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雀翎(39)
谢陵恍惚的想。
那就□□吧。
他不是很想管这些东西。
因为就算再怎么管,那个人也不会再用以前那样的眼神看着他,夸他做得好。
灯灯现在肯定恨死他了,因为他做出了那样的事,如果他不说抽掉手筋脚筋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他逃避着那天发生的事,连看也不敢去看,怕看见对方厌恶憎恨的眼神。
赵福德接下来说了很多,他都没怎么听进去,只觉得很烦。
“下去。”
赵福德呐呐,最后还是捏着拂尘出去了,关上殿门,傅一走了过来,“殿下还是不肯出来吗?”
“可不是。”赵福德的老脸皱成一团,“不吃东西,不喝药,又不见光,一直缩在寝床上,再这样下去,这可怎么行,会出人命的。”
傅一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赵福德问他去哪儿,他说:“找苏大人。”
“你不要命啦!陛下说了,谁去那儿,直接砍头,况且现在苏大人对陛下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晓……”
傅一回头,“我只知道,若是苏大人知道陛下这个样子,想必也是心痛难当。”
赵福德没再说话了。
许扶斯又一次见到傅一,从傅一口中得知了谢陵的近况。
“抑郁症……”
傅一:“抑郁症?这是什么病症?”
许扶斯问:“你能让我去见他吗?”
“我既然已经来了这里,苏大人还不知道我的答案吗?”
他违抗皇命,可不是来说几句话就走。
许扶斯道了句谢。
已经多日没有见过光,眼睛不太适应,以至于不断的眨动,直到里面起了水雾,才舒服一些。
“哎哟!苏大人,你可来了!”
赵福德看见他,就跟看见救星似的,“快进去看看我们殿下吧,也只有你才能让他好起来,救星,救星啊!”
许扶斯苦笑。
让他这样的分明是我,哪里是什么救星,分明是灾星。
赵福德给他推开门,许扶斯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暗,但在地牢里待的时间长了,夜视力提高了不少,所以很容易就看清了里面。
许扶斯走到寝床边,拉开了床幔。
他的心脏抽痛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愧疚,也许是因为别的。
他曾经养出来的最华丽璀璨的珍宝失去了他原本应该有的光芒,变得黯淡无光起来,透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一种莫名的愤怒的情绪从许扶斯的心底升腾,他在恼恨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更恼恨的是,他还要做着那继续伤害人的事。
他塑造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也最耀眼的艺术品,也摧毁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也最耀眼的艺术品。
他做了这个世界上最罪恶的事。
许扶斯弯下腰,伸出手去抚摸少年冰冷苍白的脸颊。
这样的肢体触碰,谢陵当然察觉到了。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谢陵现在已经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清醒,什么时候是幻梦了。
他看见了好多次灯灯,要么在哭,要么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要么在和另外一个女人卿卿我我,用挑衅的眼神瞧他,要么对他说:“你真恶心,谢陵。”
“我教了你那么多东西,你却这样对我,你有没有良心?”
他以为这又是梦,侧过头去看,目光空洞。
他看见了那人朝他露出了温柔和煦的笑意,和以往所见的灯灯都不同,让他有一瞬间的错觉,认为回到了还没有被抛弃的时候。
“殿下啊。”他心悦的人轻柔的擦着他眼角的肌肤,“外面天亮了,你该起床了。”. .. ,,
第42章 第 42 章
“灯灯……”
面容娇丽宛如芙蓉蔷薇的少年,将自己的脸颊凑了上去, “我在……做梦吗?”
许扶斯没有说话。
谢陵爬到他的面前, 抱住他的腰, 仰起头来看他。
他已经很久没有入睡, 漂亮的眼睛下是一圈黑得分明的黑眼圈, 原本苍白的脸颊更为让人怜惜,空洞的眼眸里倒映着面前人的身影。
许扶斯还没说话,他低声道:“我应该……是在……做梦。”
他抱着许扶斯,小声软绵绵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灯灯。”
少年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没有一会儿, 便盈满了泪水,他忽然哭了起来道:“我不是想那样做的, 我不想那样对你的。”
“对不起……对不起……”
“灯灯, 我不想伤害你的, 是我的错,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那些豆子大的泪珠不断的往下流淌, 几乎没多久就浸湿了许扶斯的衣襟。
他哭得让人多心怜啊,而他这样的人, 应该是笑得张扬肆意的。
许扶斯压着泛白的指腹, 然后缓慢擦干净他的眼泪, 低声道:“没关系, 是我的错。”
他不应该害怕于谢陵的感情而逃走的,他更不应该的,是为了未未,而如此的伤害着谢陵。
可他没有办法,他必须要救未未,而谢陵是唯一能救未未的人。
谢陵哭了很久,直到最后抽抽噎噎哽咽地抱着人睡了。
他很久没有睡觉,以至于睡得很沉,许扶斯尝试抽了抽手,却抽不出来。
“赵总管。”
他知道这个时候,赵福德在门外侯着,轻喊了一句。
赵福德立刻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已经睡着的陛下,心里吊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谢天谢地,总算是睡了。
“苏大人有什么吩咐?”他恭声问。
“我已经不是你口中的苏大人了,以后不必这样叫我。”许扶斯撩开床幔,叹了叹气,“去请太医过来吧。”
赵福德面露喜色,哎了一声,连忙去请太医了。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去请过太医,可是陛下压根不让看,请了第二次的时候,陛下还发了脾气,他就再也不敢了,现在是苏大人让请的,先不说陛下不会对苏大人发脾气,太医那里的话,看病也要容易一些。
不一会儿,钟太医跟着赵福德过来了,在赵福德眼神的示意下,钟太医上前几步,跪在床边,把自己的小箱子放下,伸出手去把脉。
这次把脉顺利许多,一柱香之后,钟太医起身,退后两步,神色凝重,拱手道:“陛下的身体……实在不太乐观。”
换作别人,必然是不然敢这么直接的,但钟太医进宫不过两年,还留着在外面的习性,他只犹豫了一会儿,便说:“积劳成疾,心郁结病,脏肝有损,还染了风寒……”
“这可怎么办?”赵福德忙问。
钟太医说:“暂且主以药补身,食疗为辅,切记注意陛下的情绪,陛下思虑过多,郁气过重,让陛下多愉悦之事,才能缓解这沉积的郁气,不然,只怕是……”
“我知道了。”
许扶斯低头打断钟太医的话,低声道:“下去吧。”
钟太医看向赵福德,赵福德连忙挥手,“还不快走。”
钟太医这才提起药箱,道:“我这就回太医院,将药材调好送过来。”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赵总管,去让人做点吃的送过来吧。”
许扶斯看向赵福德。
赵福德连胜说好,忙下去去吩咐御膳房了。
许扶斯坐在床边。
谢陵正枕在他的膝盖入睡,蜷缩成一团,像只蜗牛一样,两只手抓着他的手,扣得紧紧的。
他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拉过来被子给谢陵盖上,然后自己靠在床头,也睡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赵福德刚好把饭菜送来,但是谢陵依旧还没有醒来。
赵福德唉声叹气的,“殿下已经三天的时间没吃东西了。”
许扶斯把谢陵抱了起来。
谢陵的身体三天没有进食,所以很轻,但他很警觉,许扶斯抱他起来的时候,他就清醒了。
黑色的眼眸有些放空,他下意识攥紧了许扶斯的手,就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
许扶斯将他放在椅子上,尝试性的抽出自己的手,抽不开。
他笑着看谢陵,哄着道:“殿下先放开我好不好,已经三日没有吃过东西,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谢陵这才慢慢松开手,正要放开的时候,他又一把抓紧。
赵福德将熬得再好不过的瘦肉粥递过来,舀了一小勺子,“陛下,吃一点吧。”
谢陵闭紧了嘴唇。
赵福德说:“陛下你闻闻,可好闻了,这粥里面的肉,嫩得很,一嚼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