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尽折腰(系统)(62)
她说到这里,大笑起来,大笑过后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戾色:“昭敏?郡主?不是很尊贵么?——什么东西,我看今天过后,她在京城还能不能抬起头做人。”
婢女叹口气,娘娘这些年在宫里,受尽这些所谓的贵族的白眼和冷嘲热讽,报复她们也没错。
只能说声活该。
苏佩玉心情很好,慢慢哼起歌来,染着红红蔻丹的指甲一一扫过排列的耳环,想起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假弟弟,笑:“我对苏双戌也是不薄,还给他留一线生机。不像他那个亲爹,几年前就为自己亲生儿子铺好了死路。”
“苏付同心有愧疚,溺爱纵容,由他横行京城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这名声响起来,也不是没好处。皇后的病因总会被人寻着蛛丝马迹找到的——步琉月查出来了又怎样呢,还专门去燕地找了药方,真以为能扳倒我?——哈哈,我真是迫不及待看她到时候的脸色。”
苏佩玉笑得花枝乱颤,选好耳环,手指又停在了一根镂空金色飞凤的簪子上。
凤。
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从小就定下的目标。
她缓缓笑,将簪子拿起,对着镜子慢慢插入发中,镜中的女人也朝她笑,阴冷自得:“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吧。苏双戌,自始至终,不过我是登后位上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她从燕地来,放着燕地金尊玉贵的世家女不做,来这里用身体取悦一个老男人,还被那么多人瞧不起。等的,不就是今天。等她成为长乐的皇后,下一个死的,就是那老皇帝了。
心情愉悦地起身,款款扶好鬓发。
她忽地又想起七岁那年宫殿内,她第一次见到燕王的时候。
轻歌曼舞,美酒金玉,那个和她父亲一样大的男人坐高位,一双眼睛漆黑沉寂,她如被火烧,浑身滚烫。
她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而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只会是他。
她扬起头来。
——她要做他的皇后。
*
山寺之前。
碧衣女子终于在薛成钰一字一句的引导里,慢慢忆起了所有前尘往事。她捂面,泪水却干涸,苦不出声。
两场大火,纠葛成一生的梦靥,浑身是血、哇哇大哭的婴儿,刀枪剑影,不断翻滚的人头。
鬼影重重血迹模糊记忆,她的语气痛苦而绝望。
“侧妃娘娘……”
“侧妃娘娘临死前将小世子生了下来,交给了我和我娘……”
“在娘娘亲信护卫的掩护下,为了逃避追杀,我们不辞昼夜的奔逃、躲避。”
“逃到了这里……到了这里……”她将脸深埋手心,浑身颤抖:“可他们还是追上来了。找到了我们……”
“娘让我们不要出声。躲在佛像后面……”
“但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我听到她在哭啊——那群畜生、那群畜生啊——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侮辱我娘,畜生啊——我跑了出去——”
“后来……后来……”
后来的事她自己记得也不清楚了。
雨夜,屠杀,鲜血,奸淫。
“后来……火……”
一场大火。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先起了火。
而门被锁死了。
所有人,是人是鬼,一起陪葬。
她再醒过来时,已经因受惊过度,失去了记忆,在路边被一个美妇人捡到。
薛成钰皱眉,等了很久。等到她平静情绪,才冷声道:“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若侧妃之子没有死,你能不能认出他来。”
……什么?
碧衣女子整个人僵住了。
呆呆抬头。
薛成钰的眼眸,清冷而疏离,却奇异地让人安静下来。
碧衣女子脑袋昏昏涨涨的,一下子回忆那么多事,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只轻生道:“……世子……我当然是认得出来的啊。”
“世子的背上有一个胎记……像蝴蝶……而且……“
碧衣女子轻声说:“而且世子的眼睛像他的外婆,一位异域的美人……他的眼睛……”
她的泪水流了下来:“他的眼睛……是紫色的啊……”
第73章 第二卷 结束
一路的山茶花都开了,粉的、白的,点缀绿叶枝头,山丘上能望见远处,黛色山峦起伏如兽脊,藏在云雾间。
大昭寺,大昭山,山前是大河,山后是群峰。
往山下走,徐禾心里念着事,走的还挺快。他只是觉得苏双戌的脾气够犟,上次都直接跪在院子里被苏佩玉揪着训了一顿,还是不知悔改,依旧贼心不死到山下去寻欢。
不过这也正合了他的意。
沿途摘了点山茶花,捏碎在手里玩。
徐禾穿过山丘,看到了来时顾惜欢跟他普及的那间小木屋。
思索着柳如意估计就是被关在这里。
从山丘上跳下,徐禾的心情还是不错的,走没两步,疑惑地挑起了眉。
他在那屋子的不远处,看到有个丫鬟坐地上、靠着大树,看样子是睡着了。丫鬟的衣着不像是普通人家,可能就是花宴上某位小姐的贴身丫鬟。
徐禾走近,皱眉问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
侍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一醒来,整个人都吓懵了。
见徐禾也是一惊,面色发白,拍拍身上的草,一下子站了起来:“徐公子。”
徐禾心有疑惑,重问了一遍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侍女呐呐:“奴婢……奴婢在等人。”
徐禾问道:“等什么人?”
侍女蹙起眉,想起郡主的交代,但这是郡主的弟弟,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徐禾见她沉默不语,指了指那间木屋:“我等下是一定要进去的,你不说,我稍后也会知道。”
侍女惊讶,不明白徐禾怎么就今日特意前来为这山野外的屋子。若不是郡主把她从小姐身边拨过来,要求她在此待命,她都不会知道这个地方。
犹豫很久,侍女才道:“……是昭敏郡主,郡主叫我候在此处的,要我留意屋子外的情况。”
昭敏郡主。
徐禾整个人一呆,上午昭敏不才跟他说不出门么?
“阿姊?她来这里做什么?”
侍女摇头,“郡主并没有告诉我。”
徐禾又视线冷淡看她,“你是怎么昏迷的。”
侍女脸煞白,被徐禾追问时慌乱的心静下来。
冷静下来,便开始觉得可疑。想自己到底是怎么晕过去的。她记得,她一直站在这树后的,在她晕之前一直没人来。不、不对,她好像看到有人来,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边没了记忆。
侍女想去回忆但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轻声道:“公子,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废话!
徐禾眸光暗了下来。
他姐姐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来这个地方的。
侍女也心慌,但还是柔声安慰道:“公子也别太急,郡主行事谨慎,木屋旁边都有暗卫守着,出了事只需唤一声便可。”
徐禾没有笑,也不想再理她,声音冷淡:“你确定如果真有人要害她,她喊得出来?”
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
他了解昭敏郡主,所以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举动。就算安排了暗卫,留了丫鬟做后手,单是一个人进木屋就非常冒险。
——疯了么?
徐禾甩下丫鬟,面沉如水,快步朝那屋子走去。
*
昭敏身边没什么可以差使的人,原本是想去找步琉月的,但想起这几日每次见她她都行色匆匆,估计在烦着什么事,还是换了个人,换了大理寺卿之女慕容璇。慕容璇性情爽快,没有多问。只是同她道:“昭敏,我劝你一句,别太执拗,不然终究会一失再失。”
昭敏的脚步停在寺门前,良久,回头嫣然一笑:“嗯。”
最开始出寺时,她的计划是根本不打算赴那狗屁的约。直接等着人来,然后让一干侍卫将抓住。严刑拷打也罢逼问也罢,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确保季行之的安全便好。但是在下山的途中,她握着玉佩,越想脑子越顿。和徐禾说的一样,山茶花都开了。香味淡淡,蕴得她有些恍惚。
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不断说,万一呢?
——这是季行之的贴身玉佩,挂在脖子上的,紧贴胸口。季行之为人谨慎,从他那里夺玉也没那么简单。
而且京中只有很少人知道她多年未嫁是因心慕一人,知道那人是季行之的人就更少了。
万一呢?
——万一他就真的,这样孟浪了一回呢?
昭敏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但又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她想等一等,等到人来,看看是不是季行之。但又怕,季行之先在屋中等她呢。
思绪越来越乱。最后她下令,叫暗卫都隐藏在离木屋非常近的草地树上,稍微有什么大动静就闯进去,让侍女在树后守着,看屋外情况。
她推开木门的一刻,内心平静又烦躁。
屋内点着一株香。
香味很熟悉。
她没来得及想这是什么香,目光先被桌上的一叠纸给吸引住了。
合上门,走进去。
整个房间安静地只有她的脚步声。
那张纸上,是男子潇洒的字迹。
她低头,便想起了早些年,她去宫中拜见太后、顺带托话给徐禾,行到中途想起已经殿试结束那日是季行之出宫的日子,便拽着徐禾登城楼远看他离开。将诉写情思的白纸撕成碎片。她想他会回京的。
不过好像,她猜错了。
猜错了也无所谓。
她记起这是什么香了,宫中有段时间格外流行的香。
记忆里她有问过怎么制的,是皇后娘娘回答她的,她记得好像是柑橘花和白木。
只是……
宫香……
季行之哪来的宫香?
她猛地抬头,醒悟过来。察觉不对,想要走,在转身的一刻,却一阵头晕目眩。是那种天旋地转胸口恶心闷胀的晕,她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昭敏深深呼口气,在意识还清楚时,手指颤抖地攀上桌子,要把上面的花瓶打碎。她又怒又恼,葱白的手指碰到花瓶时,却被人用手握住了。
来人嘿嘿笑起来,油腻又恶心的触感,那种淫秽的声音在她前面响起,满满的恶意和得意:“你不是一直瞧不起我觉得我卑贱么?我是卑贱,郡主高贵,可你再高贵又怎样,今天还不是要被我睡。”
昭敏手指蜷在地上,干呕,呕不出来。
苏双戌兴奋地眼睛都红了,搓手笑:“京城双姝啊,哈哈哈哈,老子也早想尝尝味道了。”
眩晕过后,身体变得滚烫,昭敏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杨、婉、儿。
*
在碧衣女子沉郁的哭声里,薛成钰沉默了会儿,锁起眉头。
只是回忆了一遍往事,碧衣女子的精神都快崩溃。薛成钰招手,婆子很快扶着她下去休息。
薛成转身下山。他下山后,又修书一封给丞相府,将信交于属下后,问道:“今日是花宴的第几天了?”
属下回到:“回公子,是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