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特烦恼(36)
亓衡之忽地跨进殿内,道:“依我看,那个魔兴许是想救贵派弟子才对。”
“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
贺绍身边的天机阁弟子都怒了起来。
贺绍的眉头皱紧。“贺跃的眼睛被挖去了,你却说凶手是想救他?”
亓衡之行了一礼,立于殿中,扫视过殿内众人,似笑非笑地道:“方才那影像中,师尊分明起了杀意——当然,我想贺长老是不会怪师尊想杀了贺师兄的,师尊总不能束手就擒,真被个小辈给侮辱了吧?”
贺绍面上挂不住,年轻十足的面容都僵硬了。
亓衡之续道:“魔出来教训了贺师兄,救了师尊,可是因为他挖去了贺师兄的双眼,师尊倒不好杀他了。”他故意叹气,道,“如今师尊成了众矢之的,昆仑与长华都生了嫌隙,难道师尊做错过什么吗?他只是上昆仑求玄鹿,这几日也帮昆仑做了不少事情啊……”
范先轲脸上的歉疚几乎都要溢出来了,贺跃出事后,大多弟子都知道和顾拥雪无关。只不过,伤的毕竟是他们昆仑的人,人心都是偏的,谢亦斌那一番话,其实也有不少弟子听进了耳朵里。
“论利弊,贺师兄丢了双眼保住了性命,他外公谢长老也曾说师尊害昆仑师尊欠昆仑,当年师尊一个人出了那么大的风头——”
谢亦斌勃然大怒:“小子,你什么意思?”
亓衡之垂首道:“谢长老有意将事情闹大,又将贺长老请来,若照几位前辈所言,我师尊与魔有关,谢长老是不是更可能与魔有关,一石多鸟呢?”
大殿内雅雀无声!
亓衡之反将一军,所说之话不无道理,只是他竟如此胆大包天,在两位前辈面前说这些都不怵?
贺绍轻轻吸了一口气,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怪不得当初连你师尊的婚也敢悔。”
亓衡之原先暗含的得意都被这句话给打散了——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扔掉的那些梅花。
顾拥雪前生便是因他赠他梅花而动情,可被宋沉轩撞破,他再送顾拥雪梅花,就不好对宋沉轩解释了。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贺绍又道,“但你似乎早有腹稿,莫不是早知有今日,所以才特意准备好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周之内,师尊动情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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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亓衡之当然不是早就准备好的。
可是前生,却有类似的事发生。
再过几年,贺跃会于某届道魔大会上对顾拥雪不敬。
有魔在事发后挖了贺跃的眼睛,甚至,手段比现今更为凶残:多拔了贺跃的舌头,还刺聋了贺跃的耳朵!
各大门派自是哗然一片。
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刑罚,若没有极大机缘,贺跃这辈子生不如死!
谢亦斌与天机阁便如今日般对顾拥雪苦苦相逼,意图给长华泼上脏水。
亓衡之前生亦为顾拥雪说话,用的就是刚才的说辞。
“那日我一直和昆仑弟子在一起,后来才撞见师尊。”
贺绍有些莫名道:“我没有问过你这个。”
“谢长老请了贺长老来,我也是才知道的。”亓衡之出奇恭顺地道,“晚辈并不是真想质疑谢长老与魔有染,只是若按你们的推论,谢长老的嫌疑不比我师尊的小……”
前生,他复位魔君之前,贺跃的伤可坑了他好大一把!
蓬莱山、无妄宗等几大门派失宝,追查来追查去,最后全查到了他的头上!
琰浮州都说,他是顾拥雪的道侣,贺跃之事定是他冲冠一怒为蓝颜!
百年来这样的事数不胜数,发生时明明与他无关,可最后却一齐爆发,成为他魔性难除的佐证!
今生,他可得拔除这些隐患。
“顾仙长有什么想说的吗?”贺绍又问顾拥雪,不大甘心就这么放过他。
顾拥雪目光冷淡地道:“天机阁七戒,第五戒为何?”
“……”
“戒奸。淫掳掠!”顾拥雪道,“若违反门规,已遂者受百二十棍逐出山门。未遂者受八十棍,逐出山门——”
谢亦斌目眦欲裂,道:“跃儿他已失去了一双眼睛!”八十棍打下去,命都要没上大半条,人身五官本就与经络有关,失去双眼不仅仅是看不见那么简单,再让贺跃受棍刑,他很有可能挨不过去。
顾拥雪却道:“几位都不愿善了,一心想将此事闹大。”他轻嘲道,“既然如此,那就公事公办!”
他在众目睽睽只下捏了只纸鹤,放飞了出去。
贺绍面上一凛:“顾仙长向谁传消息?”
顾拥雪冷冷道:“百晓生!”
“?!”
“!!!”
范先轲都急了:“顾仙长,此事若传开,小师兄纵能活下来,怕也成了天机阁弃徒,声名狼藉。”
贺绍从高阶上下来,服软道:“顾仙长,你何至于此?”
“你们执意想将我与妖魔扯在一起,无非是想牵扯长华。”顾拥雪冷冷道,“我倒想问问百晓生是如何管教门下的?”
是非对错,把事情往琰浮州上一传,看看是长华丢脸得多还是
天机阁丢脸得多?
“衡之,我们走!”
“是,师尊。”亓衡之忙跟上了顾拥雪。
殿外的昆仑弟子自发为顾拥雪让开一条道路。
亓衡之一路跟他到凌寒居,顾拥雪甫入凌寒居,便又捏了只纸鹤放了出去。
“师尊这次是联系谁?”
“我本想等凤溪回来后再离开,但现在看来,还是早走的好。”
“今日天机阁丢了老大的脸,看他们往后还敢找我长华的麻烦?”
顾拥雪摇头,道:“天机阁至多失去一个弟子,昆仑派内的嫌隙却已无法挽回。”
贺绍瞧见贺跃的所作所为却没有立刻罢手:他并没有那么在乎贺跃的下场,比起给贺跃讨公道,他更希望扯长华下水。
“他们认为,我会因为和凤溪的交情而不将贺跃之事公之于众。然而若不公之于众,此事没完没了。”
亓衡之心中一动,竟不由地想,若他是那个魔,他也会那么做的。
一举多得,还顺带挑拨了顾拥雪和傅千离的关系——怪不得前世人人都以为贺跃是他害的。
“对了,沉轩呢?”顾拥雪道,“为师好像都没看见他。”
“小师弟他在山上赏花。”亓衡之说完,又问,“我好像没看见大师兄?”
“我让宴飞去找焦长老配置兽骨毒的解药了。”
没死的凡人中,许多人都还身中剧毒。
将他们身上的毒解了,其余的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谢亦斌气势汹汹地往凌寒居这边来,焦平原睡眼朦胧,提着只瓶子,好巧不巧拦在门外。
“师弟,让开!”
焦平原一动不动:“师兄,我且问你,奸淫掳掠、以下犯上者,该不该杀?”
“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插手!”
“那我再问你,为苍生福祉,一朝沦落,此时为色。欲、为名利而欺其势弱者,该不该杀?!”
谢亦斌怒道:“贺跃也是我们昆仑山的人!”
焦平原摇头,道:“大公无私者,大义灭亲。贺跃失去了一双眼睛,变相保全了性命。你为私心,千方百计想找受害者麻烦,这难道是我们昆仑派的处事原则吗?”
“掌门当年不也是为他,不顾我昆仑派直闯魔宫?!”他额上的青筋都要暴起,嘶声道,“他们俩倒是得了个好名声,可我那可怜的女儿呢,才留下这么一个儿子,却也被他祸害了!”
焦平原面上的睡意都去了,道:“你到底还是介怀此事。”
“是我的女儿女婿死了,是我的外孙身受重伤!”谢亦斌质问道,“师弟,难道我连找罪魁祸首的权利都没有吗?!”
焦平原沉默片刻,叹息:“师兄,难道你真认为顾拥雪是罪魁祸首吗?”
八年前,妖魔入侵琰浮州,顾拥雪率长华弟子抗魔。
后来,魔君邀
他“和谈”,两人约好在昆仑山上一决高下。
五大派都不相信魔君真有和谈诚意,只是继续打下去,琰浮州生灵涂炭。
顾拥雪当时存了赴死之心,昆仑上下亦欲穷尽一派之力,保全顾拥雪的性命。
可是顾拥雪被掳,傅千离追去了魔界,虽然他们两个人都回来了,可一个重伤无法运功,另一个则移交昆仑诸事,预备闭关化去沾染来的魔性。
变故就发生在傅千离预备闭关、顾拥雪在昆仑疗伤的那一年中。
妖魔有意识地捡软柿子捏,偷摸抓了谢亦斌的子女,意图逼他毒害傅千离,进一步削弱昆仑势力。
谢亦斌自然没有就范,结果他女儿女婿便都被妖魔害死了。
彼时贺跃正因为调戏顾拥雪而受傅千离责罚,谢亦斌新仇旧恨一并涌上,便将顾拥雪恨到了骨子里!
若不是为了顾拥雪,傅千离又怎会孤身一人去闯魔宫?而若傅千离不需要祛除魔性的话,他的女儿女婿便都不会死。
焦平原道:“掌门师兄要回来了,师兄,此番你已闹得太过了。”
顾拥雪本来根本不愿宣扬此事,是谢亦斌!一步步将事情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