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特烦恼(62)
亓衡之冷笑一声,觑着蒲团前那具高大的佛像。
佛陀半垂着眼,一副悲悯之色。
亓衡之一撩衣摆就又坐了下去,道:“小和尚,你可知佛陀为什么要低眉垂眼吗?”
那小沙弥怔了怔,道:“因为菩萨的眼睛与常人不同。”他对着佛像鞠了一躬,道,“师祖说,我佛慈悲,双眼均是二分开、八分闭。正所谓二分观外,八分观内,二分观世间,八分观自在……”
“不!”亓衡之冷冷地道,“菩萨低眉,是因为世间太苦!!”
这几个月来他拜遍了莲佛山的菩萨们,天天坐蒲团、日日听梵音……
夏与秋说,在那不想禅师回来之前,他正可在这佛音之中洗涤一番脾性——魔在佛音之中洗涤,这岂不是个笑话吗?
学着宋沉轩的法子,偷入宋沉轩的意识。
顾拥雪和他那般好,早把他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想这莲佛山上共供有五百多名罗汉,哪一个却都对他的苦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瘫软.jpg
他们马上就要开始勾心斗角地互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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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小沙弥骤听此话,却有如当头棒喝,若有所悟。
“阿弥陀佛。”庙门外有佛号传来,有人身披袈裟,手持禅杖,跨过门槛,缓步走到了亓衡之身前,“施主是在等老衲吗?”他道,“老衲一身风尘,欲迎远客失礼……”
亓衡之却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想禅师微微一笑,便坐在了他对面的蒲团上。
“施主上一回与夏施主借用了我门中至宝,今次到访,却又是为何?”
亓衡之便知上回偷用舍利子的事被他知道了。
“实不相瞒,我想要贵山门的门中至宝!”
小沙弥们都惊了,不想禅师倒是神色不变,道:“亓施主可否将用途告知呢?现下人人皆知你已不是长华之人,顾仙长向来仁善,若不是什么滔天大罪,诀不可能逐你出长华山门。”
亓衡之面上一黯,道:“我不愿意说。”
不想禅师目光微动,向旁边招了招手,一个长相十分清隽秀雅的和尚走了过来,接过了他解下来的袈裟与放在膝边的禅杖。
亓衡之深吸了口气,道:“不想大师便说借不借吧!佛门说四大皆空,难道您也和东无妄一样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吗?”
“哎!”有小沙弥忍不住了,“你一句身外之物便想要走我门中至宝吗?你这人也太无赖了。”
“无明,不许无礼!”
那小沙弥便垂头丧气,低念一句佛号,退下了。
不想禅师就又道:“亓施主,你身上戾气太重,这几日佛音都未能消解你身上的戾气,老衲着实不敢将佛宝相让。”
“说来说去,大师还是不舍得自己门派内的宝物。”亓衡之故意激他道,“我本以为不想大师比东无妄诸位做人通透、更精佛理,却原来也不过平平……”
不想禅师但笑而已,道:“施主颇有慧根,只是老衲并不在乎身外俗名,你认为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吧。”
亓衡之心头火起,“蹭”地一声站起来,扭头便出门了。
无若正欲将自己师尊扶起,不想禅师却摇了摇头,仍坐在自己的蒲团上。
半柱香不到,亓衡之就回来了。
他比走之前更加气势汹汹地跨进大门,仿佛寻仇似的一屁股坐了回去。“您要怎样才愿意将佛宝相让?”
不想禅师道:“这样吧,我寺内共收藏了经书两千三百零一卷,施主若能读尽经书,讲出一番道理,老衲便告知你佛宝的所在。”
亓衡之淡淡道:“经书?只要是东无妄有的,我都会背!”
他们身旁的无若都惊讶地看了亓衡之一眼,只觉得他好大的口气。
亓衡之挑眉一笑,道:“你们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背给你们听!”
说罢,他口齿流利,还真将一卷《入道
四行经》、一卷《楞严经》给背出来了。
前世无妄宗私囚了他好几个月,因看在长华的面子上,不敢打也不敢骂,只能罚他抄书,他过目不忘,当然就都背下来了。
“阿弥陀佛。”不想禅师叹了口气,道,“施主熟读经卷,先时亦有慈悲之心,愿冒生命危险替人出头。只你如今这周身的戾气,隐隐还透着魔性,到底是何事让你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若直言,老衲便将佛宝去向告知。”
亓衡之神色几变,道:“我,我为相思。”
不想禅师:“……”
亓衡之别开头道:“顾拥雪不肯和我好了,我要把他抢回来。”
“咳——”不想禅师咳嗽一声,拒了身旁徒儿担忧要扶他的手,“施主只为了情吗?”
亓衡之点头,道:“舍利子在您山门,只能做束之高阁的宝物,可它对我,却有大用。”
“阿弥陀佛。”不想禅师起身,道,“非是老衲不愿相借,实是一个多月前蓬莱仙长求取此物,老衲便将舍利子送去了蓬莱。”
亓衡之瞳孔微缩,蹿了起来:“你是说舍利子现在在蓬莱了?”
不想禅师颔首。
亓衡之二话不说:“大师再会!”扭头,干脆利落地就飞走了。
“师尊。”无若蹙眉道,“您为什么要将舍利子的去向说出来?”
先前他师尊明明想让亓衡之误以为舍利子在莲佛山,可是最后,竟说了实话。
不想禅师道:“他背了上千卷经书,却仍有这周身戾气,你说,如何能叫他改好?”
“师尊的意思是……”
“惟愿情能渡他。”不想禅师低念一声佛号,看了一眼无若,道,“时机到了,无若,你也该出山了。”
无若一怔,双手合十道:“是,师尊。”
蓬莱位处海外仙山,平日里少与陆上往来。
这一回,请帖除了发到四大派的手上,却又发向海外诸岛,还有沿海诸多帮派。
马舟远等人备了厚礼,人还未到贺礼先行。
他们心知顾拥雪与自己徒儿许久未见,便让顾拥雪带着他两个徒儿先走一步,几位师兄弟则慢上些许,算好日子再出发。
顾拥雪和宋沉轩已然结契,宋沉轩在外虽不像在房内那般缠人,可偶尔的小动作,却也十分频繁。
楚晏飞与自己师尊师弟同行不到半日,就满脸通红地找了个借口与他们分道。
顾拥雪待马车里就剩下自己和小徒弟了,淡淡道:“你是故意的。”
宋沉轩若真不想让楚晏飞发觉,“小”动作便只会是“小”动作。从前他的小动作比这更加亲近,如今他却还把握好了尺度,故意让楚晏飞发现似的。
宋沉轩道:“难得能和师尊一道出门,当然不想让师兄当灯笼。”他抱住顾拥雪的腰,脑袋直接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顾拥雪失笑,替宋沉轩把长发拢在了一边。
江岸柳
曾经调侃,他与宋沉轩好得像是蜜里调油,他这个徒弟心思细腻,对他就好像对待一件来之不易的珍宝。
——他在把他捧到手心上。
顾拥雪心中动容,便也有把他捧在手心上的冲动。
“咴咴——”
马车前的骏马忽然停下,车内三张符篆都黯淡了。
宋沉轩眯了眯眼,松开顾拥雪,去开车门。
却见门外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男子,二话不说就爬上了他们的马车。
他几乎是挤进门来的!!
“顾前辈,竟然是你!”裴钟亦甫一进车就惊喜地道,“你们车上没贴长华的标志,可是我瞧见车外贴着的符咒高深,料想应该是五大派的人。”他喘着粗气地道,“江湖救急,容前辈让我在车,车里躲上一阵!”
顾拥雪还没说话,就听见车外传来一阵犬吠。
三只獒犬从林子里蹿了出来,半坐在他们车前,高声大叫。
裴钟亦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了水囊,咕嘟咕嘟地灌着。
宋沉轩瞥了眼车内碍眼的人,一挥手,那三只獒犬便察觉到了危险,夹着尾巴飞快地溜走了。
“裴师兄入门多年,怎么会被几只狗追成这样?”宋沉轩坐回车内,故作惊讶地道,“难道那些狗不是普通的狗,是什么妖魔刻意饲养的凶兽?”
“噗!”裴钟亦被水呛进气管,直呛得脸红脖子粗,几乎要背过气去。
顾拥雪淡淡道:“沉轩。”瞥了他的小徒弟一眼。
亓衡之的讽刺很直白,既毒又不客气。宋沉轩则总是不着痕迹地嘲讽,偶尔别人反应不过来,还以为他是在夸人……
宋沉轩垂眼,便不说话了。
“那个,我的法器,一时没带在身上。”裴钟亦的脸仍是很红,小声地道,“我和家师走散了,去蓬莱的路我不大认识……”他偷觑了顾拥雪一眼,“前辈,我可不可以和你们同路?”
顾拥雪道:“可以。”
裴钟亦眼前一亮:“多谢仙长!”
顾拥雪颔首,偷偷握住了小徒弟的手一捏——宋沉轩察觉到了顾拥雪的安慰心思,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决定大方地忍耐一下裴钟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