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换装游戏中(33)

　　方维之的归来在他意料之中吗？
　　并不尽然。若他死在外面，是咎由自取；若他平安归来，一身本事就有用武之地。时祺怎么算都觉得这不是个赔本的买卖，唯一他没算到的只有自家弟弟的真心罢了。
　　方维之做过情报，当过机器，当过战士，也当过懦夫。十几年勾心斗角生活培养出来的思维方式是任何一个在城市里辗转在乡村里蹉跎的人无法拥有的，而恰好有一个时机，一个可以让时祺利用他的时机，反正是“弟夫”了，不用白不用。
　　时祺相信，方维之这个奇招一定可以打郝常健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说，还是与时祺朝夕相处的秦芳瑶最了解他，他就是个奸商，他算计的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甚至是秦芳瑶的生产……他将真心地赶去医院，像平时一样关心爱护秦芳瑶，并由衷感恩孩子的出生，但媒体会写成一切都是他为了稳定形象惺惺作态。
　　然而不管怎么样，他养小情人舍弃家庭的传言那时候就可以破了，碍于秦芳瑶的家室，不会有人再白目地凑上去嚼舌根，多半会感叹一句政治联姻的虚假罢了。
　　方维之未必不知道时祺的利用，不然他也不会拒绝了很长时间才最终点头。
　　说起来还得感谢郝常健，成为了他们俩虚情假意合作的粘合剂。
　　隐约猜测到时祺的心思，时爸爸叹了口气：“老咯，我老了，你们都长大了，小脑袋瓜都比我灵光咯。”
　　“您还不老呢。”
　　时爸爸笑了一声：“不用哄我开心，年龄摆在那儿了，新时代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时祺站起来送时爸爸，见他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蹙眉道：“您是不是忘了戴护膝，外面温度低，和妈逛街小心感冒了，膝盖疼不疼？”
　　“不戴那玩意儿，”时爸爸皱眉道，“难受，搞得我七老八十一样。你妈啊最近从网上搜罗来一个办法，说是一个好心网友提供的，已经给我试了好几天了，我感觉倒还真有用。”
　　“是吗，那就好。”
　　方维之从医院走出来，脑中还回想着医生的话。
　　“方先生，站在负责的态度上，我建议你住院，如果你能把学业和工作安排好，那当然是越快越好。”
　　“这些药你不能再吃了，损伤智力这一点并不是我在骗你，其实你也应该观察到大多数精神疾病的病人会变得像孩子一样，既简单又复杂到难以捉摸。”
　　“另外，请你有意识地远离刺激源，从你告诉我的用药剂量来看，你近期内加大了剂量，为什么？怕伤害到什么人吗？是不是你的亲人？我认为他们应该有知情权，他们应当支持你。”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遇到怎样恐怖的事情才会得这种病，我不需要你现在就直面恐惧，但你需要尝试，try，明白吗？”
　　方维之深深呼吸一口气，仰起头，阳光下英俊的容颜苍白如纸。
　　半晌，他感到一阵眩晕，猛地蹲在了地上，鼻腔中温热的液体争先恐后涌出。
　　周围走动的行人惊呆了，有几个人走过去想扶他，问他怎么了。
　　他摆摆手，掏出药瓶把剩下的几颗都吞了，然后随手一扔，瓶子砸进了墙边的垃圾桶里。
　　回到公司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下班了，方维之收拾好东西，终于把时叙放了出来。
　　时叙恨不得跳出屏幕咬方维之一口，升级回来的小狐狸被他揉在怀里弄得全身的毛都乱了，一副苦哈哈的样子。
　　“医生怎么说？”
　　“他建议我停药，然后控制一阵子就好了。”
　　“那么容易？”时叙瞟着他，“回头我会让我哥去问的，要是让我知道他问出来的和你说的不一样，你小心你的屁.股！”
　　方维之哭笑不得，时叙当他还小么？
　　“我们直接回家吗？”
　　方维之摇了摇头：“妈让我去她那儿吃饭。”
　　秦秋露憋了十几年的手艺想露给方维之看，不得不说她真是很疼方维之了，方维之不在之前她几乎不会亲自下厨给方思为做吃的，工作忙是一方面，心情惆怅也是一方面，现在她愿意推掉一些工作来补偿两个儿子了。
　　“哥哥！”甫一开门方思为小朋友就活蹦乱跳地窜上来想抱方维之，屋子里洋溢着一股饭菜的香气。
　　秦芳瑶挺着大肚子站起来向方维之打招呼，方维之稍稍怔了一下。
　　“我这几日一直在阿姨这儿蹭饭，让你见笑了。”
　　时妈妈因为时叙的死而大伤元气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不能兼顾儿媳妇，秦芳瑶的父母又是在那种除了过年都休不了假的机关工作的，所以她反而和秦秋露来来往往的有了交情，秦秋露仔细地把自己生方思为时候的注意事项都说给她听了，并且热心地包揽了孕妇的饮食。秦芳瑶还带来了时家大宅的一位老保姆，平时与张妈聊聊天什么的，处得像老姐妹。


第33章 第三十三个愿望
　　时叙听到他大嫂来了之后非常躁动, 算算时间秦芳瑶的身孕也有八个月了，他好期待自己的小侄子呀。
　　吃饭的人多了, 这个原本冷清的家好像突然变得温馨了, 秦秋露乐得嘴都合不拢。唯一不太开心的可能是方思为，他看着桌子上肥美的海鲜只能流口水, 上次那样子可把秦秋露吓坏了, 现在一点腥气的东西都不准方思为碰。
　　吃完晚饭后方维之帮着秦秋露收拾碗筷，秦秋露在厨房里洗碗, 他端着空碗走进来，秦秋露笑着接过去, 忽然顿了顿, 试探道：“维之, 你这几年有没有遇到合心意的？”
　　方维之一瞬间想到时叙，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
　　秦秋露把碗放在洗手台上，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时家那个。”
　　方维之抿唇不语。
　　“搁以前我肯定不同意，”秦秋露瞪了他一眼, “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平平安安的，真要是相互喜欢也就罢了……谁知那孩子……”
　　想到时叙跟方维之年纪差不了多少却已经命丧九泉, 秦秋露难免悲伤和后怕。
　　“算了算了，瞧我提这个干什么，白白让你难过。你出去陪思为玩儿吧，我这里很快就好了, 你们大男人啊进了厨房只会帮倒忙。”秦秋露一边利落地洗抹布一边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最讨厌相亲，干脆我也不说了，你自己留意着吧，要是遇到喜欢的别放跑了带回来给我瞧瞧；要是遇不到呢，一个人也挺好的，也常常回来陪陪我……”
　　“妈。”方维之轻轻地抱了抱秦秋露。
　　“诶。”秦秋露高兴地答应着，眼角微红。
　　有时候秦秋露自己也想不通他怎么会对丈夫前妻的孩子这么好，可是人啊，一旦付出了感情就是收不回来的，在方思为之前她就把母爱给方维之了，至今不曾改变。
　　小狐狸在游戏里一个劲儿地抹泪：“呜呜呜，好感动。”
　　时叙看得咋舌，从来不晓得一个系统也是会哭的？
　　小狐狸不满道：“宿主，你怎么都不为方BOSS高兴呀。”
　　“说你情商低吧。”时叙不屑之。
　　他当然高兴，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方维之过得好，只不过他的这份欣慰深深藏在心底。
　　方维之依言走出厨房，秦芳瑶坐在沙发上喝水，方思为趴在她身边不停地询问关于宝宝的事情。秦芳瑶的肚子很重，腰酸痛不已，拿手撑着还是觉得非常难过，旁边张妈和老保姆都有些担心。
　　方维之走过去揪起思为，说：“思为，阿姨累了，别缠着阿姨了，去屋里玩电脑。”
　　思为在半空中挥舞着手脚，不爽地扭屁.股：“我就问问，我不摸。”
　　时叙暗自嫉妒地哼了一声，心说你个小胖子还想摸呢，我连见都还没有见过啊！
　　有外人在场时叙不能跟方维之说话，憋得抓心挠肝。
　　方维之似乎体会到时叙的心情，把手机从西装口袋中拿了出来，看似随意地放到桌上，然后把方思为抱回房间去。
　　秦芳瑶对两位保姆使了个眼色，张妈立即道：“我去帮帮太太。”
　　“啊……我想起我今天还没清理卫生间呢。”
　　等方维之从方思为卧室里出来之后，客厅里只剩下秦芳瑶一个人了。
　　秦芳瑶撑着肚子站起来，笑着对方维之说：“愿意陪我说说话吗？”
　　方维之沉默着跟着秦芳瑶走到阳台上，怕秦芳瑶受凉他将窗户全都关得紧紧的，还拿来了沙发上的毯子。
　　时叙简直要从手机里跳出来，我还没看两眼呢嫂子你怎么就走了，你们俩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啊！
　　好你个方维之，今天是你第二次抛下我了，你给我等着！
　　秦芳瑶裹着毯子坐到摇椅上，两只手轻轻放到肚子上。
　　“我想过要不要把这个孩子过继给小叙。”
　　方维之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眼。
　　秦芳瑶一笑，眉眼间竟有些调皮：“小叙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他一直说不想结婚，不想有束缚，也不想浪费时间去谈恋爱。我说那你不是要孤老终身了吗，他就跟他大哥撒娇，说他要永远陪着我们。”
　　“后来爸妈给小叙议亲，订了林老的孙女，那女孩也是奉行不生孩子的，可我觉得一个家庭，夫妻和睦了，养个孩子应该是幸福的事……可惜我还没能和小叙提这事，他就……”
　　“订婚？”
　　方维之瞳孔一缩，声音嘶哑道：“他已然订过婚了？”
　　原本以为时叙也如他一样对曾经的记忆念念不忘，以为时叙心里一直是有他的影子的，结果却是他在自圆其自我安慰。
　　秦芳瑶像是没料到方维之的重点会在这里，讷讷道：“没有正式摆宴，双方父母见了一下而已，问了当事人的意见也没反对，本来等小叙调回到帝都来他们就——”
　　秦芳瑶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窗户玻璃突然在她的面前破碎了。
　　屋内的三个女人全都跑了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秦秋露看着方维之手上的伤口心惊不已，正要走过去的时候骤然听见秦芳瑶的呼痛声。
　　张妈赶紧扑过去察看她的情况，老保姆询问秦芳瑶是怎么个痛法，问完就对秦秋露大喊道：“太太，快下去开车，咱们要去医院！”
　　“要生了？”秦秋露有一瞬间都吓懵了。
　　“是啊，您快点！”
　　张妈和老保姆一起把秦芳瑶搀扶起来，秦秋露连衣服鞋子都来不及换就拿起车钥匙率先冲了出去。
　　还躺在桌子上手机里的时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只听见秦秋露那句“要生了”。
　　“天哪怎么办怎么办我好紧张！”时叙急得在房间里直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