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雀翎(17)
许扶斯回头,以为她不舍,揉了揉她的脸颊,“怎么了?”
苏未未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四下无人,她犹豫的一会儿,最后咬了咬唇,踮起脚,亲了一口许扶斯的面具。
这一个举动仿佛用光了小姑娘所有的力气,她低垂着脑袋,看着脚尖,头也不抬。
许扶斯摸了摸面具,又看了看她。
苏未未想逃,但是她忍住没有动,她想等对方的回应。
许扶斯也很快回应了她。
他摘下了他的面具,也摘下了她的,两张面具在他的右手上交叠着,垂着的线纠缠在一起。
深夜里,寒风吹拂,又下起了白雪,泠泠月光落下,红灯笼亮着。
他低下了头,也弯下腰。
带着温度的吻落在小姑娘的额间,万分珍惜的,而后左手拉了拉小姑娘毛绒绒的帽子,低笑着说:“未未,晚安。”
“好梦。”
小姑娘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连忙跑开,跑到苏府的门前,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苏未未捂着脸,快步走了进去。
许扶斯站在原地,看着门又关上,直起身子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在面具上,雪白的狐狸面具……
他记得有一次岁旦,谢陵也给他挑了这样的面具。
心神微微晃动了下。
也不知道,今年的岁旦,那位小殿下过得如何?
“陛下,该歇息了。”
年迈的贴身太监福德佝偻着腰,放轻声音的提醒着。
华丽的床幔一层层的交叠着,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那名人影抱着自己的双膝,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如果拉开床幔,福德就会看见那是一张狐狸面具。
年轻的皇帝陛下发了一会儿的呆,吩咐福德,“给朕取一块镜子来。”
福德去取了,回来时跪在寝床外,递上手里的镜子。
一双养尊处优的,极为漂亮的手缓慢撩开床幔,将镜子拿了进去后,语调冰凉,“下去吧,没有朕的吩咐,不要进来。”
福德想说什么,又想起床上人的身份,最后躬身说了是,恭恭敬敬的退下去了。
待出去后,看着天上明月,老太监叹了叹气。
今日分明是岁旦,最热闹的一天,可惜他们陛下看起来却寂寥万分,就连群臣宴,也一言不发,回来后沐了浴就坐在床上,一坐就是整一时辰。
“要是苏太师还在,该有多好啊。”老太监低下头,喃喃着。
陛下之前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他在东宫里做一个小太监,亲眼见过在苏太师面前的小殿下有多快乐,苏太师对殿下万般宠爱,只要是殿下想要的,他都能为殿下做到。
那时的小殿下就像太阳一样,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内心都会忍不住暖起来。
而自从苏太师离世,小殿下登基成为了陛下之后,就再难看到他的笑容,偶尔笑,也是让人胆寒的笑。
且最近陛下的身体也出了些问题……
寝殿里,谢陵一手拿着面具,一手拿着镜子。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少年脸色苍白,眉目阴郁,无论是谁看,都会认为他患了疾。
他也的确患了疾,为了不引起那位无情之人的怀疑,他亲自给自己下了毒。
可是他等啊等,等啊等,什么都没有等到。
他让人日夜探查,那么多不对劲的消息里,却没有一条是属于他想要的那个人的。
他攥紧了镜子,良久却又缓慢松开。
年轻的小皇帝给自己戴上了面具,对着镜子理了理,等到整理好了,他对着镜子说:“我想你了,阿陵。”
他扮成他的样子,对自己说话。
好像这样做,他就会在自己身边。
我也想你啊,好想,好想的。
面具下,少年弯了弯唇。
“我回来见你了,阿陵。”
他的嗓音也故意模仿了记忆中的人,温柔的,尾音有些缠绵的,让人觉得,你就是他的唯一,永远都不会被抛弃。
想着那人懒散的眉眼,流转的神采,对他说话时,纵容又无奈的语调。
他的嗓音也越来越接近那人,狡辩时的模样。
“你知道的……阿陵。”
“你太依赖我了,这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想离开,让你别再那么靠着我。”
“你是天子,身为天子应该做什么不应该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是啊,那人会这么说,分明是自己的错,却会说,我是在为你考虑,因为你,我才会选择离开,我也舍不得,可是我必须要这么做。
这样的话,就能打消你那些磅礴的怒气,甚至心生自责,然后你抱着他,委委屈屈的说:“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在意那些。”
他便会顺势说我以后只会在你身边,让你感动得一塌糊涂,原谅他所有的过错。
铜镜落在被褥上,小皇帝捂住面具,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太清楚那个人了,那个人没有心,如果说有,那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分明只是自己想离开罢了,什么为了你好的理由,都是假的。
他做了这么多,在那个人的眼中,可能就是跳梁小丑罢了,可是没关系,他不在乎做这个跳梁小丑,只要能够勾得出对方的一丝心疼与怜悯,能够引诱对方试探的一点痕迹,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你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你,灯灯。”
湿润的液体顺着那张面具流了下来,少年伸出舌头舔了舔,苦涩得让人讨厌的。
铜镜里,模模糊糊倒映着少年的下半张脸。
尖尖的下颚,殷红的,稠丽的唇角弯得大大的,配着那半张扭扭曲曲的狐狸面具,像是怪物一般。
“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后悔舍弃了我。
后悔得乞求我,说着万般好话讨好我。
即使那样,我也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作者依旧是个无脑傻白甜呢。
明天的更新,大概也是这个时间点叭。
你们都看不到评论,只有我能体验到看评论的美好!!!
都是在渴望别人开车自己却不动手的秃子!. .. ,,
第20章 第 20 章
岁旦不过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学生们因要参加会试,又回到书院刻苦刷题,李笑刷完一套题,问叶子辛,“好长时间都没见那位高姑娘了?哎,子辛兄,你们该不会……”
叶子辛垂眸赋诗,嗓音平静,“不适合。”
李笑哦了一声,啧啧道:“你眼光可真挑。”
他看过那位高姑娘看叶子辛的眼神,倒是情根深种,看来是叶子辛的单方面不合适,“你知道吗?”他戳了戳叶子辛,“你这种行为,是夫子口中的渣男。”
而渣男,是要遭人唾弃的。
叶子辛不置可否。
高瑶接触他是因为什么,他和她都再清楚不过。
他接受,是因为为了避免夫子的怀疑,可是夫子并不在意,那他需要高瑶有何用?
又过了几日,学生们都要去往京城,叶子辛回叶家收拾东西,撞见了叶闻。
叶闻面上笑盈盈的说:“希望能同子辛一起提名,不说一甲,二甲也是好的。”
叶子辛看着叶闻,那种眼神让叶闻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他咬了咬牙,想着族中三叔对自己说的话,冷笑了一声。
以为是叶家亲生的嫡长子,就觉得未来的叶家是他的吗?
叶家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家族,叶家的本家在京城,叶老太爷身居高位,官至吏部侍郎,而南江的叶家不过是一个拼命想回到本家的旁系罢了,南江虽好,比起京城,那又算得上什么?
而能回到本家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科举考出一个一二甲来,本家要扩张自己的势力,抗衡新登基没几年的小皇帝,必然会出手帮助自家人,有这层联系在,回到本家,在京城立足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也是换子的真相暴露后,叶家却没有让一切归于原位的原因。
因为在他们看来,叶子辛带不了叶家回到京城,只有他叶闻才有这个能力。
至于之后叶家会不会过河拆桥,叶闻自信自己不会给叶家那个机会,到时候,整个叶家都要靠着他才能在京城存活,叶子辛这个废物嫡子,又算得了什么?
叶子辛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的带着书童去了书院。
书院里学生都到齐了,有未婚妻的也过来探望,何宛来看李笑。
何宛之前喜欢李笑,是喜欢南江书院里惊鸿一瞥,李笑那矜贵冷淡的气质,不过几次见面后,她也知道了李笑的本性,用许扶斯的话说,是个沙雕。
何宛并没有因此讨厌李笑,反而她觉得这样的李笑更吸引人,她在家中整理了很多东西过来,有换洗的新衣服,有小零食,还有些有趣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