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墟(121)
凤隐这才停下来,用舌卷去他脸上的泪,闷闷地笑:“是你勾引本尊,怎么现在又哭鼻子?”
“我不要了。”沈墟满脸都湿乎乎的,不知是汗还是泪,皱眉推他,“你,出去。”
凤隐不听,将他换个姿势抱坐在怀里,披好衣裳,撩开他披在肩头的发亲吻他的脖颈:“请神容易送神难,受着吧。”
“那你别动。”沈墟闭了闭眼睛,嘶了一声,眼睫轻颤。
三两下后,凤隐真的不动了,温声唤:“沈墟。”
沈墟累得手指头都不想抬,用鼻音哼出一声近乎撒娇的:“嗯?”
“我对你痴迷得紧。”凤隐嗅着他身上味道,像雄狼用舌上倒刺舔.舐着到手的小白兔。他用两条手臂将怀中兔儿搂得更紧,像要硬生生嵌入肋骨。
沈墟吃痛,扭头就咬上凤隐喉结。
嗯,兔子急了确实会咬人。凤隐喉间溢出慵懒的轻笑,动也不动。
沈墟松牙,满意地看了看那凸起的喉结上两排整齐的牙印,又有点心疼,凑过去将湿软的唇印上,舔了舔:“我也喜欢你。”
“知道了。”凤隐受用,眯起眼睛,宽大的手掌摩挲怀中人的尾椎骨,慢悠悠道,“还记得吗?那日也是在一座破庙,西门凝烟失踪,裴毓生无可恋,一心寻死。”
闻言,沈墟脊背微僵,依偎在他怀里不吭声。
凤隐便恶意地动了动:“问你呢,说话。”
电流蹿上手指末稍,上刑一般,沈墟咬牙:“记得。”
凤隐:“那你还记得那时我是如何开解裴毓的吗?”
沈墟也记得。
他向来记性很好,跟凤隐的一点一滴更是记得清清楚楚。
凤隐问裴毓——“思她念她等她,当真比死还难受吗?死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活着,起码你还能思她念她等她,倘若她果真无幸,你与她的回忆就是你与她此生唯一的联系,你难道忍心亲手将这最后一点关联斩断?”
“你想说什么?”沈墟下意识抓紧了身下衣物。
“我要你活着。”凤隐亲吻他发烫的眼皮,狂风骤雨后,这样轻的吻显得那么温柔,“带着我对这世间的留恋,带着我们共同的回忆,活下去。”
门外人影晃动,打断了缠绵的思绪。
沈墟起身,推门而出。
“凌霄宗宗主遣人送了信来。”苍冥候在门外,双手奉上火红烫漆封好的信笺。
沈墟接过,拆了信。
“信上说,圣教一分为三,秦尘绝率部分教众出走,成立了应天宗,郝不同争强好胜,也自立门户成立了欢喜宗,燕浮等长老留在天池,将圣教更名为承光教。”沈墟将信纸递给苍冥,“如今这三家都想拉拢凤隐,想利用凤隐的声名确立自家的正统地位。”
如今苍冥已将沈墟视作他的半个主子,自然而然问道:“郎君觉得,我们当如何抉择?”
“抉择?”沈墟摇了摇头,“不必如此麻烦,就说凤隐已死,让他们自己争去。”
苍冥抱拳:“是。”
说完,眼神朝门缝里探了探。
沈墟往旁边让了让,揉起眉心:“还没醒,你要进去看看么?”
苍冥收回视线:“还是不了。”
沈墟点点头,转身要进屋。
苍冥略有些迟疑地唤住他:“沈郎君,有些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墟顿住:“但说无妨。”
苍冥抱着刀,语气冷硬,说:“郎君若能去奈何宫看一看,就能看见阖宫上下挂满了琉璃莲花灯。”
苍冥还说:“尊主时常会独自抚琴,弹的总是同一首曲子,每次还都不将曲子弹完,因为他说,曲终,就会人散,他还不想散。”
苍冥又说:“三年间尊主前后下了三次追杀令,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郎君被骚扰得忍无可忍,放一把凤唳,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见您一面。”
“那只叫丑奴儿的狐狸后来跑了,尊主不吃不喝把自己锁在房里气了整整三天,一会儿说狐狸就是狐狸,养不熟,走了也不留下点念想,一会儿又说原谅它,只要它过得开心。其实他在意的哪里是只狐狸呢?”
“尊主他……想您想得苦。”
苍冥堂堂七尺男儿,站在风里,哭得泣不成声。
沈墟叹了口气,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轻声道:“我又何尝不是?”
凤隐这一昏迷,就昏迷了月余。
沈墟每日给他喂水擦身泡药浴,太阳好的时候,还将他搬出来久违地晒晒太阳,怕他无聊,甚至从集市上买来话本,一句句读给他听。
话本读得多了,沈墟获得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知识,常把自己弄得面红耳赤。
这日读到那貌若潘安的张三如何扮作娇俏小娘子将那李四迷得七荤八素辗转难眠,两人正亲着小嘴儿,李四上下其手,忽觉手感不对,正疑心大起,读到紧张处,躺椅上的人忽地动了动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
第86章 番外一 九转雪莲
林源村的人都知道,村里搬来个俊俏美貌的年轻人。
俊到什么程度呢?打他落脚的那天起,全村的大姑娘雷打不动,每天都得打他门前路过好多趟,装丢了帕子的,装热心送来汤羹果儿零嘴的,更有大胆的,直接搬来梯.子登墙偷窥。她们从没见过模样生得这样好的男人,眉眼画儿一样,皮肤美玉一样,所以她们私底下都管他叫玉画郎。
玉画郎的房子是圈出块地新盖的,盖得漂亮,有花有树有竹林有池塘,还有两只奶猫儿,就紧挨着鸭蛋他们家。
听鸭蛋说,玉画郎姓沈,无父无母的,就跟个病痨兄长相依为命。谁也没见过那足不出户的病痨兄长,但据说这兄弟俩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感情也是一等一的好。
这下大姑娘们有了顾虑,谁也不想嫁过去还要服侍病痨兄伯你说是不是?
但玉画郎真真是个美男子,人也良善,还会读书识字,实在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佳偶良配。
媒人都快踏破门槛磨破嘴皮子了,玉画郎却推拒说,上有兄长要侍奉,无心婚嫁。
姑娘们气死了,嘴上不说,心里都盼着那病痨哥哥早些死,莫给玉画郎当拖油瓶呐。
谁知道这病鬼明明病得要死,日咳夜咳的,倒是能拖,拖来拖去,拖到姑娘们都嫁人了,他还没死。
“哥,今儿盈盈又问我了,问凤君到底什么时候能归西,麻烦给个准信儿。”鸭蛋侧身躺在门口矮榻上,支着腿,咔咔啃着青桃。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正在变声,声音钝钝的,像锈刀磋着磨刀石,实在呕哑嘲哳难为听。
“叫师父。”沈墟伏身在案上写字,头也不抬地道。
“师父,师父,师父哥儿,行了吧?”鸭蛋天性散漫,从小就没个正形,除了正经练剑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满嘴不着调,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都混在一起乱叫,有时候管沈墟叫哥,有时候随大流叫玉画郎,有时候叫老古板。这都还好,可怕的是,他嘴上不把门,管凤隐叫美人师娘。
凤隐撂下狠话,说迟早卸他一条腿。
说曹操曹操到,有什么东西打内室破风而来,沈墟眉骨轻抬,还未出声提醒,鸭蛋神色就倏然一变,嗷的一嗓子,捂着屁股蹦下地,吱哇乱叫起来:“疼疼疼疼疼!”
伸手往后一摸,从屁股蛋子上拔出一根带血的梅花镖,表情十分精彩,眼看一句脏话就要飙出,抬眼就对上一张极具杀伤力的脸,正似笑非笑的俯视他,鸭蛋抖了抖,登时偃旗息鼓,把鬼哭狼嚎咽回肚子里,老老实实道:“师师师师师……”
沈墟给他递了个眼神。
他立马回魂,改口:“凤君,是您啊,今儿瞧着气色不错。”
凤隐一袭海棠红外袍雪缎衬里,腰封上绣着大团金线枫叶,袍裾点以层叠金浪,富贵逼人。整身行头写满了——这村里没人比他更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