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文豪(185)
但他冥思苦想,还是想不出。
这些处事手段,只靠着纸上文字,是很难学会的。
大宝心里再次涌起了一股热意。
好想去。
好想去林身边,看看林和王叔是怎么做的。
那一定比待在东宫,只听着老师们口中的讲解,要有意思的多。
大宝小心翼翼的用渴望的眼神偷瞟封庭。
封庭还是当做没看见。
大宝咬了咬牙,站起来,对着封庭跪下道:“儿子……儿子想出宫。”
封庭隐藏住嘴边欣慰的笑意,道:“哦?”
只要说出来了,大宝发现原来并没有那么难以说出口。无论父皇同意不同意,他首先得说出自己请求,才有实现的可能:“儿子想去边疆,去林和王叔那里。”
大宝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垂在身体两侧,很是紧张:“儿子想去看看边疆是什么样,看看屯田,看看军队的训练,看看……鞑子和边疆百姓。”
封庭沉声道:“你年纪还小。就算要出京办事,也该成婚之后才是。”
大宝忙道:“儿子已经不小了!而且,而且儿子不是想要主领什么差事,就想去看看。只凭着想想,儿子想不出边疆的苦寒,百姓的苦难,鞑靼的凶残,将士拼死守卫边疆的悲壮。”
封庭“噗嗤”笑道:“起来吧。”
“父皇?”大宝疑惑道。
封庭起身,将大宝拉起来道:“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大宝害羞道:“父皇是同意了?”
“当年,我和皇祖父说了同样的话,皇祖父没同意。”封庭道,“皇祖父说,虽然很想同意,但是他担心我在边疆照顾不好自己。边疆即使有那么多他信任的臣子,但是一想到刀剑无眼,他又觉得任何一个人都不信任了。”
“当时父皇对我说,待他登基,就让我去,皇祖父太宠我了,这对我不好。可惜我最终未能成行。”
封庭温和道:“我当年没能实现的愿望,就让你帮我实现了。边疆有澈之,有长青在,我信任他们,你会安然无事的。我不会给你安排差事,你好好听澈之……呃,还是听长青的话,多看,多学,多做。比在东宫给你安排再多的大儒闭门造车,都更能让你成长。”
“谢父皇。”大宝忙激动道。
“好了,去收拾行囊,我去跟你母后说。”封庭突然露出难色,“琪芳……会同意吧?”
大宝无语的看向他父皇,能不能有底气点?
封庭叹气道:“要不偷跑?”
大宝:“……”父皇好不靠谱,他想念林……
……最终,封庭还是硬着头皮去向成皇后游说。
余柏林并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将来会迎来一个特殊的小客人。他现在正在和封蔚一起下田劳作。
为了以身作则,堵住那些不想劳作的士兵的嘴,余柏林和封蔚都各分了一亩田种东西。
玉米也罢,红薯也罢,大麦也罢,黍米也罢,到时候他们所种的东西,都是要拿出来评比的。要是种的不好,可是会被惩罚嘲笑的。
余柏林和封蔚作为最大的文武官员,本来只是自己以身作则就算了。没想到有些将领或许闲得无聊,也想来试试。
于是余柏林和封蔚周围挨着的都是大官们的田。
先只是有武将,毕竟武将力气大,后来曾毓不知怎么的也要了一块,带着草帽兴致勃勃的去劳作。于是文官们也加了进来。
这并非是强制性的,但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原先很鄙视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劳作的官员们,也不得不跟着下地。
总不能不合群。
曾毓即使种田,也种得一身洒脱名士之风。他笑道:“自古以来,莳花弄草就是文人雅士。这种田,也是莳花弄草的一种了,还能种出好吃的,不错,不错。”
“可这一亩田,也确实辛苦了些。”余柏林擦着汗珠道,“养尊处优这么久,都不习惯农活了。”
曾毓笑道:“长青曾做过农活?”
余柏林笑道:“自然是做过的。”不过是在前世。
封蔚略带得意道:“辛苦吗?这么简单。”
他可是不但打猎厉害,种地也有一手,经常帮着哥和嫂子犁地呢。
毕竟那时候的他们,穷的买不起牛。
虽然后院的地方没这块地大,但农具也没这里多啊。这里还有耕牛。
张珊骑在牛上过来凑热闹道:“这骑牛蛮有意思,带着草帽窝在牛背上,还颇有些贤人隐士之风呢。”
“或许老师会喜欢。”余柏林有些想念对他无微不至的张岳了。
张珊显然没有那么想念他爹,听起余柏林说到他爹,就忙离开了。
余柏林压了压草帽,无奈道:“隔这么远,子珍还是提起老师就一脸别扭,何必呢?”
“长青,这你就不知道了。”曾毓毫不犹豫的将妹婿丑事往外抖,“子珍从小就不爱读书,但张中堂的儿子,天赋在那,只要咬牙读,总还是比别人强几分。所以中堂一直就逼着子珍读书,结果子珍考中举人,趁着中堂松懈,居然卷包袱逃家了。”
余柏林大笑:“我只知道子珍不顾老师意愿,投笔从戎,还不知道是逃家出走。”
张瑚气急败坏道:“钟灵!”
曾毓笑道:“好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几人大笑。你都说完了,现在说“不说了”有意思么?
张瑚显然拿他大舅哥很没辙,被笑了也就笑了,只赶着牛讪讪走了。
“这天气明明不算晒,但在这里呆一天,还是觉得热得很。”曾毓抬头看看明晃晃的太阳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余柏林接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封蔚看看曾毓,又看看余柏林,道:“你们两倒是玩起联诗来了。文人连种个田都这么多事。”
余柏林笑道:“总要找点乐子。”
封蔚默默不高兴。
他不是不高兴余柏林联诗,而是明明他在,余柏林只顾着和曾毓玩联诗,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接不下去。
好像自己被排斥在外了,不高兴。
余柏林见封蔚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便换了个话题,谈起种植之事。封蔚总算能高高兴兴的插上话了。
曾毓心中微笑摇头。这皇家的兄弟也是兄弟,也有感情好的。看着余柏林和封蔚这样子,虽然封蔚可能出生早一些,但余柏林才像个哥哥啊。
不知是不是种久了就习惯了。待种子发芽的时候,连之前对种田行为很是不满,只是为了迎合上官的官员们,也心中不免激动。
他们心中成就感不亚于写出了一首好诗。
一些官员甚至带去了纸笔,把出苗的景象画了出来,还题了诗。
这一次种田,倒是给后世留下了不少国画和诗词佳作。曾毓还即兴写了一篇《出苗赋》,作为古文史上第一篇对农作描写的赋,成为文学史上一座里程碑似的佳作。
曾毓之后,文人们也将创作视线投放到最简单的劳动人民生活,创作了不少有文有笔的佳作。而这篇文之后,晖朝文人的文章写底层人民不再着眼于底层人民的劳苦,而是歌颂劳动的伟大,成为一种新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