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国子监那些年(19)
“大相国寺开放!”
……
北宋汴梁的大相国寺号称“皇家寺”,位居四大寺院之首。商品交易是相国寺一项定期开放的活动,类似于后世庙会,每月五次开放,热闹非凡。太宗为此还曾亲命重建三门,使相国寺“中庭两庑”可容万人,规模之宏大,就连后世都罕见。
打从一开始,叶安就将目光锁定在大相国寺的交易会上,还有比这更好的宣传吗。
元宝也恍然大悟,的确,只要产品质量过硬,在相国寺瓦市很好卖出去,旋即又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少爷,就算我们能卖光货物,但店里生意还是冷清啊,那还不如光出摊呢。”
“笨!” 叶安敲了一下他的头,恨铁不成钢道:“所以这时候就需要吆喝啊!把客人都吸引过来,让他们觉得,我们的产品就是好!怎么都离不开,如此一来不就有回头客了!”
元宝捂住头,憨憨道:“是打野呵吗?可是我也不会啊,要不然我们去雇几个江湖人。”
所谓的“打野呵”,指的是在街头空地或广场上作场卖艺,在宋朝是很常见的一种揽客手段。叶安想了想,雇佣身手漂亮一些的伎艺人少说要上百文,目前不宽裕只能暂且搁置,摇头道:“不必,我们自己上!”
“但是哪里有人懂这个……”
“我会!”叶安自信满满,他上辈子为了省钱攒学费也蹲了不少直播,对付千年前的古人还是小菜一碟。
刚好这时候来了客人,叶安用眼神示意元宝,让他学着点,自己跻身上前,微笑道:“这位娘子,可是要看胭脂?”
红乔微微一怔,她原本是拉着在妓馆喝酒不给钱的客人去开封府打官司,路上不注意被对方跑了,心中烦闷随意找家店逛逛,没想到竟然遇到这么标致的哥儿,娇笑道:“是啊,店主帮奴家瞧瞧,奴适合哪个颜色。”
叶安鼻尖冒汗,这还可是开门的第一笔生意,背后手下员工可都看着,心中紧张的不得了,根本没留意对方说了些什么。机械道:“小店都是新品,自己研发的,有各色口脂、香皂、牙刷……”
红乔挑逗的盯着他,随意拿起盒胭脂,在脸上涂了涂,然后问道:“小郎君,你看怎么样?”
谁知这一句仿佛出动了什么开关,叶安闭上眼睛,心一横,模仿起上辈子主播的神态,尖声道:“你手里拿的是由我们店的买的最好的!太好看了!买它买它!”
红乔:“……”好好的俏郎君,可惜是个傻子。遗憾的放下胭脂,她打算随意转转就趁机开溜,而此时刚好瞧见边上一个面容老实的高大伙计痴痴的盯着自己。
少年眼神如此澄澈真挚,瞧得红乔脸微微发热,嗔声道:“你这小子,看什么呢?好看吗?”
元宝别过眼,脸红通通的不敢直视。
红乔心情大好,也没仔细挑选便买了一堆东西,离开店的时候雀跃想到,看来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的嘛~哦吼吼~~
“不愧是少爷,才说了两句话就卖出这么多!”元宝崇拜道。
而一旁的叶安,已经因为过于羞耻而石化了……
……
待过了两日,大相国寺瓦市总算开启。虽说叫瓦市,但并不想众人所想的那般混乱无序,相反,大相国寺将周边分为几个不同分区。
其中大三门上为宠物区,珍禽奇兽,无所不有;第二三门为生活杂物,比如蒲合蕈席、时果腊脯之类;近佛殿,孟家道院则是笔墨纸砚等物;占定两廊,卖的是绣作、珠翠头面、胭脂之类,有趣的是此地主要经营者竟大部分为出家的尼姑;最后殿后资圣门前,是文化人的圈子,书生们自己的字画,以及诸路罢任官员老家的土特产,都聚于此。
叶安的胭脂铺,就在两廊中,周围都是穿僧服的尼姑,他们四个大男人在此尤为显眼。
“难怪范纯仁和狄咏那两个说什么都不愿跟我来,原来是早就知道什么情况。”叶安捂脸,他已经能感受到左右两边投来的异样目光了。
但是也多亏如此,来往行人路过此地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这一看,便看出差别来了。
“这是何物?”一中年女子拿着口红疑惑问道。
元宝连忙上前演示,将口红拧了出来,还拿了几个小样在自己胳膊上试色。
虽说与一半大少年讨论妆容有些不自在,但女子还是拗不过天性,好奇的询问了不少。对方一一作答,最后心满意足的挑了几样。
反观另一边,两个伙计估计是诚心拍东家马屁,竟开始学起叶安那日抽风的口吻。于是在摊位一角,是不是想起他们“买它买它”的声音。到最后货没卖出去多少,口头禅倒是出圈了,许多商家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就都跟着喊。
叶安沧桑一笑,经过今日,他弄明白两件事。
第一,元宝这小子是天生的推销员,介绍起产品感情真挚不说,关键就是看见六七十岁的老妇人都能脸红。据他自己所说,这是因为他从小看见陌生人就害羞,最早在叶家也是过了好久才缓过来。但不管怎么样,客人貌似都挺吃这一套的。
第二,美妆带货博主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他已经能料想道范纯仁和狄咏知道事情经过后会笑成什么样了!
第17章
宁华殿,张怜娣轻抚着一件小小的锦衣,目光中带着几分哀伤。就在去年,她的大女儿因病去世,而前几个月,小女儿也夭折,难道这就是天注定吗?
不!她绝不信命!自己辛辛苦苦走到这步,想要后退已是不可能了,更何况……不知想到什么,她眸中一暖。
此时门外宫人通报:“娘子,尚美人求见。”
张怜娣收回思绪,理了理衣冠,淡淡道:“请人进来吧。”
半晌后,走进一华服女子,头戴金冠,长相极为艳丽,见到张怜娣,未语先笑:“张修媛……啊不,张美人可好,几日未见,叫姐姐好生想念。”
因着连丧两女,张怜娣前阵子自请下迁,份位由九嫔之一的修媛降为美人,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而尚美人如此讲,很明显,就是来刺她的。
张怜娣也不恼,跟着笑了起来:“是我的错,只不过官家时常要来宁华殿中,妹妹实在腾不开身子四处闲逛,有劳费心了。不过有时候我倒是羡慕您,能跟好些个姐妹共处一殿不说,每日还悠哉的不得了,着实是神仙日子。”
“你!”尚美人面目扭曲,由于大宋皇宫实在太过狭小,连仁宗住的地方都不算宽敞,所以她们这些不受宠的妃子经常好几个挤在一处。大家都是深宫怨妇,成天见不到官家,还因各种琐事争吵,简直一地鸡毛,张怜娣这番话不可谓不诛心。
“张怜娣!你不要太得意,官家不过是一时新鲜,还真以为这后宫你最大了!小心我告到圣人那去!”
见对方拿皇后来压自己,张怜娣暗暗翻了个白眼,颇为不耐道:“笑话,我做错了什么不成?不过说了两句实话,既然尚美人不高兴,那我以后不说了。不过您假借曹圣人的名义,在宫中拉帮结派,作威作福。来来来,我们这就去找圣人,看她怎么讲!”
尚美人畏缩了,她也知皇后淡漠沉稳,平日最是八面玲珑,自己不受宠,假如真闹到那去,皇后也肯定看在官家的面上站在张怜娣这贱、人一方。
想是这么想,但口头上还是不愿露怯,“胡说八道,这宫中最目无尊卑的人竟然说我作威作福。”眼神一转隐约看见张怜娣没来得及收好的小衣裳,当下嘲讽道:“某些人,就是天生奴才命,哪怕得官家垂青,还不是福薄罩不住,生生养死两位公主,如此也好意思霸着官家,依我看……”
“依你看怎么样?”此时屋里突然响起道男声,尚美人僵硬的转过身,只见她口中的官家正站在门口,满面怒容。
宋仁宗没理会吓得瘫倒在地的尚美人,而是快步上前,走到张怜娣旁边,关切问道:“如今这般热,怎么不让宫人放几个冰盆,倒时候中了暑气如何是好。”接着握住了张怜娣的手,只觉得掌心冰凉,心下微沉。自从四公主薨了,怜娣身体一直不好,前日还病了一场,现在更是纤弱的仿佛随时都能折断,当即便要叫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