆铮入朝的时间不长,可是他手中的刀剑却沾满鲜血。
朝中大臣们都没有忘记,当日这位爷提着滴血的剑带兵围剿叛党的情景。
等曲长青到时,刑部尚书又随意问了他一句,得到的答案果然和左邵卿想的一样,于是当场就宣布左会元无罪释放。
“慢着!”就在刑部尚书准备将目标对准下一个嫌疑人时,陆铮开口了,他指着状告左邵卿的那个青年问:“容大人,可否让本公问他几个问题?”
那青年在陆铮开口未左邵卿作证时就忐忑不安了,身体也尽量往后缩,乞求这位爷看不到他。
可惜事与愿违,陆铮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跟才在他胸口上似的,令人窒息。
“你也是本届的考生?”
“是……”
“祖籍在哪?家中还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