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别开枪![快穿](85)
“我只要找柳姑娘,其余的一概不需要。她若此刻不得闲,我便在这里等,等到她能够见客为止。”他说起这话来,倒不似寻常烟花客死缠烂打的德性,而是情恳意切。看在鸨母眼中不免有几分傻气,却也对他平添了些好感。
“官爷既执意如此,奴家也不勉强。”青雀微微一笑,转过身道,“你们送官爷上座吧,酒菜好生伺候着。”
几位女子听了她的话,娇声应是,便领着周澜沧到一处临窗的雅座去。
桌面上很快便布好了美酒佳肴,周澜沧却无心吃喝,顶多在几位女子的催促下勉强动了几筷子。
他本来就量浅,数杯酒液下肚,整个人便有些晕乎,压在胸中的一腔心事不受控制地上涌。
他想到那几枚扎入马蹄里的铁蒺藜,想到坐骑临死前的嘶鸣。即使他从十岁出头就被送入宫中,却从没有像现今这样深刻体会过大内朝廷的波谲云诡。
一介外人尚且作如此想,那么从出生以来便位于风暴中心的李元胤,心中是什么滋味呢?
李元胤特地传递书笺给他,真正的用意又是什么?
酒气上头,周澜沧双颊发烫,迷迷糊糊趴倒在桌上。
期间作陪的女子同他说话,拉他的手作亲热状,他一概不理,甚至将对方推开。
欢场女子都是极其善解人意,见他不愿被打扰,便去请示了鸨母,悄悄退去了。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有人来轻推他肩膀。
他鼻间嗅到一股脂粉香气,便连头也不抬,闷声道:“都说了几次了,不需要姑娘作陪,我只想见陛下。”
来人轻笑一声,笑声清脆如银铃。
“官爷早先还叨念着要见柳姑娘,这才多久,口里又换了个人了。”
周澜沧听见对方说柳玉琴,这才勉力撑着额头爬起来。
“柳姑娘能见我了?”他酒劲未过,兼之睡意尚浓,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逗得眼前的姑娘掩嘴而笑。
“可不是吗?嬷嬷遣我领公子去见柳姑娘,公子是随我去呢还是不去?”
“自然是要去的。”周澜沧一听,睡意便去了大半。
他此刻昏沉半醉,什么都不记得了,唯独李元胤给他的那幅笺纸被他刻在脑子里,满心只想着要见柳玉琴。
至于为什么要见,倒不是那么重要,总之李元胤这样嘱咐他,他按着做便是了。
“那么,公子请随我来吧。”
被遣来替他领路的姑娘不再多说,转身带他穿越了主廊,向船尾方向的副阁走去。
主廊两边皆是纱纸糊的花窗,一间间雅室中或传来清越的歌声,或有喝酒划拳的嬉闹声。灯烛摇曳,影影幢幢,暧昧的灯影在纱幔间忽闪而过。
不时有明妆丽服的美人踏出雅间,再转往另一处隔间而去。廊道上莺莺燕燕来回绕旋,令人目不暇接。
周澜沧却自始至终都懒得往其他女子身上多看一眼,他双眉微蹙,薄唇紧抿,拢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抚摸李元胤给他的金笺。
领路的姑娘来到廊道尽处,转身上了一道极为狭窄的阶梯,阶梯尽头是一方歌台,正有一位女子在其上吹笛,另两位和声而歌。几位酒客推搡着笑闹,迎头往周澜沧身上撞来。
他侧身避过,再回头,只见领路人又踏上了歌台后方的阶梯。
阶梯尽处是一溜围栏,凭栏而立,便可以将河畔风景尽收眼底。
周澜沧正望着碎光摇荡的河面出神,便听见身后一声呼唤。
“公子,这里请。”领路的姑娘站在一扇拉门前,躬身说道,“最里边那间厢房便是了,奴家就送到此处,恕不多奉陪。”
周澜沧踏入门内,迎头便是层层叠叠的珠帘翠幔,遮挡在玄关之前。
他掀帘入内,经过狭长昏暗的玄关,鼻端隐约有暗香浮动。
厢房位在天水舫的最顶端,彷佛独立于一切尘嚣烦扰,就连酒客的喧哗之声,都完全听不见了。
从雅座到厢房,这一段路线之迂回差点把他绕得晕头转向。饶是他对女色毫无兴趣,此时也不禁好奇,柳玉琴究竟是何等天人之姿,仅仅见上一面,都必须如此大费周章。
狭长的玄关走到底,宽敞的厢房令人眼前豁然开朗。
房内正中央放置一架古琴,四下却遍寻不着人影。
周澜沧好奇地四下观望。
厢房另一面,是几扇对开的大窗,他推开其中一扇,只见黝深的河水翻荡其下,远望则是河对岸迤逦一线的彩灯,与万家灯火遥相辉映。
再更远处,则隐约可以看见巍峨宫城的剪影。
时值深夜,李元胤不知歇息了没有。
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两人也曾趁着佳节一同混出宫外游玩,在城郊看遍绿柳垂杨,在街市上买些新奇玩艺。如今李元胤贵为天子,自己也不能再随意进出宫闱,想见上一面都不容易,要想能够私下说话,更是难上加难。
人人都说柳玉琴平生难得一见,若能看上一眼,就一辈子无憾。
周澜沧此时身处厢房,却将天水舫和柳玉琴都远远抛在脑后,心思早飘到远处的深宫禁院里去了。
他醉醺醺望着窗外出神,没注意身后一阵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步伐轻巧,刻意掩饰自己的到来,显见是个会武的。他来到周澜沧身后几步之遥的距离,后者才猛然惊觉不对劲。
按在腰间长刀上的手比思绪还要先一步行动,周澜沧猛然转身,半截长刀已然出窍,却在定睛看清楚来人时一下子顿住了动作。
来人按住他扶刀的手,轻声笑了起来。
“都是朕的错,让爱卿在此久候,可即使如此,也犯不着拔刀吧?”
周澜沧慢慢还刀入鞘,举起手掌揉了揉脸,确认眼前看到的不是幻觉之后,双膝一屈就要跪下。
对方见他要跪,抬手拦住了他。不想他醉了酒又吹了半天的冷风,脚下虚浮,不只没收住势,还顺势撞进了人家怀里。
“陛下……”他呐呐开口,耳根一下子就红透,“恕微臣失态了。”
“她们让你喝酒了?”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酒量还是这么差。”
搂着周澜沧无奈地笑着摇头的人,不是李元胤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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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6
李元胤换下了天子服色, 穿着一身青色锦袍,活脱脱一个风度翩翩的富贵公子。
周澜沧睁大了眼傻楞楞望着对方,乖巧温顺得像绵羊一样。李元胤将他半搂半抱的推上了床榻,他也没有丝毫异议。
“陛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澜沧空怀满腹的疑问, 但见了李元胤脑中一片混沌, 憋了半天只想到这个疑点。
李元胤即使要微服出访,又怎么会在深夜时分出没此等烟花之地呢?
莫非他早已是此间的熟客,要找自己一同寻欢作乐?
想到此处,周澜沧顿生出几许不快。
他本来就心思直截, 这时更无暇遮掩,心里想的全都写在脸上。
李元胤单单看到他抿起嘴, 就霎时明白了他腹中那些弯绕。
“朕之所以来此地,还不是因为这里方便说话?”李元胤用指腹按了按他的唇角,低声道,“你别看内廷禁卫森严, 偌大一座宫里,处处是眼线。别说单独传见你,就连私下遣人送信给你,都逃不过太后的耳目。”
听见‘太后’两字,周澜沧茫然的神色才稍微清明了一点。
他尽管不善官场钻营, 耳濡目染之下,对朝廷局势也略懂一二。
太后弄权的事他是知道的,他也明白这是李元胤长年来的一块心病, 但他没想到太后竟然能够渗透内廷到这种程度,就连延熙帝的一举一动,也在她老人家的监控之下。
“还记不记得那几枚铁蒺藜?”李元胤问道。
周澜沧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这段时间他在家中,每思及此,都忍不住疑惑究竟是谁想暗害他性命,琢磨了半天,却总也没有什么定论。
“别院卫兵当中安插了太后的人手,那几枚暗器就是他们放的。”李元胤说着,声音低沉了几分。显然已经确知下手之人的身分,且对此十分愤怒。
但碍于不愿打草惊蛇,一时半刻间,李元胤也不能够明着处置那些人,只能装聋作哑,假作一概不知。
“太后的人……为什么?”周澜沧张口结舌。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下手暗害他的人八成是见他在圣上面前得宠而眼红,才生出歹毒之心。其中嫌疑最大的假想敌就是王玄彦,其余官门子弟也都有可能。
他独独没有想到,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人,竟然会是太后?
“我只是一个从三品武官,刚封的将军衔也是虚职,兵权都还没到手。就算对太后有所得罪,她老人家也犯不着啊。”周澜沧嘟囔着,脸上现出委屈困惑的神色。
李元胤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你傻啦?太后要杀你,跟你是几品的官职一点干系也没有,就冲着你当年太子侍读的身分,在她眼中便是该死。”
周澜沧初时听得一愣一愣的,经李元胤点明关窍,便如拨云见日,所有浑沌的线索全都连在一起。
“太后她恨不得折我股肱,断我羽翼。”李元胤说着,唇角依然带着笑,目光却逐渐阴沉下来。“裕川,你不只是我的股肱羽翼,还是我的心腹耳目。这深宫大院,满堂文武,我能全心托付的,就只有你一人。所以太后但凡有点窃占帝位心思,第一个要除去的,也就是你。你明白吗?”
裕川是周澜沧的字,李元胤口称他的字,叫得极为亲昵,一席话也都是肺腑之言,听得周澜沧心头热血上涌。
他抓着李元胤的手,激动地说:“微臣得陛下重信,深恩难报。陛下有任何吩咐,微臣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