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不如食软饭(173)
说罢,又瞅着陆思衡乐道:“放心,他要是也敢给我安排一桩亲事,我便即刻就命人手抄一万份‘景王逼良为娼’的告示贴满中都城。”
白琢刚输了一场,心中颇不服气,现下听见他这番话顿时便来了兴致,阴阳怪气道:“就算是真安排了亲事,那也是人家姑娘倒霉,你作个什么劲儿?”
“白琢。”
沈瑞语调平静地喊了他的名字,白琢原本兴高采烈的反击顿时便安顿了下来,他有些犹豫道:“有什么事情说便是了,这般严肃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沈瑞“啧”了一声,语调中颇有些不满:“我私以为就算我是个纨绔,也得有点自己选择的权力吧。”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周遭人对白琢认同的目光诚恳道:“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第153章
白琢捂着肚子乐了半天, 想要再说出点什么,但实在是想不出来句什么正经话,只能摆着手道:“成, 也算是个歪理,那位要是给你说亲,你就问他‘混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且看他怎么答。”
他自己在那臆想完了又觉着场景实在是好笑, 直“哎呦”着倒回到椅子上去。
还没盏茶地功夫呢,纨绔就在他嘴里硬生生变成了混子, 没道理。
但沈瑞懒得同他计较,从盘子里挑拣了一块还算顺眼的点心咬了一口,桃花酱的内陷拉扯出很细小的丝线, 最后崩断了粘在唇角。
沈瑞似有所察般轻舔了下, 没太当回事儿, 又探头接着去瞧那边假模假样寒暄的朝官们。
陆思衡坐在他身侧淡淡地收回目光, 他手边是小太监方送上来的茶水,随手取了个杯子倒了半杯递给了沈瑞:“既然不喜欢那酒, 不若喝点茶吧。”
沈瑞闻言看向他的手中,笑着打趣道:“还得是当家人,我们这些个手里边没实权的,而今只能凄凄惨惨地在陆兄这里蹭一口了。”
陆思衡无奈道:“今日宫宴都聚在这园子里, 难免有好事的,你们两个且小心些, 不要被抓了把柄, 枉生后事。”
白琢从小就是在陆思衡的光芒之下长大的, 简直可以说是立在他人生路上的一道界碑般的人物——越过了他就可以即刻得道成仙似的。
闻言顿时老实了不少,两只手都揣在了袖子当中, 在桌案前做得板板正正,至少比听学时的萧明锦瞧着态度好了不止一点。
偏他还跟个小狗腿子似的,管好自己还不够,还一副非要替陆思衡管教好沈瑞的架势,目不斜视地瞅着前边手上却半点不含糊地来扯沈瑞的袖子。
沈瑞手中那半盏茶还没喝尽,被他一扯,顿时洒了出来,好在陆思衡原本就没给他倒太多,只在脸边颈侧晃上了些。
旁边的小太监这会儿算是找到了些自己得逞用武之地,连忙上去道:“奴才带着沈公子去更衣吧。”
沈瑞偏过头瞧了眼衣料上不太明显的两处深色随意摆了摆手道:“不必,擦擦得了。”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小如意的帕子,随手在衣料上蹭了蹭,将那点水渍压下去了些。
陆思衡的目光落在那帕子上,莫名便觉着那帕子的主人应当是坐在朝官行列中的江寻鹤,而非面前一惯喜好奢华的沈靖云。
再加上先前的那一方,叫他难免心生怀疑,真的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拿错帕子这样贴身的物件儿吗?
他愰神的功夫,沈瑞已经三两下将理亏的白琢料理了,又将茶盏重新推回到他面前去:“神通广大的陆兄,再赏一杯吧。”
陆思衡闻言回过神来,一边倒茶一边轻声道:“今日竟是不沾酒吗?倒不像你。”
沈瑞伸了伸腿,在椅子上寻了个舒坦的姿势瘫着,漫不经心道:“喝酒误事,我今日在宫宴上可有个才艺要表演呢。”
陆思衡皱了皱眉,猜测他这话中有几分幌子:“什么才艺?”
正逢着这个时候,萧明锦在前面鼓起了勇气当着众人的面高声道:“今日中秋宫宴,正是大家同欢之时,儿臣以为不若诸位广献才艺,共庆佳节。”
换做是从前,明帝定然是要猜测萧明锦的主意背后藏着多少个鬼精的沈瑞,但今日大约实在是同景王说话说得心累,略一沉吟倒也允了。
萧明锦完成了沈瑞的嘱托顿时松懈了一口气,高声道:“那不知是哪一位先上前来?”
众人还迷茫着呢,暗自揣测着下萧明锦是否是受了陛下的什么隐晦授意,此番上前究竟是机缘还是祸事,总归是难料,一时之间倒没人先出来应声。
沈瑞脸上生出些笑意,提了衣料走上前的同时,还不忘回了陆思衡的问话:“表演个散财童子。”
“臣愿抛砖引玉!”
明帝现下这园子里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景王,其次就是沈瑞。这是个说话没个顾忌的,又惯是中都内最会惹事的纨绔子弟,谁知道他今日这是又盘算了什么把戏。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此刻阻拦就显着太刻意了些,明帝只能唬着一张脸明里暗里地提醒他:“今日佳节盛宴,还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沈瑞弯了弯唇角笑起来,保证道:“绝不让陛下失望。”
按理来说,明帝等着的就是这么句应答,但真听见这句话从沈瑞口中说出,明帝倒是先摸出了颗太医给他制的降火护肝丸吞咽了下去,免得一会儿被这混账气死。
“那臣便献丑了。”
沈瑞转过身去,看着底下坐着的世家权臣,目光在江寻鹤身上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收拢回来:“诸位应当都知晓在下有几艘小船才从外面回来不久。”
这话是谦虚了,底下地这些个人们即便没有自己去瞧过,也都听过手下奴仆的回话,自然知道那是个什么排场。
沈瑞也不管底下的嘘声,朗声道:“自然也是带回来不少东西,今日既然是佳节,自然应当取出来些与诸位大人同乐。商船里带回来地东西有上百种,在下特意选了些与诸位大人适配的,每人一个种类。”
说罢,便拍了拍手,早就安排在外面等着的春珰得了命令,立刻便领着一众小太监进来,走近了才福了福身子,命人将箱子都打开。
原本十几个大箱子就够惹眼的了,现下再将盖子打开露出里面金光夺目的各色物件,顿时便听见些抽气的声音。
春珰略沉了口气,才将身后始终捧在手中的托盘献上去,沈瑞从善如流地从袖子中掏出一早准备好的小抄,对着帝后储君好一阵夸赞。
什么“陛下当如万古红日,御领四海”——红玛瑙手串,“娘娘如千秋明月,泽被万物”——夜明珠摆件,“殿下如玉,贤德柔润”——羊脂玉佩。
一通溢美之词被他念得抑扬顿挫,若不是手上还有小抄,明帝差点就真的信了。
他眯着眼打量着沈瑞:“你这又是什么把戏?”
“陛下冤枉,臣只是反省从前行事多有不端,又感怀陛下与诸位大人德才兼备。但既然是想要学习,自然要先体悟。”
他一扬袖子,将身后装满名贵物价的箱子露出来:“这便是臣体悟的结果。”
明帝很想问他体悟的就是当众贿赂官员吗?
但当着景王的面,他实在是不想同沈瑞分辨这些没个名目的事情,只能淡淡道:“罢了,你有些能学好的心思就已经是不易了。”
这是松口了的意思,春珰闻言顿时便明白了,领着那些小太监去各个朝官世家面前送东西去了,贺词写得跟沈瑞方才念的一样恶心。
春珰在走到江寻鹤面前时,声音要比着对旁人时压低了些,贺词好似也同旁人不大一样,递过去的是一柄青玉多宝如意。
不用想便知道是暗藏了私心的。
一轮送了下来,原本还存着些芥蒂的朝官们眼见着陛下都已经收了,瞧着那精美的物件儿再加上春珰那一套虽然恶心但是又叫人有些上头的贺词,倒也算是心中舒畅。
春珰办好了差事,心中算着即将到手的银两,快步走到沈瑞身边小声道:“公子,都已经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