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23)
“墨伴,我知错了……你别这样不说话。”
“不。”我僵硬回答道。
今日朝会我也一直气着,更有几位前辈来关心我脸色不好,说我有些上火,脸和嘴都有点肿,我听了更是气恼,只能强颜欢笑。
明明是在朝堂,我却老是想起不久前在树林里的暧昧水声,我越想越难堪,也越想越后怕,也更是因为和陈瑜这样吵架而很是难受。
我真的不想与他这样生了嫌隙,也不是真的不想理他。
我就不该答应他。
甜够了就吵一架!耶!
第25章 怪异举动
“程与?程与?”
“……啊!臣在……”
圣上托腮看我:“怎么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方才问你这年祭有多少花费?却怎么叫你都不应。”
年祭,对,年祭,此番论事是论年祭该存与否,又用何代之,刺杀一事过后,圣上顺势就说要废了这冬日年祭,改为春耕之礼,只在百姓面前拿拿锄头,做个样子,象征丰收好成。
我知道圣上讨厌年祭,他虽好玩,但一向都不爱动弹,只看看新奇物事便可。其实我也不喜年祭,每年的年祭都是空作样子,却是最劳民伤财的,更何况国库也不充裕……
可是这年祭历时已久,要废哪有这么容易,礼部的人又来说上几句,无非就是刺杀是意外,可疏漏是礼部出的,他们难免心虚,面对陛下也没有从前那般口舌。
我说:“年祭所用几乎占整年三成,事务冗杂,花费繁多,确实还是废掉为好。”
“听见了没?听见了没?”圣上对着礼部的人说,“劳民伤财,不知有何用处,还不该废?”
“可是陛下……功德求告上天是……”
“啧,”圣上皱眉,“老天爷又不会看不见,还用朕说?谁功绩好,政绩佳,说不定老天比朕还清楚,若是选个他不满意的,又发了大火,降下灾祸,那又该当如何?”
“不过……”
圣上不耐:“哎呀,废了废了,改春耕!”
“是……”
我瞧这近乎从圣上登基就开始磨的年祭,如今终于废掉了,不禁也是松了一口气。
也好,我也不用再跪,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刺杀的事出现……
想到这,我就想起了陈瑜为圣上挡的那一箭,他浑身是血的模样,他受伤时我心里的焦灼,后来他刚刚痊愈,又亲移红梅,带我去赏……
我想到这里,自然而然便转头看他。
谁知他是一直看着我的,神情萎靡,目光沉沉,见我看来,又马上对我笑。
见他这样,我怎能不心软,我一下就不知该是对他笑还是恼恨地看他。
于是我移开视线。
我转过头时,却瞥见圣上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惊奇,却又让我想起幸灾乐祸……我看到了圣上向陈瑜使了个像是疑惑意味的眼色,又往我看来,他见我看着他,愣了愣,但看我片刻,又笑了起来,却有些尴尬意味。
圣上当真是生得明艳,就这样远远朝我笑一下我都觉得晕乎乎的,但我又一下清醒过来。
圣上为何要对陈瑜使眼色?圣上为何又看着我笑?
我和陈瑜,我和陈瑜……
不知为何,陈瑜许久之前的那句话忽然跳进我的脑中:
“你就放下吊起的那颗心吧,他会理解的……”
当时我心里惊惶,从未细想过,如今我却忽然想到,那句话是有极大的错!
理解什么?分明是我们该理解圣上才对,为何要圣上理解我们?
他能说出这句话,必是晓得圣上也知我与他的事
他同皇上说过?可是……他为何说?
他怎能说呢!
他撞见圣上秘事,为了保命,才又说出我跟他的事情,以求圣上开恩?
可,陛下不是不在意嘛,我也看见过,圣上也并未说什么……
或是陈瑜与陛下有私交?
我这样的猜测是不无道理的,圣上从一开始就十分器重陈瑜,陈瑜的能力有目共睹,最开始朝中还有异议,渐渐也就没人反对了,反而说陛下识得良才,慧眼独具。
是啊,我当时也是这样以为的。
可现在想想,圣上虽然表面懒散,但一向遵循治国理政之道,哪曾这么升过别人的官,才一年多的时间就已坐到掌书位置,本朝以来,也就陈瑜一人而已。
若真是私交,可这私交从何而来?陈瑜不过是远离上京的一介寒门之子,何以与得陛下相识……
不过一个眼神,我怎想得如此之多……
“墨伴……”
我还正想着事,看陈瑜过来便吓了一跳。
“朝会已散,现去偏殿论事,”陈瑜扯了扯我的袖子,低头小声对我说,“我们同路吧……”
我听着他有些恳求意味的话语,不忍拒绝,只从他手中抽出我的袍袖,没有说话,往偏殿走去。
他走在我身旁,我却一直心想着其他事。
可能陈瑜替圣上挡了一箭,在宫中休养,昏昏沉沉间叫了我的名字,圣上才有所察觉,他与我年纪相仿,又是同道中人,他一向好玩,左右不过贪玩好奇,或许见我与陈瑜情绪不对,才在朝上打趣我和陈瑜……
可是……那句理解又从何说起?
“……你别生气了,我是当真知错,不该不顾你意愿,在那境况下逼你,你莫一直不理会我……”他在我身旁小声说道。
我心里有事,又见他向我如此表明歉意,我心中的气虽还有,但好歹被他的软磨硬泡给消去大半,我点了点头,有些生硬地说:“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他张了张嘴,又想要说些什么,却也只是点点头,说:“我以后不会如此,定听你意愿……”
我嗯了一声,因为心里还在想陈瑜和陛下的事,便有些敷衍。
要不直接问问陈瑜?可是我又如何问?我与他关系虽然日渐亲近,但他与当今天子的关系,我又有何资格置喙,他若不说,我又何必问,怎能问。
我眉头越皱越紧,他像是瞧我脸色并不好看,也不敢说话,又不敢碰我。
偏殿论事我心不在焉的,晕晕乎乎,脑中尽是回想圣上对陈瑜的不同。
论事结束后,我整理好衣裳站起来,陈瑜也站在我一旁等我,仿佛怕我丢下他。
我和他出了门,门外一位公公向我们两人走过来。
“程大人,陛下请您单独一叙。”
刚刚陛下的笑又在我眼前浮现,我提起心来,是程大人还是陈大人?是我还是陈瑜。
公公见我疑惑,对我笑道:“程大人,陛下邀你一叙,说是商量户部事务,请随老奴前去面见陛下。”
是我了。我看向陈瑜,给他说声我走了,他却叫公公稍等片刻,然后拉着我去了一颗树后面。
我在他拉着我去那棵树的时候我就心慌起来,我想起今晨在官道的难受,脸色一下就白了,忙挣脱他。
他被我甩开后也无措起来,又有些受伤,说:“我,我只是同你说句话,然后……”他忽然不说了。
我也知道自己反应有些激烈,我真是把他想得太冲动,他哪会在宫中就这样做……
我有些内疚,只好扯起嘴角笑了笑道:“你直接说吧。”
他看我一会,笑得很是勉强,又说:“你回来我再同你讲也是一样,晚上我去你府上找你……”他顿了顿,又问:“可以吗?”
怎变得这样小心?见他这样,我心又更软了,或许一见他这样我就硬不起来心,我觉得心里难受,尽量宽慰他,对他笑了笑,说:“好,”说完我又觉得太生硬,又补充道,“你尽管来便是……”
他眼睛亮了亮,点头。
第26章 丹青妙笔
我与陈瑜分别,跟着公公到了一处我从未来过的景苑,那景苑别致小巧,像是常有人打理久住,不似宫中其他装潢宏大华丽,反而有些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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