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今天也在内卷(109)
不过,宁繁想要的不是杀了卢观,而是要让卢焱身败名裂,被天下人唾弃。
所以卢观死或者不死,都不是最紧要的事情,全看慕江舍不舍得这门亲戚。
慕江冷哼一声,同样从水里起来了:“他从不把朕当成亲外甥,朕何必在意他这个亲舅舅。邬氏的种种谋划,他很难不知情,或许他心里明明白白,装作不知道罢了。”
知不知道都是次要,卢家已经触了他的逆鳞,他绝对不可能留一个活口。
又过了五日,朝廷逮捕了伪装成商贩的卢观一行人,把他们押回了京城大牢。
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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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焱带领的五万叛军和自家养的八千死士, 一开始是所向披靡士气高涨,争先打了几场胜仗。
头一个月军队里纪律严整,所有人一心想要直取京城, 簇拥卢焱成为新帝。
但是, 自从朝廷派出军队镇压, 各个家族对叛军进行围剿,卢焱一行人的日子开始艰难起来了。
起初军队里是出现了一些流言蜚语。
卢焱行军打仗本不该带上家眷, 他担心英王府趁着机会突袭西南,伤害妻儿性命,行军的时候就带了自己的正妻和两名小妾,邬氏是他的生母,哪怕这些时日两人关系紧绷,卢焱还是把邬氏给带上了。
攻克宜都郡的时候, 卢焱首次吃了败仗。
一直以来他都是天之骄子,从未尝过失败的滋味, 这一两年来气数已尽, 卢焱在各个方面接连失利。
打仗时胜败都很正常, 这场败仗却让卢焱无比挫折,他白天在营帐里喝酒,夜晚拉着姬妾发泄消愁。
众将士背叛朝廷跟着卢焱造反, 都是希求一个远大前程。
眼看着卢焱沉溺酒色,军营里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流言蜚语。
邬氏把这些流言蜚语听到了耳朵里, 赶紧把喝成烂泥的卢焱拽了起来, 狠狠训斥了他一顿。
平生最恨之人的儿子成了皇帝, 自己的儿子成了造反的乱臣贼子, 邬氏心里要多堵就有多堵。
狠狠扇了卢焱两个耳光之后,邬氏破口大骂:“一次挫败都成了这样, 那个贱人的儿子挫败了二十多年,都没见他要死要活的。但凡你还有点志气,都该打起精神,把想要的东西都抢回来!”
卢焱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害怕失败,害怕死亡,害怕二十多年来的荣华富贵成为虚无。
拿着最好的命格过了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日子,他不敢想象自己失败之后会是怎样。
第二天,卢焱把自己带来的两个小妾当成将士的面全都杀了,声称是这两人迷惑自己,让自己沉溺美色,所以才会战败。
将士们看主帅杀了两个女人表明志向,涣散的军心又开始聚了起来。
卢焱攻克不下宜都城,私下里让使者给宜都城的郡守送了重礼,想贿赂对方收下礼品,和自己共谋大事。
当晚,派去的两名使者被杀了一名,剩下一名胆战心惊的回来传话。
卢焱过河拆桥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各个地方,即便有些官员见利忘义,对朝廷并不忠诚,也不会和卢焱这种人合作。
次日两军交战,朝廷的主将当着所有叛军的面,一脸嘲讽的把卢焱送礼贿赂的事情讲了出来。
五万叛军本来就有些动摇的,他们听到卢焱这么没志气,自然不想和这样的人卖命。
短短十天的时间内,有接近一万的叛军都在夜晚偷偷逃跑了。
逃兵实在太多,卢焱越发怀疑自己。
这个时候,李文进给卢焱出了个主意,让他抓一些逃兵重重惩罚,只要惩罚得够重,剩下的人就不敢逃跑。
当天晚上卢焱带着手下抓了五十多名逃兵,第二天他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些逃兵全部斩首。
除了卢家养的八千多名死士,其余将士都是朝廷的官兵,他们多年来都在卢家手中征战,因此对卢家忠心耿耿。
这回朝廷不分青红皂白夺取了卢焱的世子之位,所有将士都为卢焱谋不平,才跟着卢焱一起造反,期盼着卢家得了天下,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众人眼看着卢焱如此残暴,居然把中途不愿意跟随的兄弟们斩首示众,原本他们心里就动摇了起来,这回想要逃走的人更多了。
半个月后卢焱带着将士和朝廷打仗,一场苦战之后,他的手中只剩下了三万士兵和近八千名死士。
被朝廷打败,被跟随的将士们抛弃,卢焱晚上频频做梦。
他总是梦见亲人朋友都抛弃了他,梦见他的人头被悬挂在城楼之上,梦见过去的荣华富贵成了过眼烟云。
卢焱的性情变得越发暴躁,整个人疑神疑鬼,看到不顺眼的士兵后,抬手就是一鞭子。
好在卢家蓄养的死士对他不离不弃,哪怕到了战败的时刻,这些死士也会带他逃出生天。
做不成世子就会变成庶人,战败之后,被死士带走隐姓埋名的过日子,也是成为一介庶人,倒不如轰轰烈烈的做出一番事情来。
就在这个时候,卢观畏罪逃离京城的消息传出,没过多少时日,朝廷就把卢观给逮捕了。
卢家的死士对卢观的忠诚远远多于卢焱,毕竟卢观才是真正的镇南侯,这些年来,给他们提供衣食住处的人其实是卢观。
正因为卢焱是卢观的亲生儿子,这些死士才对卢焱忠心耿耿。
牢房里一片昏暗,但这里却与别处不同,没有那种腐败恶臭的气息,也没有到处窜来窜去的老鼠毒虫,最多有些黑暗潮湿。
宁繁手中拿着一只羊角灯,慢慢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跟在宁繁身后的官员诚惶诚恐:“燕王殿下,这地方腌臜,小心弄脏了您的袍子。”
宁繁不甚在意,漫不经心的道:“无事,你先下去吧。”
他提着灯走到了里面。
卢观紧贴着墙面:“老夫还是被你这个小娃娃给算计了。”
宁繁偏过头,微微一笑:“侯爷自己心里没鬼的话,我想怎么算计都不成。造反这种大事,你真的清白,只会撇清关系,断绝和他的父子情份。”
卢观冷哼:“造反全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老夫被这个不孝的儿子连累了而已。老夫是当今皇帝的亲舅舅,这两年都安安分分的待在京城,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宁繁轻笑一声,“八千名死士,只花两年的功夫教养,他们不可能如此忠心,至少要养十年才能养出这么顺从的死士。你才是镇南侯,没有你的允许,府上不可能贸然支出这么大笔的款项。当初蓄养死士的时候,你真的完全没有造反的念头?”
有些事情,光是想想都是大罪,更不要提付诸行动了。
卢观冷冷盯着宁繁:“你想做什么?”
宁繁把一方洁白的绢布扔在他的面前:“侯爷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该怎么去做。”
卢观道:“颜氏和我儿卢帆并没有做错什么,卢帆那个蠢货对你一片痴心。你对老夫要杀要剐,老夫全都认了。”
宁繁目光落在手中的宫灯上,并没有看他,也没有说些什么。
卢观又道:“卢焱是我的亲生儿子,他和邬氏犯了天大的错误,是我教子无方训妻不严。颜氏和卢帆与他们本就有仇,平时就不对付,他们犯了大错,要是连坐颜氏和卢帆,我想他们心里只会痛快不会懊悔。”
宁繁淡淡的道:“这些事情,侯爷不用多言,该怎么安排,我自会和陛下好好商量。”
卢观咬破手指,写了一封劝降的血书。
三日之后,这封血书到了卢焱的手中。
卢观的字迹,不仅卢焱认得,帐中其他人同样认得。
卢府其它门客待不住了,都说现在大势已去,攻克不了前方又回不到益宁——在卢观带兵北上的时候,英王府的人已经闯入了镇南侯府,把镇南侯府好一通收拾。
众人都劝卢焱为老侯爷的性命着想,向朝廷投降算了。
魏朝重孝,卢焱这种大逆不道起兵造反的,是对君王不忠,眼下完全不在意亲生父亲的生死,则是不孝。
不忠不孝的帽子扣在头上,无论他带着手下的人去哪个地方,都没有人愿意和他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