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196)
两家女主人听见动静都从厨房出来了,正好看见狗在吃鸡。
一篮子野菜不值钱,但一只母鸡就值钱啦!
右边家的一瞧鸡被咬死了,急了,骂是左边家故意放狗咬的。
左边家的一听也怒了,大骂自己家狗在自己家院子抓贼,谁让他们不看好鸡。
你一句我一句,怼着怼着就骂起来了,骂出了火气,把从前的摩擦积怨也骂出来了,里正来了都没劝住。
沈青越好奇:“会赔吗?”
梁玉兰:“赔个头!谁让她不看好鸡的,狗又没跑他们家掐鸡,哎哟,你们这大袋子装的什么呀,怎么软乎乎的?”
说得激动,她朝车上拍了下,正好拍到了那袋子碎布。
沈青越:“布头,正好都在,一会儿分一分。”
梁玉兰:“布头?!”
她马上顾不上别人家的鸡鸭狗了,兴冲冲跟着车进了姜正家,解开袋子一看,大多都是好布料,马上喊吕香梅:“大嫂,拿个床单垫垫!”
吕香梅喊家蕙,家蕙从屋里出来,一瞧是怎么回事,脚下没停,一个转弯就跑回去拿单子了。
姜竹把车上其他东西放下来,等家蕙把床单拿来,他们直接铺到车上,再把那袋子碎布都倒出来。
除了从裁缝铺装的,还有刘三给沈青越挑的那些。
布口罩洗干净能多次用,也不容易洗坏,沈青越也用不了多少,干脆把素色的布拣出来,其他的也放进去给他们挑。
刘三专门给他留的都是大块儿,有不少是丝的,直接拼接一下缝个边就能当手绢儿,家蕙开心坏了,还把姜竹奶奶也喊出来挑。
“我都多大岁数了。”老太太乐呵呵凑过来,嘴上谦虚,但手没闲着,像掉进油缸的小耗子似的,在里面扒拉倒腾。
“大块儿的还不少呢,我看给家安拼个衣服都够了。”梁玉兰在里面翻大块儿的,遇到心仪的,就往一块儿比划,看看放在一起颜色合不合适。
反正本来也是给她们要的,沈青越和姜竹由着她们高兴,坐到一边儿去问姜正和姜大山村里有没有宽敞能租的院子。
姜正:“你们俩想下山住?”
沈青越:“不,我们想找个地方做竹帘,姜竹……”
姜竹应一声,过去把竹帘拿来给姜正看,沈青越:“买家我都找好了,价也谈好了,就看能找到几个人干了。”
他把想如何分工和姜正说了说,姜正其实也会一点儿竹编,草帘子、草毡子也没少编,沈青越一说他就明白了,他们摊开了帘子比划得分几项工,每个步骤占多大地方。
边说还边拿着竹帘在院子里比。
比完一圈儿,姜正:“还真得找个大院子。”
姜竹:“也得有屋子,天气冷,只在院子不行。”
姜正点头。
劈竹子破篾能在院子里干,砍来的竹子也能先扔到院子里。
开始编,这天气还是得进屋,屋里也干净些。
他们想来想去,“那村里合适就两个地方,一个是江大爷家宅子,一个就是最大那个荒屋,再不然,就是山上。”
不过问题也是现成的。
姜大爷家,那是住宅,虽然现在他们主要在县城住,也借了最大的屋子给村里孩子们读书,但到底是住宅,借给小孩儿们,可以给空宅子增加人气,他们也不会破坏院子里那些果树花草,但用来当作坊不一样,来回的搬运东西,放东西,肯定难免会磕碰了东西,人家家里面还有挺多家具呢,也不见得愿意把好好的屋子腾空了给他们当作坊“车间”。等他们哪天回来住了,还挺影响生活的。
另外一间,问题就简单了,一言以蔽之:破。
那是村里荒了好些年的房子了。
从前是一个外姓的逃难过来的人家盖的,后来他们举家搬家走了,房子就闲了下来。
再之后,谁家要盖房子没地方住,就暂时到那儿住一阵子。
再再之后,房子越来越破,就没人去住了。
那房子漏风漏雨的,也就是石头墙结实,这么多年都没塌,不过想要用,墙也得好好修修。
先前赵先生挑房子时候,也被领着看过这儿,后来给孩子们找地方念书,也考虑过这儿,最后都放弃了,就是因为不论干什么用这儿都得下功夫修。
趁着天还没黑,大嫂她们一时半会儿也没空去做晚饭,姜正、姜竹领着沈青越去看那破房子。
那房子连个门都没有,一进去,除了院子里的柿子树长得又高又茂盛,就哪儿都破破烂烂了。
他们到屋里转了一圈儿,姜正仔细看了看,“这要是真想用,房梁,屋顶,都得修。”
木头都朽了,人在里面进进出出地干活儿不安全。
瓦也都坏了,估计整个房顶都得换一遍。
这租就不合适了。
把这些都修修,肯定比租金还得贵。
姜正:“我看你们还是把山上前院收拾收拾,就在山上干吧!”
砍竹子干嘛的,姜竹家就有现成的工具,什么都方便。
沈青越不这么想。
他还是不太想把生活和工作搅和到一起。
虽然他自己是没特意区分的,但他的状态是生活大于工作,要是正经弄个作坊像他那样肯定不行。
“要是买下来,这房子值多少钱?”
沈青越冷不丁的一声,把姜正吓了一跳,“买下来?”
沈青越:“嗯。”
姜正想了想,“得二三十两吧……”
一亩多地呢,光地就得十好几两了。
沈青越:“要是修好,得花多少钱?”
姜正:“嗯……主要是梁木和砖瓦贵……”
姜竹:“木头能上山砍。”
姜正:“那少说也得一二十两的。”
这房子大,修下来不算木头也不少钱呢。
那就是加起来得有个五十两……
沈青越还没想好要不要买呢,就听姜正道:“不过你们要是急着做竹帘,那房子一时半会儿也供不上用。”
沈青越诧异:“怎么说?”
姜正笑:“没人修啊!”
春天田里虽然没夏收秋收忙,但也不轻松。
而且村里的青壮劳力都忙着开荒呢,谁有空修房子?
从外村找人倒是也行,但价钱肯定不如从本村找便宜。
更重要的是,“就算找来了泥瓦匠,想修好也得大半月吧,再算上找木头,做木工,买砖瓦,快也得修上一个多月。”
姜竹点头,“木工慢。”
而且新木头也不能马上用,得放干。
得,那省钱了。
上山吧。
开局怒省一笔房租费。
就是招人,沈青越有点儿担心别人不愿意天天上下山。
晚上他们俩在山下蹭的饭,两家的女人们挑布头挑得上头,做饭时候已经晚了。
来不及做什么细致的,就煮了一大锅疙瘩汤。
好在沈青越也熟了,算不上什么客人。
自家人凑一起吃,也不讲究那么些,一人一碗,再摆上杂粮面馒头,一人一筷子咸菜,晚饭就算做好了。
姜竹要把他们买的烧鹅拿出来,吕香梅也没让。
梁玉兰:“那些布我们就拿了啊。”
沈青越:“拿吧,本来就是给你们要的。”
不然他和姜竹弄那么多布头回来干什么。
“能做点儿什么做什么,做不了就做鞋。”
梁玉兰马上就不同意了:“那么好的布哪儿能做鞋!”
吕香梅也道:“有破衣服做鞋呢。”
四伯母也道:“对,你俩别管。”
沈青越直乐,“行,你们说了算。”
梁玉兰:“不然我给缝个桌布吧?”
沈青越:“桌布?”
梁玉兰:“我瞧你那桌子上不是铺个桌布吗?”
她上山不多,瞧见沈青越把那么好的布铺桌子山了,简直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