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草世家[重生](7)
只是她自忖是夫人跟前得用的老人,也算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少爷却对她如此怠慢,实在让人寒心,果然就像夫人说的,少爷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呸,当年夫人就不该心软,拿出救命的丹药救了少爷一命,搞到现在,少爷长大了,开始和夫人对着干了。
简妈妈只要想到陆祈以往的忤逆,就觉得真是白白浪费了那颗救命良药。……
陆祈稍微整了整衣裳,便让陆有抱上了轮椅,然后前往花厅。
花厅里,陆夫人已经坐在上位,动作优雅地喝着下人奉上来的茶水,只是才抿了一口,就见她皱了皱眉,然后嫌弃的搁在一旁。
陆夫人在出阁前吃惯了好茶,嫁到陆府后,用了也是上等的茶叶,陆家别庄这里的茶叶自然不可能像本宅上房用的那样好,所以陆夫人自然吃不惯了。
她放下茶盏之后,从袖里抽出一张绣帕,按了按嘴角,她身后的丫鬟见状,知道夫人不可能再继续喝了,便张罗着人把茶水撤下去。
就在这时,简妈妈回来了。
简妈妈一见厅里的情况,就猜到定是这里的茶水不喝夫人心意,只是她们今儿个走得急,没来得及备下吃茶的用具,所以只好委屈夫人了。
所幸,陆夫人也不是来吃茶的,茶水不合心意,不喝就是,她可还等着和陆祈交锋呢。
对,就是交锋,在陆夫人心中,每一回和陆祈说话,都要耗费心神,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落入那小贱种的圈套和陷阱。
每一次陆夫人被陆祈噎得说不出话来时,她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了自个儿的身世?否则为何从小就和她不亲近?
可是她仔细观察过,对方的态度不像是知道了,因此只得把对方的桀骜不驯,归为本性使然。
思及此,她忍不住在心里呸了一声,果然是下流胚子的下流种,性子都是这般不讨喜,若不是自己生不出来,如何会抱养陆祈呢?
每每想到这里,陆夫人心下就掩不住黯然,她忍不住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当年她受了伤,本以为只是小伤,谁知却伤到了不该伤的地方,害得她就此不能生育。
若非如此,她又如何会下嫁到陆家这等门第?要知道,未出阁前的她可也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嫡女,哪里是陆家这种门第匹配得上的?
第12章 第十二章 陆祈身世
不管陆夫人心中如何作想,如今她都已经嫁入陆家了,便只能牢牢把握住陆家后宅,以及丈夫的心。
也是因着她要在陆家后宅站稳脚跟,所以她无法生育一事,势必得瞒着陆家才行。
若非如此,当初她也不用费尽心思玩这一手“瞒天过海”了。
要说陆祈的身世,其实也没有多复杂,陆夫人虽然心里有些看不起陆家,却也不至于抱个野种回来混淆陆家的血脉。
所以陆祈是陆老爷的种没错,只是他的生母却是上不得台面的伶人。
陆家在桐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尤其陆家又是做生意的,家里养一群伶人和歌伎是再正常不过了。
陆祈的生母便是陆家府中容貌最出色的伶人。
因着陆祈生母生得绝世无双,所以陆老爷得到她之后,虽然把她和其他伶人放在一块儿,却从不曾让她出去侍候客人,而是只负责侍候他就行了。
在陆夫人嫁入陆家之前,这个伶人就很得陆老爷的宠,陆夫人嫁过来之后,本来没有把那伶人放在心上,可谁知没多久那伶人却是有了身孕。
要知道,像他们这种人家豢养的歌伎或伶人,一入府应该就被灌过汤药,就算入府没有那一到手续,之后侍候过主子或贵客了,照例也是要喝避子汤的。
所以那一个伶人会有了身孕,实在让陆夫人吃惊得很,同时也觉得被狠狠的打了脸。
今日不管那伶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一个连通房都不算的下贱丫头,竟然敢抢在主母先前怀了孕,这摆在有些头脸的人家里,那伶人肯定都要被打胎然后卖出府去的。
只是陆家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却极没有规矩。
当陆夫人正想按着规矩处置那伶人时,陆家从陆老夫人到陆老爷,竟然都跳出来阻止,还说那孩子是陆老爷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留下来。
陆夫人简直都要气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没有规矩的人家。
想当初在京城时,但凡有点规矩的人家,哪里会容许妾室或是通房丫头在主母之前有孕,哪一个人家不是等着主母生下了嫡长子,才会断了后院其他女人的避子汤。
可如今有孕的还不是陆老爷的妾室,只是一个伶人而已,陆家就这么紧张兮兮的,陆夫人心里不屑,越发的看不上陆家了。
可陆夫人也知道,再看不上,她也已经进了门,从此后只能与陆家荣辱与共。所以她按捺下不悦,向陆老爷仔细解释了一下“规矩”。
陆老爷在陆夫人的面前,其实是有些没有底气的,毕竟陆夫人的家世太好,他在对方面前常常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虽然因为陆夫人的下嫁,使得他们陆家能够倚靠陆夫人娘家这棵大树,让陆家的生意轻易的就入了京城,然后替陆家带来的大笔可观的财富。
家产丰厚了,陆老爷应该高兴才是,可他每每想到这一切都是靠着夫人的娘家,便觉得有些抬不起头,觉得自个儿很窝囊。
也是因为如此,陆老爷和陆夫人之间的关系便有些冷淡,两人心里对彼此都不大满意,再加上陆夫人身上有一种盛气凌人的贵女作派,让陆老爷越发的不喜面对对方。
因着不喜正房夫人,陆老爷越发的把心思放在府里的妾室或是伶人身上,最后便是陆祈的生母有了身孕。
如今他又被陆夫人当面念叨着“规矩”,心下越发的不耐烦,最后极其恶意的顶了一句,“好了,你不想留下那个孩子,那你倒是替我生一个啊?”
叫陆老爷说,他虽然不喜陆夫人,可一个月也有一半的时间是歇在正房里的,谁知陆夫人却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进门都几个月了,肚子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现在如娘好不容易有了身孕,陆夫人却说要打掉,这个女人的心肠怎么这么恶毒?
陆老爷在心里叹息着,却不知道陆夫人被他那一句话刺得体无完肤,心下生出了更多的怨怼和愤恨。
只是陆夫人心性和手段都有,当下她没有发作,之后更是不再理会那个伶人。
陆老夫人和陆老爷以为她妥协了,便放松下来,开始盼着陆老爷的第一个孩子出世。
就在那伶人有孕不到一个月,陆夫人终于也传出喜信了,这下子陆老夫人和陆老爷笑得合不拢嘴,都觉得这是双喜临门啊。
就在他们欢欣鼓舞时,没有发现陆夫人私下里阴狠的表情。……
陆夫人回想起过去,当初就是陆老爷那一句话,让她痛下决心,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想法子给陆老爷一个长子才是。
所幸那伶人还算争气,怀胎十月后,果真诞下了一个男婴。
可是陆家上下只知道,那伶人和陆夫人同一日发作,可陆夫人一举得男,那伶人却是个福薄的,生下一个死婴之后,人也大出血去了。
陆老爷听说后,好是伤心了一阵子,毕竟他是真的喜欢那伶人,否则怎么会不顾对方低贱的身分,硬是要让对方替他生下陆家的第一个孩子呢?
没承想,如娘的命竟是如此不好。
思及此,陆夫人不屑的冷笑一声,陆老爷口口声声对如娘深情,其实还不就那样?人在的时候宠一宠,人没了,哀悼几声转头就忘了。
她把陆祈抱到身边不到一个月,就听闻陆老爷宠上另一个伶人了,也不知到如娘在地底下见了,会作何感想?
陆夫人放任思绪胡乱想着,就在这时,一阵轮椅滚过地面的声音传来。陆夫人顿时回过神来,收敛情绪望着门外,不久之后,就见到陆祈坐在轮椅上,由着陆有推了进来。
她见到陆祈本想露出笑容,但是扯了几次嘴角都却没有成功,最后只好放弃,然后用自以为温和的语气说道:“小祈,在庄子上还好吗?若缺什么,一定要和阿娘说。”
陆祈听陆夫人一副关爱的口吻,心下真是吃了一惊,同时也觉得别扭得不行。
他不知道陆夫人是哪一根筋不对劲,竟然会放下身段讨好他?陆祈可是知道,陆夫人恨自己恨得不行,若不是陆夫人自个儿不能生育,陆祈知道,对方绝对不会留下自己的。
没错,陆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这一切都是陆夫人身旁一个丫鬟透露给他的。起初他自然不信,可是从小母亲对他就很冷淡,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不够乖巧,而在发病之后,他以为是自己让母亲太过烦恼了。
可谁知,那丫鬟却说,因为他不是母亲亲生的儿子,所以母亲才会对他如此冷淡。
陆祈当下自然又震惊又难过,不过他没有慌了手脚,而是让人将那丫鬟关起来。倘若他真的不是母亲的孩子,这样的秘辛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丫鬟能够知晓的?
因此陆祈想要问出丫鬟背后的主使者,说不得他身上的毒也是对方下的?
可没想到,那丫鬟倒是个嘴硬的,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无法撬开对方的嘴,最后那丫鬟熬不过刑求,就这么去了。
自始至终,陆祈都不知道对方是谁派来的人。
叫陆祈说,陆家隐藏着这样一个手腕通天的人,着实让人惊惧得很,他本想找父亲或是老爷子说一说,可是看着父亲不着调的样子,他便放弃了。
至于陆老爷子那边,陆祈却是连院门口都有能进得去。
尽管陆祈身为陆老爷的长子,在陆家有着超然的地位,陆老爷子在旁人面前也很给陆祈脸面,但是私底下,老爷子对陆祈非常冷淡。
从陆祈进不去老爷子的院子上,就可以看出老爷子对陆祈的态度。
陆祈两边的路都走不通,只好将事情闷在心里,虽然当时他只是个六七岁的孩童,却也知道这事儿不能跑去和母亲对质。
先不说这事儿是真是假,他做人儿子的听了谣言就跑到母亲面前兴风作浪,这哪里是为人子该做的事?之后少不得又要受到训诫。
再者,背后主使者说不得就想要看见长房乱起来呢?
虽然陆祈不知道,为何背后主使者不直接将这事儿捅出来,而是要这么迂回的透过自己,可这不代表陆祈看不出对方险恶的用心。
所以陆祈便把这件事烂在了心里。……
随着年龄渐长,陆祈心中已经渐渐相信那丫鬟的话了。
毕竟他曾经暗中观察母亲的神色,他不只一次在母亲的脸上看见厌恶和不喜,尽管那些神色很淡,或者只是一瞬间的。
可是陆祈知道,母亲的的确确,打从心里不喜欢自己,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自己,有时候陆祈都觉得,母亲似乎恨不得他死。……
第13章 第十三章 命中注定
不说陆祈如何应付陆夫人,就说此时的白家也并不安宁。
白衡本来打算替陆祈解毒后,便腾出手来收拾萧柔安和白衍这对母子,可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动作,白钟突然匆匆来报,老爷这一趟回来似乎带了人。
白衡一听险些打翻手上的罐子,他的面上掩不住震惊的神色,难道是萧柔安母子提早进府了?他心下忍不住惊疑不定,这时白钟连忙拿出白管家命人快马送回来的消息递给白衡。
白衡将信接了过来,快速的浏览了一遍,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不已。
原来这一次白仲辅要带回来的人,并不是萧柔安和白衍,当日白衡让白叔盯着白仲辅一些,白叔确实做到了。
不过世事往往就是这样的,白衡防住了萧柔安和白衍,可却没料到会因此使得白仲辅和另一个女子相遇。
可以说若是白叔没有找借口支开白仲辅,而是让白仲辅前去找萧柔安,那么白仲辅就不会遇到那一名女子了,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白夫人注定要有这一劫,就算白衡想尽办法想扭转她的命运,可最后的结果却是白仲辅提早几年带了人回来。
唯一令白衡庆幸的是,这个女子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和萧柔安那种平妻的身分不能比,白夫人就算伤心想来应该也是有限才是。
事到如今,白衡也只能这么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了。……
白家老爷白仲辅回来的那一日,白衡早早的就陪在了母亲白夫人的身边。
白夫人今年虽已是二十有六,但还是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罢了。此时的白夫人穿着一袭红色的月华群,整个人显得光彩夺目,配上她端庄的仪态,见了的人无不在心里赞赏一声贵气。
白家上下众人都知道,白大夫人出身不凡,是京城高门大户的嫡女,此时见了对方气质出众的端庄模样,众人皆在心里感叹,大夫人果然好教养,看起来便和二夫人是云泥之别。
当然这个念头众人只敢在心里偶尔想想,面上是一点儿也不敢带出来的。
毕竟满府上下谁不知道,大房和二房表面上和睦,其实私底下斗得可凶了,尤其是二房的二少爷白卫,和大少爷简直就是水火不容。
主子之间的斗法,下人们可不敢掺和,否则哪一日没了命都没地儿哭去,再者长房的大老爷可是名正言顺的家主,二老爷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把希望寄予到下一辈的身上。
毕竟大老爷接了家主之位之后,除非大老爷身死,否则二老爷是没机会抢到家主之位的。
当然,此时在场的众人万万都想不到,日后会有那么一日,白家发生极大的动荡,差一点家主之位就落到了二房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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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衡陪着母亲候在大门旁的回廊上,随着时辰差不多了,门口便有人来报,老爷回来了。白衡的眉心跳了跳,忍不住瞥了母亲一眼。
只见白夫人面上带着喜色,显然很高兴听见自个儿的夫君回来了。
白衡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母亲此时有多高兴,待会儿就会有多伤心,若不是为了让母亲早一日看清父亲的薄幸,白衡也不会力劝母亲亲自到这里来候着了。
才刚听完,就见到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白府大门口,白老爷先下了马车,就在母亲正要迎上去时,就见白老爷突然转身,接着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
白夫人上前的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她愣愣地望着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妙龄少女,从大老爷的马车被扶了下来。
女子落地之后,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大老爷的面上立刻染上了心疼,低声问道:“怎么了?是脚疼得厉害吗?”
白夫人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夫君也会有如此温声细语的时候,她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丈夫,对着另一个女子嘘寒问暖,体贴至极,心里自然是难受得不行。
就在这时,白衡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父亲,您回来了。”
白老爷愣了一下,赶紧回过头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妻儿正站在大门内,他的心里闪过一丝心虚,眼神有些不敢往白夫人的身上放。
其实白老爷的心里还是很满意白夫人这个正妻的,毕竟白夫人温柔婉约,生得又好看,对他更是一往情深死心塌地得很,这大大的满足了白老爷的虚荣。
只是哪个男人不尝鲜呢?白夫人再好、再美,他都看了十多年了,总有腻的一天。这也是为何他会在外头养外室,除了大家都这么做以外,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他管不住自己想玩的心。
不过他总算还记得白夫人的脸面,在外头玩规玩,并没有把人带回府里。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白老爷觉得他遇见“真爱”了。
白老爷活了三十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心动,虽然白夫人他也喜欢,可他分得清自己有没有动心。
与其说喜欢和爱,不如说他敬重白夫人,可原本的敬重摆在“真爱”面前,那也算不得什么了。他只想到他一定要把“真爱”带回来,和“真爱”日夜厮守在一起,这才快哉。
只是真到了这个地步,他眼见着白夫人面上的伤心和震惊,心里又忍不住心虚愧疚起来了。
但是让他放弃“真爱”也不可能,因此白老爷只得硬着头皮,扯出一抹笑容对着白夫人说道:“夫人,我回来了。”
白夫人在起初的震惊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努力地恢复了平静,她按捺下心里的酸楚,故作镇定地说道:“老爷回来了。”顿了顿,用一副很自然的口吻望着白老爷身旁的姑娘继续问道:“这一位是?”
“这一位是茹儿,以后救住在府上。”白老爷避重就轻的说道,白夫人还想再说话,这时一旁的白衡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心领神会,温声说道:“老爷放心,您的贵客就是妾身的贵客,妾身会安排好的。”
语毕,便开始张罗着那女子的住处,白老爷有心让那女子住得离他近一些,可当着一众下人的面,他也不好开口扫了白夫人的好意,只得想着之后再做打算。
而那位倚靠在白老爷身旁的女子,此时已经被白府奢华的庭院给迷花了眼,她的眼底深处闪烁着贪婪,几乎是两眼放光的四处打量着。
她没有想到,白老爷的家境竟然这般殷实,想当初她不过是随便挑一个看得过眼的男子傍上,没承想她的运气这么好,一挑就挑到一头肥羊。
女子忍不住在心里窃喜着,只是当她不经意的瞥见一旁的小男孩时,顿时被对方眼中的狠戾给吓着了。
十岁的小男童穿着精致的衣裳,看起来粉嫩可爱得紧,可却板着一张面孔,而且还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她,让那女子被吓得忍不住低呼一声。
白老爷听见身旁的惊呼,自然赶紧转过头去关心一番,女子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白衡,抖着声说道:“他……他……他方才……”
只是现在的白衡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脸茫然的表情望着她,显然不知道为何她要指着自己。
那女子见白衡翻脸像翻书一样,顿时又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