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耳朵竖起来(布衣生活,种田文)(39)
众文武生们:“……”
都还没正式合院呢,这师生的关系就好成这般。
学生们当街相视是两院院长准许的,美名其曰在合院前给大家一点时间适应适应,情况持续三日,所幸没有发生任何流血事件,当初水火不相容的两群学生,现如今能维持着心平气和之色,面对面说上几句话。
有讽刺的、有教唆的、有挑衅的,就是没有动起手来。
白细从怀里的兜内掏出一袋小糖,送到霍铮面前,眼睫弯弯,“你吃。”
霍铮从容接过,塞进嘴里含着,“糖很甜。”
武生们默,文生们默。
燕雪崇酸溜溜地咋舌,“胡俨怎么不来呢。”
燕雪崇每日课后都往大院跑,对胡俨迷恋的心思日益渐深,胡俨不仅相貌气质出众,他还见过胡俨和霍铮在院里热身对招,更绝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从未遇到过胡俨这样完美的男子,对他的那点置之不理和无情,都不算什么事了。
白细与霍铮正享受两人间的小小甜蜜,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锁在白细身后。
霍铮低垂的眼眸从白细身上收回,迎上斜靠在石狮边的褚少桀。
“铮铮,你在看什么?”白细悄声回头,石狮无人,霍铮摇头道:“没看什么。”
眼前浮起褚少桀方才的视线,那是个复杂的眼神,既透着不甘,又露出不舍,还有淡淡的释怀与留恋。
霍铮问他:“最近褚少桀可有再接近你?”
自那日蹴鞠赛过去,褚少桀被白细当面回绝就没有出现过,白细轻轻摇头,“我与他说清楚啦。”
霍铮道:“说清何事?”他竟不知白细和褚少桀单独有过谈话,那点独占的心思无端端又跑出来。
白细把霍铮拉到背对人群的墙角,没忽略掉众人诡异的视线。
他小声道:“我都忘记与你说了,褚少桀明白我和铮铮你在一块,所以他不会过来了。”
第85章 二更
褚少桀对白细的心思来得奇妙, 来得奇妙的感情往往固执。饶是白细回绝了对方, 霍铮心底那股酸酸的劲, 不受控制冒出来。
或许源于男人的占有欲作祟,霍铮这个看上去稳重从容的人, 无论平日里表现的多么风平浪静, 对胡俨、对褚少桀,依然坏有些小‘敌意’,这些明明都与白细无关, 他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冒出酸水。
喜欢白细的人, 他也会悄悄妒忌着。
指腹停在白细的眼角轻缓摩挲, 霍铮低沉道:“想抱一抱你。”身后不远的地方都是学生,他不能。
白细亲昵地紧贴霍铮掌心,“再过不久,咱们就可以同在一间书院,你闲时来看我念书,到我休息了,就去看你教武。”
时辰到, 霍铮放开白细催他回去, 途中与院长相遇,他侧身避让,院长稳声道:“霍武教,合院后你们该收敛些,若为院里所有学生知晓你们的事情, 对你对他都不是件好事。”
霍铮:“……我会注意。”
——
合院一事定下,文武合并后,所教学的不仅仅只有文和武,一来担心两面教学令学生们心生枯燥,二来以便丰富他们的学识,涉及更广阔的技巧。
文武院新定名为弘兴院,禹城乃至全国,第一座实行文武教学的地方。学院对外发布消息,广纳贤才多德之人,院内增设琴棋书画、武教先生。
短时间,消息经由住民奔走相告,从外地慕名而来跃跃欲试的贤人武士不在少数。
后院的地窖建成大半,霍铮不在时,就有胡俨接手整弄。
黑珍珠与他混熟,成天带着猫儿绕着他闹腾,晌午时分,兰婆从灶房内端出熬好凉放的酸梅汤,送到后院给他消暑。
兰婆没想到气质不凡的胡俨干起活来厉害,得知他是白细的兄长,两人世间再无亲他血亲,也愈发疼惜他,把他当成孩子疼,前两天夜里,胡俨就当着白细与霍铮的面,认她当了干娘。
兰婆老年膝下认了三个干儿子,别提多高兴,三人出众,她遛狗时也不跟外头的街坊邻里炫耀,精神一日比一日好。
白细和霍铮从书院回来,霍铮牵马喂过后转去灶房准备晚饭,白细穿到后院,进了地窖找到胡俨,他身后跟着燕雪崇这个小尾巴,胡俨瞧见他,眼皮都懒得掀了,心道这富家小孩毅力不一般。
“小蝶!”白细跑近,兴奋道:“书院要招收新的夫子了!”
胡俨到禹城已有一段时日,这段时间无非留在后院建地窖,或带着黑珍珠与猫儿沿河廊溜达,白细担心他闲出毛病来,得知书院广纳贤士的消息,第一个便想到胡俨。
胡俨精通琴艺,去征个琴乐夫子断然不在话下。
燕雪崇目光闪动,他也极想胡俨到书院里做个夫子,如此一来,便能朝夕相对,日久生情。
胡俨挑起长铲,展开帕子擦汗,“琴乐夫子,听上去倒是不错。”
燕雪崇附和,“极好极好呀,月钱可高,学生们也乖巧听话,不会教你厌烦的。”
胡俨失笑,“那你怎么不听话。”
燕雪崇噎住,喉咙发哽。
“我……”
胡俨挑开长眉,做出凝神静听的姿态。
燕雪崇:“……”他忙缩进角落画了会圈圈,默念:罢了罢了,反正也不掉六根毛七根毛,念完,打起精神拎上小铲帮忙干活。
白细捂嘴偷笑,燕雪崇每天晚上随他过来,此事便每天来一遍。
燕雪崇不是个吃闷亏的性子,谁惹他一分他非得回敬十分,白细无意将墨水泼他身上那次,都给他记恨上好长一段时间,唯独遇上胡俨,次次碰上石头,也次次都缩进角落憋着,跋扈的性子收敛不少。
选拔贤人武士的时间就在这一个月内,胡俨已决定留在禹城,遇此机会,便也去了。
弘兴院近一个月热闹的很,两院学生相聚一堂,又招待了不少前来应征的人,当以胡俨最为出众,不光是容貌,他的琴艺卓绝,很快博得夫子们的赞赏。
不久后,胡俨成为弘兴院的琴乐先生,也因他生得俊美,调侃有趣,火速成为全院最受欢迎的先生。
为此,燕雪崇苦恼不已,因为他发现,院里有学生喜好男风,还把主意打到胡俨身上来了。
第86章 一更- -
霍铮在跟人打听消息, 事情似乎已经谈妥,白细见陌生的村民离开,才往对方那儿跑去。
待村民走远, 白细将狗毛草放进霍铮掌心里,“铮——”他赶忙闭嘴, 改口问:“咱们现在要去哪儿啊?”
他想叫铮铮,霍铮却在出门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嘱咐他在外时不能那样喊他, 不然下一次就不带他出门,不仅如此, 霍铮现在护白细护得格外紧密,凡是白细要出门,都得戴上前不久从集市上买回来的面纱,防止他的容貌再被其他村民看了去。
白细对霍铮的用心良苦半知不解, 面纱清软透气,样式颇为精致, 他戴上喜欢, 霍铮送给他的东西全当宝贝对待,自然无心去留意霍铮的用意了。
前段时日霍铮花了些钱让居住在马场附近的村民留意洪金的动向, 今天从村民口中得到消息,金洪从外面回来了, 他得趁此机会过去找人把马场的地契要回来, 这是他们霍家留下的东西。
他将事情大致与白细说了一遍, 两人便往霍家马场的方向出发。
过桥时,桥边两岸有不少村民在撒网捕鱼,见着他们,无一不窃窃私语,眼神都变了。和前段日子不同,村民眼神隐约透出嘲意,好像白细与霍铮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那些龌龊的念头大多是他们意/淫而成,在这男女比例极度不平衡的年代,空口无凭不可怕,最怕的是三人成虎,随口胡诌的谣言好似成真变得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霍铮外出多年,村里人不了解他的品性如何,却知男人本色,色/欲之重。
孤男寡女共处一屋,貌美年轻的嫂子死了丈夫,试想一个体魄强健的男人如何忍得?
圣贤书里的圣人只在书里听过,他们不过都是凡夫俗子,而村里此类离经叛道的女干情从不少见,苟合通女干的人事发后无非远走他乡,或留下受进鄙夷。
如今村民认为霍家的老二与他嫂子有一腿,一面妒忌,又一面瞧不上,人心的险恶与复杂白细还未能去细细体会清楚,霍铮嘴上沉闷却心如明镜,清者自清,他能做的只有保护好白细,如此单纯的人不应受到旁人恶意的揣测骚扰。
他们一路寻到马场。
霍家马场门面清冷,管事的不在,唯一留下来打理场地的小厮就开始混起日子来,连有人进来都不知。
霍铮不知他大哥为何要将地契交由洪金保管,此事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拿回地契才是他的目的,即便马场已经挣不到钱,他都要把地收回来。
禹地不比荣地,养出来的马不够矫健,还容易生病,有钱的门户人家要乘行马车出门,挑选的多是荣地产出的马匹,价格偏昂贵。而禹地自产的马匹,只能用低廉的价钱卖给普通农户,农户进城时用得上马车驮货物,一来二去,农户往城里卖去货物后攒的银钱多起来,自然也瞧不不上本地的马,渐渐地,霍家马场的生意就没落了。
白细跟随霍铮进到马场里,经过几天雨水的润泽,草场颇盛,草地却分辨不匀,有的地方□□出光秃秃的泥地来,几只瘦弱的马在马圈里无精打采地低头吃草,人进来了看都不看一眼。
两人往里走近些距离,就见后方被栅栏圈出一块空地,栅栏内又分有几个圈,一处养鸡,一处养猪,这圈子许是长久不打理,熏人的气味散发在草场上,若非雨水冲刷过,这股呛人难忍的味道恐怕更为浓烈。
白细捂紧口鼻躲在霍铮身后,小声说:“这里好臭。”
霍铮四处寻人,负责看守马场的小厮提着一个木桶进来,看到他们,张口骂骂咧咧,“你这人怎么又来了,出去出去,再这样我就喊人过来把你们撵出去!”
说着,小厮伸手往霍铮身上推推嚷嚷,霍铮眉宇沉敛,纹丝不动道:“我找洪金。”
小厮怒嚷:“不在!”
霍铮道:“村民告诉我他今天回来。”
小厮冷笑,木桶扔下掀起袖子,白细见他面目憎恶,唯恐霍铮被打,就从霍铮手臂下钻出去,一脑袋使劲全力,居然撞得小厮往后退了几步。
白细展开手臂护在霍铮身前,身子打抖,却强撑凶恶的模样,眉毛竖起,“不许打人!”
小厮一声嗤笑,对霍铮更是瞧不上起了,鄙夷道:“原来村里说的就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我呸!”
霍铮神色顿时冷凝,在他动手前,眼前突然一花,白细那看上去柔弱单薄身子竟对准小厮冲了过去,一拳头砸在对方脸上,他个子没有小厮高,地方没砸准,被那小厮反手一推,干粗活的人力道重,霍铮往前时,白细就给推到他身上,结实的肌肉忽然这么一硌,疼得白细一声低呼。
霍铮扶稳白细,另一只手抓住小厮肩膀,手上力道一重,那小厮的脸色逐渐发白,额头冷汗不断流出。
惩罚的目地达到,霍铮方才松开手,护送白细离开。他们并未走远,停留在马场附近建的一座亭子内稍作歇脚。
时辰接近正午,日头悬在头顶上,热浪直扑,霍铮见白细额头冒有细汗,将挂在腰间的水囊取下替他拧开,“嫂子,先喝口水。”
第87章 二更- -
白细不死心地敲门, 慌忙逃窜前他记得霍铮已经醒了的, 难道对方真的狠心拒他,连门都不愿给他开了么?
就在他绝望地放弃离开时, 门栓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白细回头,霍铮是直接冲出来的,他听到对方发出细不可闻的低喘, 烛灯未提,衣襟半湿。
黑暗中两人借着一晃而过的微光, 看清楚彼此狼狈的模样。白细搞不明白, 他不过跑了一个来回,霍铮怎就变了另一副模样?
他拖着崴了的脚往前挪去一步,嘴巴委屈扁起,细唤:“铮铮……”
一步步缓慢挪向霍铮, 他身上太湿啦,想赖在对方身上汲取温暖,却怕将体内的寒意传给人, 目光期冀而胆怯, 刷在脸上的雨水顺着鼻尖滑落到下巴, 滴滴答答没入领口,他走到霍铮面前靠近,小声说:“我不想走……”
他细声反复同一句话, 执拗地凝视霍铮黑沉的双眼, “你别赶我走了好不好, 我真的不想走。”
白细狼狈又可怜,此副模样映在霍铮眼眸,高热瞬间从额头蔓延至眼眶。
看到白细的第一眼,霍铮心里难受得不行。突发的烧热不仅在烤炽他的身体与大脑,见到白细后,隐隐悬了几日的心同样烧得厉害。四肢沉重无力,即便这般,霍铮躺在屋内昏睡之际,听到门外传来的响动,起初他只当自己烧昏了产生幻听,扣门声却如此执着,霍铮立即想到白细。
“铮铮,我不想走……”白细魔怔般呢喃,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霍铮拉起来。
霍铮发着热烧,掌心厚硬而滚烫,白细淋了一阵雨,手心冰凉柔软,一冷一热碰撞在一块,似于无形间撞碎什么东西,皆叫两人同时失神一震,四目互望无言。
霍铮后悔了。
从他把白细赶出门后,连续几日摇摆不定,心神不宁,直到此刻看着白细落魄地出现在他眼前,幡然醒悟,后悔把人赶出去,不该。
他为自己的狠心感到羞愧。
两人傻傻杵在门外淋成了落汤鸡,霍铮反应过来才把白细牵回屋。
白细的眼睛牢牢锁在两人相牵的手上,进屋后霍铮把他放开,他反手攥回,目光潮湿,慌张问他,“铮铮,你还赶我走么?”
霍铮摇头,嗓子被火灼烧那般干哑艰涩,道:“我去找些干净的衣服,等我片刻。”
“噢!”白细守在原地等候,霍铮很快找来一套干净的粗葛衣。
如今知晓白细是男儿身,霍铮断然不会再拿女儿家的衣服给他换,无奈家中男儿装都是些粗制的衣物,他勉强找到一套自己穿过一次的旧衣,白细欢喜接过,把葛衣捧在鼻尖嗅了一下,能嗅到霍铮身上独有的气息。
他的举动顿时令霍铮不自在起来,眼眶更热了。曲手掩唇清了清嗓子,道:“我去熬些姜水。”说完冲出门外,走了几步还不忘折身返回,细心把门关严实。
霍铮肩阔腿长,宽大的衣服完全将白细整个人松松罩住,手脚皆长出一大截,挂在身上与班里唱戏的人无异。葛衣色泽暗沉,衬得白细一张脸蛋很是白净。
院里起了灯笼照明,水雾下光影朦胧绰绰。霍铮把两碗熬好的姜水送进屋,瞥见白细正把袖口往上折。
他过去蹲下替对方把裤脚提高,地面冰凉,白细的脚丫子在鞋子里浸泡过后冻得冰冰凉凉的。
他道:“我去给你热些水泡脚。”
霍铮还要再出去,白细眼疾手快把人拉回,乌溜漆亮的眼忽闪眨动,“别走了,陪我坐一会儿吧。”说着屁股朝外挪了些,将凳条的位置腾给霍铮。
他小心捧起其中一碗姜水喝了一口,辣味直涌,舌头嘶嘶吐出。霍铮杵在边上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白细扭头看他,拍拍位置,“坐嘛。”
霍铮坐下,白细向来乖顺,他不主动开口,霍铮又个是闷葫芦,屋内霎时间陷入安静。时值深夜,光线暗胧,室外飘雨,此情此景,倒让人昏昏欲睡,方才体内冷却的烧热似乎又热了起来。
霍铮瞥见白细专注喝姜水的侧颜,对方时而拧眉,眉宇英俏,肌肤细白如珠,长密的睫毛似两把小扇子轻轻扇动,许是姜水辣得他不爽,腮帮置气的微微鼓起,看上去很柔软。白细的模样比起最初虽是长开好些,行为却流露出一股纯真的稚气。
他暗叹息,难以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是个男儿身。
第88章 一更=·=
夏天气候多变, 燕雪崇驾乘马车赶去袖香街的功夫, 明朗的很快被飘来的乌云遮蔽, 积聚的墨黑云层渐渐浓厚,卷起凉爽的风, 远远的云幕下不间断传来沉闷的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