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牌位后(40)
脚步声远去,莲旦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放任自己昏睡过去。
……
再醒来时,窗外已经是黑天了,屋子里桌上点着油灯。
一个年轻女子背对着床这边,坐在桌旁。
她把咿咿呀呀的小旦抱在怀里,正给他翻小人书看,一边翻,一边轻声地给他讲书上的故事。
莲旦望着他们,眼神渐渐完全清醒,眼睛睁大,他嘴巴动了动,干渴快冒烟的嗓子里,勉强冒出一句声音嘶哑的话,“你……你是谁?”
女子动作一顿,放下书本,抱起小旦站起身,转身过来,露出一张嘴角含笑的年轻脸庞。
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肌肤雪白,双眼明亮,相貌不俗。
莲旦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不由得呆了呆。
这少女冲他又笑了一下,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过来,将沉甸甸的小旦放到他怀里,朝他盈盈一拜,道:“是有人嘱托我来照料你。”
闻言,莲旦又是一怔,继而很快意识到这个嘱托的人可能是谁。
他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垂下眼皮,不再吭声。
少女看出他拒绝的意思,幽幽道:“青花的毒性很强,这几日你恐怕都起不了身,更别提照顾孩子了。我等你痊愈便会自己离开,绝不再打扰。”
莲旦抬眼迅速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去。
他没说不行,少女就知道对方没再拒绝了,于是笑着道:“小旦已经喝完奶了,你肯定饿了吧,我去给你盛粥。”
说着,她便离开了屋子。
莲旦戒备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在门后了,才抱紧了小旦,把脸埋进孩子的小小颈窝里蹭了蹭。
……
少女把粥端来了,放在了床边的小桌子上。
她把床头的枕头被垛整理了一下,让莲旦可以靠在上头舒服地吃饭。
她伸手到床头时,莲旦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去,又倏地挪了回去,停留了一小下后,又谨慎地移开了。
今晚这顿粥和莲旦平日里吃的都不一样,做得很精致。
简简单单一碗白米粥里,放了青菜和猪肉糜,还点了香油,味道很香很浓郁。
小旦吃饱了,也还跟着吃了几口。
吃完以后,少女把碗收了。
莲旦听着外屋里洗刷的动静,陪着小旦玩着,眼睛里却是怀疑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外屋的动静停下来了,门吱嘎响了一声,少女从外屋进来,手里端了盆水,还拿了擦脸的布巾。
她把小旦从莲旦怀里接过来,说:“用热水擦擦脸,会舒服一些。”
莲旦道了声谢,目光又看向少女递布巾时伸过来的手腕。
少女嘴角含笑看着他,等他擦洗完之后,才缓缓道:“你是认出我了吧?”
莲旦一惊,看见少女抬手做捋长长的胡须状,在地上迈着四方步来回走动。
莲旦眼睛渐渐睁大,指着她说:“是村里的老郎中!”
少女笑吟吟点头。
“你是怎么做到的?”莲旦震惊不已,眼中还有无法隐藏的惧意。
少女笑而不语,从桌上她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后,把里面薄如蝉翼的面具小心地拿了出来,只往脸上轻易一放,虽没经过好好整理,不够服帖,但已看得出老郎中的相貌来,只要再贴上假胡须就一模一样了。
莲旦看着她手指沿着脸颊和发际间摸索,很快便又将这面具揭了下来,露出她原本雪白美丽的脸来。
少女将面具平整地放好,才盖好木盒的盖子,收回了包袱里。
做完这些后,少女来到床边,坐到了椅子上,看着脸上仍然带着震惊之色的莲旦,道:“你从灵匀山回到家没几日,我便偶尔过来,发现你有了身孕后,因你身上有青花毒,状况特殊,平凡大夫是看不了你的病的,我就假扮成你们村里的老郎中,在必要时来看你。”
莲旦摸着自己的肚子,回想孕期夜里的似梦非梦的经历,喃喃道:“原来那都是你。”
至于少女为什么要这么关照他,莲旦已经不需要再去猜测,肯定也是受人嘱托。
想到那个人,莲旦神色黯然下来,低下头去。
少女抬手放在他肩膀上,正要开口劝慰,莲旦却突然抬起头来,想起来什么似的,抓住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腕,语速很快道:“陈霜宁的脸难道也是……?”
他还没把整句话问全,少女已经肯定地点了点头。
莲旦眨了眨眼,神色先是茫然,继而恍然大悟,再之后,又是一片茫然的平静和沉默。
怪不得,陈霜宁的脸,和婆婆手里那幅画像那么相似,只除了那双眼睛以外。
他们已经……,他竟连对方的样子都不知道。
莲旦垂着头,轻声问:“他……是不是也不叫陈霜宁?”
肩膀上的手滑了下来,少女软软的手握住莲旦的手,力道微微有点大。
莲旦抬头看向她,看见少女眼睛望着顶棚,好像在回忆什么,眼睛里有怀念,也有抹不掉的沉重忧郁。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目光又回到莲旦脸上,她轻轻呼了口气,说:“他跟你说他叫陈霜宁,你这么叫他便是。”
莲旦脸上现出悲伤之色。
少女注意到了,停顿了一下,看着他,轻声道:“名字,他没有骗你。”
莲旦低着头不说话,不知道他信还是不信。
过了一会,他才抬头看向她,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明显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就叫我雪冥吧。”
……
雪冥对陈家很熟悉,什么东西在哪,都不需要莲旦跟她讲。
她做事的风格和陈霜宁不大一样,但又隐隐有些相似。
比如说,她做饭很好吃,而且很讲究摆盘和配色。
趁小旦睡午觉时,她会出去买很多不便宜的食材回来,不嫌麻烦地炖汤、炒菜、熬粥等等。
给小旦准备的孩子饭,也特别精美,会把食物摆成小动物的形状,这样孩子看了就更爱吃了。
她和小旦格外亲近,也极其的有耐心。
晚上的时候,尽管莲旦极力劝说她去隔壁躺着好好休息,她还是坚决不肯去,只在屋子里,像陈霜宁一样打坐。
外面只要有一点动静,哪怕是野猫踩过围墙,她都会戒备地睁眼,从窗缝往外看好一会儿。
这几天,唐花和婷子都来过家里,往往人还没进院子呢,雪冥就发觉了,也是跟陈霜宁一样,听不到脚步声,只是窗框啪嗒一响,人就不见了。
等来客走了,她又会很快回来。
莲旦其实挺喜欢和这个女孩相处的,只是每次聊天聊得亲近些了,他又会想起,这是陈霜宁派来的人,说不定到底怀着什么心思,他又不由自主远离了。
雪冥的脾气很好,见他突然不想聊了,也不觉得被冷落生气,只是自顾自去外屋忙活,给他和孩子做好吃的。
……
这么养了五六天,莲旦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天,雪冥陪他一起做针线活,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青花毒是什么?”莲旦突然问,“是我中毒了吗?”
雪冥停下手里的活,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她收起刚才脸上的笑意,紧皱着眉头道,“那是一种很歹毒的毒药,庙里那晚,假圆镜给你用的就是那种东西。”
提到那晚,莲旦有些窘迫,他扭过头去,低声道:“是那种白色的粉末吗?”
雪冥说:“对,只要吸入进去,就会中毒。这种毒的阴损之处在于,用后不仅会产生无法抗拒的情热,更可怕的是,一炷香内,如果不交合,中毒者就会爆体而亡。”
莲旦倏地抬起头来,脸上现出恍然和惊骇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
雪冥说:“可就算在一炷香内和人交合了,也不代表就无事了,以后每月的月圆之夜,这种毒都会发作,会让人痛不欲生,而且发作起来,会一次比一次严重,只有和人交合才能缓解,但治标不治本,最终也是爆体而亡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