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换装游戏中(20)
小狐狸在时叙脑海里放肆地嘲讽他:“你们人类啊,就是常常被糖衣炮弹迷惑,记吃不记打。”
时叙听了更觉得不好意思,索性搂住方维之的脖子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方维之想换件衣服,时叙却死了心装鸵鸟,拉一次,他不动,再拉,他还是不动,方维之深吸一口气,第三次骤然发力——
“嘶。”
牛皮糖牌小奶狗是扯下来了,可是它尖利的爪子因为搂得太紧在方维之的脖颈侧面留下了两道细小的血痕。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时叙没想到伤了方维之,胡乱地挥舞着爪子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本能地凑上去舔了舔,可是越舔那伤口就越明显,原本只是细细的一小条,现在变成一大片红红肿肿的了。
还好林临还睡得像死猪一样,不然他如果听见一只小奶狗会说人话可能会吓得再睡一觉。
方维之无奈地把时叙拎到桌子上放好,从抽屉里翻出碘酒用棉签沾了一点给伤口消毒,然后拿两个创口贴贴住了。
时叙不敢再去闹他了,跟犯了错的小孩儿似的蹲在书桌上一动不动,小尾巴也不摇了,耳朵也耷拉下来了,差一个落叶飘飞的背景就能秒变凄凉表情包了。
方维之从卫生间刷牙洗漱完毕出来,见时叙还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好了别装了,带你去吃早饭,你想吃什么?”
“什么?你看我这么不开心不哄我也就算了还说我是装的!”时叙啪得一下倒在桌子上,四肢平摊成大饼状,只有小肚子一鼓一鼓的,狗眼睛里透出生无可恋而绝望的光芒。
“完了,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
方维之一听他这句话就头疼,自从把话说开之后时叙可真是暴露本性放飞自我,智商跟三岁差不多,撒泼打滚哼哼唧唧,要抱抱不能亲亲,要亲亲不能举高高,仗着自己是条狗也仗着方维之喜欢他,几乎要把上半辈子人形不能做的幼稚举动一次性爽过瘾。
小狐狸之前吐槽方维之精分,结果它现在发现时叙也是一样的毛病。
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又年纪轻轻就爬上了那样的高位,时叙不得不学他大哥在外人面前装得老谋深算的样子,其实他骨子里就是个欢脱少年啊,一有事情就暗地里跟他大哥大嫂老爸老妈撒娇的那种,进入游戏之后就是他一步步解放天性的真实历程。
不过仔细想想小狐狸也能理解,被家中长辈无微不至呵护着又从小到大没遇到磨难的人,心态不可能不年轻,太年轻了就是这么幼稚。
嗯,没错,小狐狸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以后要是能从这游戏里脱身它完全可以开一个“程序怎样反过来研究人类”的直播,一定是分分钟打赏过万的节奏。
通常时叙脑抽的时候方维之有两种应对方法,第一是冷处理不理他,过一会儿他就会屁颠颠地原地复活继续作死了;第二是说好话哄他,结果自然也是原地复活元气满满。
但是方维之很少选择第一种,他承认他就是不想看见时叙委屈,哪怕是装出来的。
穿好外套背上包,方维之轻轻地把时叙抱起来,抚着他的脊背给他揉毛,顺便拿起架子上一个特别喜感的虎头小帽子摁在了时叙脑袋上。
沉沉地笑道:“谁说不喜欢,我喜欢得要命。”
“……”方维之一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时叙就招架不住,仿佛生命最初百花开放的那种心动,听多少遍都不会厌倦似的。不久之前他还高傲地说要好好考虑,试图将决定权握在自己手心里,可是不过同床共枕几日,他的心理防线就一路坍塌,离最后崩溃也不远了。
怔愣间眼神瞟到了门上小镜子里的自己,时叙回过神来,仰着头问:“干嘛给我戴帽子,好幼稚!我小时候都没用过这种帽子。”
“外面冷。”见时叙抖着脑袋要把帽子晃下来,方维之直接把大手盖了上去,说:“为了保护你的狗头你就忍耐一下吧。”
“你才是狗头!”
“……”
“萝卜头大蒜头地中海秃头!”
“好,我是。”方维之看似无奈地应了,唇边的弧度却昭示他的心情很不错。
那小帽子其实是岑颖送的,自从上次岑颖来找林临见过时叙一次之后就被小柴犬肥胖的身体、短短的四肢和无辜的表情给萌到了,不仅自告奋勇贡献了狗粮和尿布,还少女心母性一起爆发,跟对待亲生儿子一样给时叙买了好几套小衣服和狗头帽,要不是林临劝她说狗其实不喜欢穿衣服,她还准备接着买呢。
方维之暗暗打算把那些衣服给时叙都试一遍,小狐狸则琢磨着建个号专门发小柴犬的蠢照,靠系统的计算机黑科技把时小叙捧成一只网红狗,前途无量啊!
时叙本来还坚定地抗议,结果一出寝室大楼就被冰寒的冷空气给冻得缩了回去。
算了,管它虎头帽还是婴儿帽,护住狗头要紧。
趴在方维之肩膀上惬意地呼吸着早晨新鲜的空气,看着东方阴沉沉的天空,时叙纳闷道:“好不容易盼来个周末,你干嘛不多睡一会儿?”
方维之的专业课程很忙,平时基本是教室自习室两点一线,有时候要不是记着喂时叙他连吃饭都能省略,为了这个时叙不止一次说他,而方维之忙碌依旧忙碌,对时叙的关心也大大方方照单全收,他失去了十几年踏入校园的机会,这会儿新鲜劲还没过去自然乐在其中。
“今天院学生会文艺部有同学家里急事请假了,我帮忙去顶个班。”
之前学生组织招新的时候林临为了和岑颖在一个组织里大大方方地秀恩爱,非拉着方维之也一起加入,一开始他的说辞是:“我这辈子还没被人面试过呢,紧张得不行,现场有个认识的人我心里踏实点!”
方维之说不习惯跟人一起工作,林临就说他面试不一定能通过,谁知道后来方维之去走了个过场竟然真的通过了,林临恍然大悟这年头颜值高比有才艺吃香。
“运动会不是体育部的吗?”时叙伸出狗爪扶了扶脑袋上毛茸茸的黄色帽子。
“入场词和开幕曲是文艺部负责的。”
方维之说着已经走进了食堂,这个时间只有两三个学生坐在那儿吃饭,清洁人员还在努力地拖地擦桌子。第一个窗口处的大爷对方维之很眼熟了,每天方维之都到他那里买粥和包子。
时叙问方维之为什么老盯着一家吃,方维之说他纯粹是懒得改变。
在边境的时候,没有吃好东西的条件,他啃树皮都可以一连啃十天,听到这儿时叙就不说话了。
方维之给时叙买了一屉小笼包,时叙不喜欢吃包子皮,方维之极耐心地一个一个把肉剔出来,时叙吃完还舔舔方维之手指上的肉汁,感觉十分满足了。
大爷远远地调侃:“你对这狗崽比对自个儿还好呢。”
方维之笑笑没说话。
选拔开幕曲是在体育馆下面的舞蹈教室进行,时叙虽然不脏也不闹但这种比较正式的场合还是不好带宠物,方维之就把他留在了试衣间里。
“我也想听歌!”时叙抬起上半身搭住方维之的腰,做出一个双爪合十的姿势。
“你在这里也听得见。”
“你不爱……”
“我爱你宝贝。”方维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笑得格外真诚,“乖乖等我回来。”
时叙眼睁睁看着方维之头也不回地走掉,顿时泄气。
你说你既然不能带我进去你干嘛要把我拎出来,留我在寝室里睡觉不好吗!再次差评!
“宿主,我正有事想跟你说呢,方BOSS把你一只狗留下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啊。”
一只狗……虽然从事实上来说没错,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
“你下次说话不能事先打个招呼吗,迟早被你吓出心脏病。”
自从知道了时叙与游戏的联系后,方维之白天都会开着游戏挂在后台,虽然游戏开不开对小狐狸和时叙之间的沟通其实没影响,但时叙还是为这个小细节感到暖心。
“我不是叫你宿主了吗,这就是打招呼啊,我真有事情找你。”
时叙说:“你能有什么事情,除了整我。”哼,方维之都已经告诉他小狐狸曾经点外卖想捉弄他和方维之的事情了,不愧是狐狸,肚子里没坏水都没人信!
“这次可不是整你,是为了让你和方BOSS快点完成生命大和谐的好事儿啊。”
时叙耳朵尖尖上立即蹿上一点红:“和、和谐你个头……”
“诶,你到底想不想知道?”
时叙犹豫两秒,决定守护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不想。”
“哦哟!”小狐狸怪叫一声,嘿嘿笑道,“那算了,好心通知你还被当成驴肝肺。”
时叙的左耳朵颤了颤。
“我真为方BOSS的一片痴心感到不值呢,你说他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一个成天只会哼哼唧唧心安理得享受他的好却从来不回应的人,喜欢上你肯定是件很心累的事情吧。”
时叙的右耳朵颤了颤。
“唔,算了,我回去睡觉了,你别烦我了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时叙的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突然笑靥如花:“我刚才是故意跟你开玩笑呢,看在你一片好心的份上我怎么会这么不识抬举呢对吧,拜托你快点告诉我吧……”
小狐狸不爽地滚进他的大床,泄愤一样踩他游戏里那床价值几十软妹币的被子。
“刚刚方BOSS的企鹅邮箱发来一封自动邮件,是那种电子贺卡,祝贺方BOSS过生日。”
时叙第一反应不是生日,而是:“你怎么随便看他邮件啊。”
小狐狸缓慢地翻了个白眼:“一个灰暗了十几年的企鹅号根本没秘密好吗,你以为我愿意看啊,我待在这手机里这些信息直接反映到我脑袋里我也是很困扰的,就方BOSS他们院的那个大群,每天到凌晨都还有人刷消息,即使消息不提示我也被吵醒好几次,失眠到早上简直。”
时叙“呵呵”道:“那我还得感谢你没有把我推醒。”
小狐狸晃了晃尾巴:“嗯,你给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思路,下次我绝对让你陪我一起失眠。”
时叙咧了咧嘴,趴在地上舔自己的爪子,开始琢磨怎么给方维之过生日,也许方维之自己都忘记了这回事……
想想看小狐狸说得其实没错,时叙整天跟方维之哈拉哈拉卖萌,吃他的睡他的玩他的,确实没反过来为他做点什么。当然,他现在这特殊的状态注定只有方维之照顾他的份儿,目测还需要照顾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