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主人的十个约定(123)
王战场地中央。
当阮向远靠近,战斗中浑身敏锐技能全部开启状态的雷切几乎是在他离开人群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似乎有什么要发生,当阮向远真的“冲他一路奔跑过来”,红发男人听到了异常响动,出于本能,雷切那原本因为猎物准备收入囊中开始逐渐放松的肌肉在一瞬间重新紧绷——
他微微弓起背将自己调整成了一个最容易进攻也最容易防御的警惕备战姿势,一只手抓着巴迪斯的头,另一只手还握着叉子,就着这样的姿势,男人微微眯起他那双湛蓝的瞳眸转过头来,下一秒,他对视上了一双这些天来说对他而言简直不能更熟悉的黑色双眼——
……搞什么?
这一次,雷切真的有些发懵了。
这个新人小鬼的出现就好像是在一群食肉动物的圈养栏里忽然闯进了一只探头探脑的狐獴一样,违和感爆表。
所有呆若木鸡震惊得找不着北的犯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DK,在所有人忙着发呆的时候他已经动了起来,三两步上前一把拽住阮向远,因为用力过猛,黑发年轻人非常确定自己在被抓住的那一瞬间双脚都被抱得直接离开了地面,雷切的强力护法天神就像是玩儿似的把他拦腰整个儿往后拖了一米,但是,DK没有料到的是,这个被他抓在怀中牵制住的少年挣扎起来就像一条滑手的泥鳅那么难缠……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雷切眉头也越走越紧。
“——喂!小鬼!”
在最开始的错愕之后,雷切最短的时间内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在战斗中的他和平日里那个永远提不起精神的人判若两人,狠狠地皱着眉,男人只感觉到自己眼角的青筋突突直条——在他雷切过去三十来年的人生字典中,有许许多多的“不可以”与“不允许”,其中,打扰他揍人这一条,算是三S级别的“绝对”“不可以”系列。
而非常显而易见的是,此时此刻的黑发年轻人的所有举动已经超过了他所能容忍的、本来就不怎么多的耐心临界点,头也不回地一巴掌重重抽在那被他死死压着还想趁着他分神的功夫挣扎起来翻盘的巴迪斯的脸上,雷切撇了撇嘴,动也不动地看着距离他越来越近的少年——
与此同时,当雷切叫到阮向远,对方猛地抬起头亢奋得像是打了鸡血就差激动地回一声“到”,下一秒,就好像受到了他的眼神鼓励(屁),黑发年轻人一拧身子一个弯腰跳离DK半米,就好像背后长眼睛似的,他时间恰到好处地弯腰躲过DK那在雷切看来都觉得非常合格的反应速度之下重新伸出的双手,就这样,阮向远居然真的挣脱了DK的束缚!
然后,就像是一只欢快的小乌鸦,他张开双手扑向雷切。
犯人A:“……艾玛。”
在场的所有犯人都张开嘴,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对眼前的这一幕做出任何反应……他们甚至是不敢想象,身为一名已经有过被刺经验的王权者,雷切居然还是这样记吃不记打地老老实实地像个树桩似的呆在原地,任由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大概)靠近自己——
于是阮向远就这么顺利地张开双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蠢主人那令人怀念的、手感依旧如此绝佳的腰!
雷切:“……”
众人:“……”
所有的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巨大的冲力甚至将红发男人冲得动摇了下,两人晃了晃,依旧是抱作一团似的滚落到一旁,还没等他们在地上停下来,阮向远已经挣扎着伸出爪子,眼疾手快地将红发男人手中的木叉子夺下,然后能有多远有多远地把它扔了出去!
“喂!!!”被黑发狐獴压在身下的雷切炸毛了,男人皱着眉凶神恶煞地低声吼道,“搞什么啊臭小鬼!快从老子身上滚开——”
而阮向远……
阮向远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此刻,他抱着雷切的腰,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抱着雷切的腰——恩,加一个修饰词——众目睽睽之下——在达成自己目的的这一瞬间,他大脑宣告当机,三秒之后,脑袋轰隆轰隆艰难地重新运作起来时,黑发年轻人迷茫地眨了眨眼,冲他的蠢主人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于是,雷切被这个天真直白不掺任何虚假的纯天然困惑表情给气笑了。
在这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走进了什么垃圾狗血情景剧的片场,在阮向远瞪着他,张开嘴说出第一个字的前一秒,雷切露出一个可怕的微笑,打断了他:“你他娘的敢跟老子说你有瞬间失忆症试试?”
如他所料,阮向远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阮向远想告诉眼前这个近距离放大来看很好看,哪怕是在生气时候也不影响美貌值,头发乱成一团也依旧非常时髦的红发男人,其实他有第二个理由,但是说出来,他怕被雷切当场剁了送到后厨房加菜——
他想告诉雷切,还是不要这么血腥比较好,得过且过。
但是阮向远没有说,因为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得到这么个可以说是颠覆信仰类型的答案,红发男人会做出什么反应——所以,他聪明地,保持了应该有的沉默。
直到雷切不耐烦地挺了挺腰,恶声恶气地说:“从老子身上滚下去,还要抱多久?”
“……啊?……哦。”
一个动作一个指令,当雷切说“滚下去”的时候,阮向远连滚带爬地滚了下去,当雷切问他“还要抱多久”的时候,虽然想应景又押韵地回答个什么“天长地久”,但是阮向远还是身体先于大脑行动,老老实实地松开了手。
至于王战……
当然已经结束了——
事实上,王战早就在雷切把木叉子的尖端对准巴迪斯眼珠子的那一刻就结束了,剩下的一系列动作,压根就是献给他们披着冠冕堂皇外皮的私人恩怨而已。
所以雷切并没有急着从地上爬起来,余光看见巴迪斯的手下将他扶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王战场地,红发男人发出一生不可一世的哼笑——现在,只剩下一个麻烦没有解决。
男人坐在地上,一只腿非常随意地曲起,脑袋动了动,看向那个站在他不远处束手束脚整个人满脸不安的黑发年轻人——
“新人,打扰王权争夺战,你最好有一个充分的理由。”
阮向远:“……”
雷切:“现在你可以开始胡扯了。”
在所有人目光烧在自己背后的压迫下,阮向远脱口而出的是——
“我喜欢你。”
众犯人沉默。
众狱警沉默。
雷切,当然也沉默。
古往今来,告白方式千千万,告白也姿势成千上百。
但是没有哪个人的脑洞能开得如此之大,大到想到用这么猎奇的方式告白。
也没有哪个人吃了不知道天赐的雄心豹子胆,要选在王战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强势插入,顺便对王权者告白。
雷切:“恩?”
阮向远反应过来了:“……呵呵,开玩笑的。”
此时此刻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索性面无表情的雷切:“晚了。”
阮向远啊了一声,对自己的智商迟到与欠费象征性地表示了一下非常遗憾,然后,立刻发挥不要脸本质下意识就顺杆子往上爬:“……那你要不要接受?”
“……”
雷切没有说话。
雷切站了起来。
雷切走到了阮向远的面前——
依旧是众目睽睽之下。
即使此时嘴里其实无比干涸,阮向远却还是努力地用力咽下一口唾液,在“咕嘟”一声显得有些响亮的声音中,黑发年轻人勇敢地抬起头,是那个熟悉的雷切专用狗崽子偷来的“下颚扬起三十七度”,但是这一次,阮向远不是为了嘲讽——他不得不承认的是……
现在,他好像有点紧张。
第115章
好好的王战被一个不长眼睛心眼大概也没长全的新人给破坏了,对于其他犯人来说,这还真是——
十分地喜闻乐见。
简直是圣诞节MAX的节奏,这完美的戏剧性本身带有的愉悦性程度简直就要超越了正版的圣诞节本身——啊,男人和男人打架看多了,男人和男人正儿八经的谈恋爱才他妈叫新鲜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感受到了鄙视的、支持的、欢乐的、凑热闹的等各种X射线在自己的脸上扫了扫去,刚经历了一场史上最牛逼之告白的阮向远甚至还来不及调整一下自己草泥马狂奔的情绪,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整个人被笼罩在了雷切大神投下的阴影之中——
红发男人高大壮硕的身躯足够将缺乏运动黑发文艺青年整个儿遮住,这导致了一些占据了原本最佳观看位置的人民群众失去了正面凑热闹的机会。
阮向远觉得在这一瞬间,原来在他脸上扫射的目光被遮挡去了一大半——但是不用想太多,蠢主人当然不可能是这么体贴的人,他这么做,也只是因为刚好他需要这么做罢了。
当正面直视的犯人们纷纷发出失望的叹息,而此时,终于换站在侧面的人民有服了——
从他们的角度,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二号楼的王权者红发之下那双眼睛闪烁着前所未有凌厉的光,他的唇角微翘起成一个肆无忌惮的弧度,脸上的表情很是难懂,乍眼一看,像是带着对面前这不自量力的新人的嘲讽,但是如果仔细多看两眼,细心的人总会发现,此时此刻,雷切的情绪恐怕并非只是“讥讽”这么简单。
“要是换我被这么看上一眼,大概会折寿五年吧。”犯人A十分感慨地说。
而作为当时人,阮向远甚至来不及想太多——因为事情至此,很显然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主导权,当那微微扬起的下颚被一只略显得冰凉的大手捏住强制性地往上扳了扳,睫毛轻轻一颤,他顺从地抬起头,扑面而来的,是他所熟悉的,雷切身上特有的那种气息。
粗糙、狂野,或许是因为王战刚刚结束,那气息中还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要求上我床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边用低沉的嗓音慢吞吞地说着,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另雷切略奇怪的是,放了平日里其他犯人肯定会呼痛的力道,此时却没有让这个胆大包天的小鬼脸上的表情发生一丝的变化,雷切顿了顿,记忆中那种“这货应该很怕疼”的不知道哪儿来的印象,直接被他归类为错觉扫进了记忆的垃圾箱中。
他手下的黑发年轻人瞪着眼,直愣愣地用他所熟悉的那种看得人浑身发毛的眼神盯着他,从始至终,没有被打断……说起来一个月前,不就是这个拥有倔强看上去很坚毅的表情的小鬼曾经在他的手上被蒙着眼,差点儿就哭着射在他手上?想到这,唇角边的笑容不由得扩大了些,雷切的脸上终于又出现了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