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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99)

作者:灰谷 时间:2024-01-23 10:26 标签:情有独钟 励志 宫廷侯爵 升级流 治愈

  那侍卫还礼,并不多言。
  夏纨却靠近盛长洲,低声道:“盛少东家,另外有位苏管家私下托我提点少东家一句话,世子安,盛家安。”
  盛长洲看夏纨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下微微一抖,却知道这话的言下之意,若是幼鳞有个闪失,那盛家定然也是要不得安宁了。这位贵人既然能随手给盛家皇商的名号,自然也能随手覆灭一族。
  但这话却与之前传话中九爷那拳拳爱惜之意不同,盛长洲便知道,这定是之前见过的九爷跟前那位苏管家了。他这意思既是提点,其实也是警告,希望他能私下劝阻幼鳞不要出海。
  但父亲带着两个弟弟进京,如今一直未回,听这意思,难道幼鳞也是跟着父亲来闽州了吗?还打算要出海?幼鳞可是要继承爵位的,姑母的独苗,父亲会答应?
  那位高深莫测的九爷……又为何不劝阻幼鳞呢?
  他心乱如麻,命人取了一封银子来赠了夏纨,又说了些闲话,一边送了夏纨出去,回来后安置好了那个护卫,交代心腹小厮伺候安排好衣食。
  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了祖父盛敬渊,将今日此事一一说了,毕竟事涉全族,不敢不说。
  盛敬渊一听,诧异,又细细问了一回盛长洲上次见到九爷的情形,沉思了一会儿道:“上次你回来只说是贵人,对幼鳞无意,只是还报幼鳞救命之恩,因此赏了你姑母诰命,又给了咱们家皇商。如今有为了幼鳞想要出海,十分担忧,派人千里从京城送了个护卫来要放在幼鳞身边护卫,还能够指使得镇守太监照应传话。”
  盛长洲点头,盛敬渊又道:“你有没有想过,按你这样的描述,既能使唤地方镇守太监,又能安排礼部颁布诰命,能一句话给咱们盛家派皇商,又能只手翻覆便定盛家一族安危。这样的权力,又是这样的年纪,似乎只有一个人了。”
  盛长洲怔怔看着盛敬渊,盛敬渊叹息道:“今年是元徽二十九年。今上幼年践祚,到今年刚好二十九。现内侍省首席秉笔掌印太监,正是姓苏,苏槐。也唯有他才敢如此告诫我们盛家了。
  盛长洲脑海中仿佛惊雷炸开,完全怔住了。
  盛敬渊看着他道:“早与你说过,商户人家,若想要赚钱,须得时时注意朝堂动向,否则一不小心便要惹祸上身。自得了皇商后,我就把内侍省有名有姓的太监都让人摸了一遍底,你说姓苏,又能指使得动夏纨。你需知道,地方镇守的提督太监,有权有势,一般人是指使不动的。但若是苏槐指使,那就对了。”
  “这显然是皇上劝不住幼鳞,幼鳞多半还是偷偷跑来闽州的。你看这转达的话说的,幼鳞性跳脱,这是非常无奈了,十分忧心安危,却大概又舍不得拦幼鳞,这才委婉转送护卫。护卫从陆路千里而来,比你父亲他们水路回来得还快,可见是千里日夜奔驰,不曾歇息,且所有关卡一路放行,畅通无阻。而夏纨收到密令一刻不敢耽搁上门找你转告,这是争分夺秒要赶在幼鳞抵达之前先安排一切,这是人主之能,绝非一般人能够动用的力量。”
  “皇上劝不住幼鳞,但苏槐却希望我们盛家能劝阻住,因此才有这一句,这是因为皇上是他主子,幼鳞若是有什么不好,恐圣主忧心,他自然以皇上之意为先。”
  盛长洲呆呆看向了祖父:“海上确实凶险,我们何不还是把幼鳞劝回去,姑母只这一根独苗苗。”
  盛敬渊笑了声:“你看低了你姑母的眼界,若不是族里世代不允女子上船,她早就也自己出海了。你也低估了君上的胸怀,他既是爱重幼鳞,岂会阻了他远行的志气?男儿志在四方,你们三个孩儿,都是十几岁就出海,难道你爹娘不担忧?”
  “但我们能护你们一世吗?既然不能,那自然是早早让你们有谋生之能,这才是真爱护你们。如今看来,只怕当今要大兴海事,通海商了。”
  “幼鳞自己若是只想富贵安乐,那都随他,但他既有此志,今上显然也是支持的,只是担忧他安危罢了,那如何不支持呢?择最好的大船,选最好经验最丰富的船员,再令长天长云都随同,风险便小了许多。”
  盛长洲忧虑道:“合族命运,都系于幼鳞一人身上。”
  盛敬渊笑了声,双眼熠熠生光:“我盛家世代未有惧怕海浪的,富贵险中求,如今这百年难遇的一注大富贵大机缘在此,有何不敢取!”
  ====
  京城,夏纨回报差使已办好的信寄回的时候,谢翊也收到了一盒盛家管事青钱托方子兴辗转送来的礼物。
  厚重的匣子打开,里头是两件奇特造型的物事,取了出来,一样是一串累累果壳簇成的东西,握住上边手柄,便听到了清脆的犹如流水流动的声音,又似一个个水中气泡破裂。
  另外一样是一个木筒一样的物事,拿起来在手中转动,便听到了哗哗哗犹如落雨的声音。
  谢翊不解其意,将随礼物寄来的素笺打开,看到少年熟悉轻快的笔迹:
  “九哥,与兄别后,一路风烟俱净,江湖山色,尽皆动人。”
  “我已到了闽州港口,见到许多外国风物。其中这两样乐器十分奇特,一样唤作果壳音束,是坚硬果壳风干后串起,其声如泉水激石,流水潺潺;一样唤雨棍,轻轻转动,声如秋风飒飒,落雨沙沙。”
  “商人说从极远之海外收来,那里野人祭司用来治病安神,又可伴奏供神。”
  “我听之却只想起那一夜雨夜,泉水潺潺,雨声连绵,终日不绝,仿似九哥仍伴在我身边。”
  “我待九哥之心,一如九哥待我之心,聊寄与九哥,供九哥案牍之余把玩,以解惫怠倦弛,若得一夕安睡,则更为意外之喜。”
  “愿九哥莫失莫忘,勿忘远行之人。”
  “弟许莼顿首。”
  谢翊拿起那根雨棍,在手中慢慢转动,哗哗雨落之声响起,谢翊闭上眼睛,仿佛却是如置身雨中,涤荡魂魄。那一夜漠漠萧萧全是雨声水声,天地间仿佛只得他们二人。无有君臣,忘却礼仪。
  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十分潋滟金樽凸,千杖敲铿羯鼓催。
  谢翊睁开眼睛,吩咐苏槐:“将这两样分悬在窗边,帐内。”
  薄幸儿写个信也嘴甜舌滑,到底年少,“老大惜时节,少年轻别离”,这满纸的情意眷眷,教人生气都没法与他认真计较。
  只能叹息“念君将舍我,车马去有期。君行一何乐,我意独不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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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宋·陆游《大风雨中作》
  十分潋滟金樽凸,千杖敲铿羯鼓催。唤起谪仙泉洒面,倒倾鲛室泻琼瑰。——宋·苏轼《有美堂暴雨》(咳~此处似应有车。)
  “老大惜时节,少年轻别离”“念君将舍我,车马去有期。君行一何乐,我意独不怡。”——宋·欧阳修《奉答原甫九月八日见过会饮之作》(艳艳庭下菊,与君吟绕之。此诗亦不可深思啊)


第68章 雄图
  转眼许莼一路乘船顺风顺水, 已到了闽州港,一眼望去风帆如云,桅索若网, 他喜悦之极。待下了船, 却看到盛长洲已得了消息来接他们, 上来拜见父亲。
  许莼看到盛长洲就已喜悦之极,扑上来就挽着盛长洲的胳膊:“长洲哥, 我来了,你喜欢不。”
  盛长洲看许莼衣着素淡,但样貌比之冬日他上京见到之时却越发昳丽, 心中又越发惊疑, 却自明白了那位九爷的身份后, 不敢再胡乱猜疑。
  盛同屿看盛长洲面上有异, 也不在再问,只等着一起回了府里。
  许莼拜见过了外祖父,舅父舅母, 他自幼每年回来住几个月,也是熟惯了的,自收拾有院子和服侍的小厮婆子, 春夏秋冬四小厮已麻利去了院子收拾着,晚上再有接风家宴。
  许莼到了自己院子, 看到匾额上写的“定风”,手又有些痒, 觉得自己从前写的字太差了, 若是九哥在这里, 肯定要笑话自己……自己就又可以拖着九哥给自己写个匾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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