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攻每天都在担心我不要他(55)
距离沈白舟出院以来一个月多,他都让他失控了多少次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为什么要去纠结未来怎么样,至少沈白舟现在的世界只有他一人,沈白舟现在是需要他的。
以后不需要了又怎么样,被他遗忘了又怎么样,只要他还记得,他以其他身份重新去认识他不就好了。
陆折的嗓音干痛得厉害,他缓慢地松开了捧着沈白舟脸颊的手,接着他脚尖微微踮起,伸手搂住了沈白舟的脖子。
早在他无意识的时候,早在晏霜辰和严棣提醒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陷进去了。
他陷进了沈白舟为他塑造的身份,看不得他一点点的难过,也看不得他有一丝可能的失控。
陆折哑着嗓音,带着浅浅的哀求:“白舟,你别这样,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恐惧死死勒住沈白舟的脖颈,却被裹满他熟悉气息的手臂撕扯开,温热的臂膀消融了血管里的冰丝。
沈白舟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呼吸凌乱粗重,大口的呼吸,明明没了窒息的感觉,却硬生生逼出了他眼角的泪渍。
伴随而来熟悉的声线,将他拉出了深渊,钻入网孔的亮光把线网彻底烧成了灰烬。
从有到无,再到有,他感受到了胸前紧贴着他的人,却不能驱散他心头积累了无数的恐惧。
沈白舟把陆折按进自己的怀里,始终忘不了他被陆折推开的画面。
一次次一遍遍,无数次。
沈白舟压抑到了极致,最后彻底崩溃,像是对曾经饱受痛苦的控诉,又像是对现在遭受到的创伤。
几百年,几千年沉淀的委屈终于到了头。
沈白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你到底……为什么不要我了……”
不算响的一句话,偏偏震得陆折耳朵嗡嗡作响,震颤一路蔓延到四肢,所有的细胞都被震颤得发疼起来。
最后的疼意集中到大脑,陆折疼得蹙起了眉头。
沈白舟之前的每一次失控,都是悄无声息的,隐忍克制近似于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此刻,就像是云巅承受不住重量,撕开了裂缝,将所有的暴雨一泻而下。
前者是失控,而后者是真正的崩溃。
陆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停地安抚着沈白舟的后颈:“我没有不要你,我从来都没想过不要你。”
“陆折……不要推开我。”沈白舟沉浸在痛苦里,什么都听不进去,“别再推开我了,我受不了。”
“……我真的受不了。”
陆折以为沈白舟失控是因为他对他撒了谎,似乎确实是如此。
他却没想到沈白舟的崩溃,会是因为他刚才推开他的举动。
之前沈白舟几次三番因为他留他一人在家,即便是临近崩溃的边缘,可还是用失控来得更加确切。
或许是他留给沈白舟潜意识里,他会回来,会回家的信息。
这些远远都比不上他在沈白舟面前,亲手推开他,排斥他靠近,实质性的抵抗来得更加难以承受。
陆折搂紧了沈白舟的脖子,嗓音里浸满了后悔:“我不推开你,你别怕。”
“我刚才就是被你吓了一跳才会推开你的,不是不想要你了,你不要乱想,我们都好好的我怎么会不想要你呢。”
沈白舟死命地抱着陆折,仿佛松开一点力道,都会让他无法确认到陆折的存在。
但是他把陆折的话听了进去,哪怕是骗他的、哄他的,他都要将这些能救他的话听进去,逼着自己听进去。
只有一次次麻痹自己,他才能在痛苦和恐惧当中熬下去,麻痹自己总有一天能熬到陆折爱他,亦如曾经陆折爱他一样。
沈白舟嘶哑的声线,透着满满的祈求与卑微:“你不要再吓我了。”
“陆折,不要吓我,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我不会再吓你了……不会了。”陆折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嘴里的牙齿紧紧地咬着。
所谓“至亲”,不就是不畏任何苦楚,也甘愿将最好的留给对方,将最好的带给对方。
对他来说,沈白舟只要好好的,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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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折哄着沈白舟坐到了他的床上,他掀开自己的被子,然后把沈白舟冰凉的两只脚裹在了被子里。
陆折的两只手塞在被子里,捂住沈白舟的脚,垂着脑袋懊恼地道:“好冰,你要是又着凉了要怎么办啊?”
“你的身体不能再生病了,不然更难调理好了。”陆折抬眸看向靠坐在床头的沈白舟,“我先帮你捂热了,再去给你把拖鞋拿过来。”
陆折扫过沈白舟放在被子上的手,他抽出一只手去探了下温度,手上的凉意比脚上的没有好多少。
陆折索性两只手都抽了出来,挪到沈白舟身边,商量着道:“你身上太凉了,要不还是去泡个澡吧。”
说着,他注意到沈白舟还有些泛红的眼尾,忍不住抬起手想用指腹去轻轻蹭了一下。
却没料到,他的手还没触碰到沈白舟的眼尾,沈白舟的手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把他往前一拉。
陆折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砸在沈白舟的身上。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他摔在沈白舟的身上愣是没敢有什么动作,也不敢起身。
陆折更没有料到,他摔在沈白舟的身上后,沈白舟圈住他的腰,朝着床里翻了个身,带着他侧躺在了床里。
陆折还没从天旋地转之中消化过来,脑袋一动就磕到了沈白舟的额头。
像是身上窜过了电流,刺得他浑身一个激灵,然后他僵住了脖子。
陆折和沈白舟亲近以来,除了有肢体接触,从来没有过同床共枕的时候,而且还是被沈白舟抱在怀里,他们面对面侧躺着。
明明站着时候抱一抱,陆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换成了现在的姿势,让他有些怪异地喘不过气。
碍于前车之鉴,陆折又不好直接推开沈白舟,他满脑子思考怎么合理得让沈白舟放开他。
陆折小心翼翼地道:“白舟,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有些相处方式……有一点点的不太正常?”
“就比如现在,站在我们师徒的层面,师父和徒弟应该没有会躺在同一张床的道理吧。”
沈白舟眼底空寂,对陆折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为什么要骗我?”
陆折眨了下眼睛,心脏忐忑不安。
……这是冷静下来了,要准备找他算账了么?
“辰哥和我说了一些事,我有些没想明白,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白舟收紧了搂着陆折的手,声音低而缓,夹杂着余留下来的沙哑:“陆折,是因为晏霜辰的话,才让你躲着我?”
陆折抿了抿唇才道:“也不全是……”
沈白舟垂下眼睑,盖去眼睛里翻涌的情绪:“他们口中所说的‘改’,是不是和我有关,和你躲我有关?”
陆折愣住了,眼睛都忘了眨。
他以为他之前和晏霜辰谈话,和严棣通电话,即便提起过改正什么,但是都是模棱两可的对话。
哪怕沈白舟听去了,都不会猜到是要他改正他们的相处方式。
但是沈白舟竟然猜到了,只是只言片语,一些零碎的举动,被他准确的猜到了。
陆折不确定他坦白会不会惹来沈白舟情绪的波动,犹豫了很久,他抓住沈白舟的衣摆,谨慎地道:“我要是说了,你别激动啊。”
“有话我们就好好商量,你不要每次都胡思乱想。”
沈白舟平静地“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这些事情还远比不上陆折本身带给他的恐惧和不安,沈白舟要的就只是想弄清楚事实,他要排除一切阻碍他和陆折之间的障碍。
有了沈白舟的保证,陆折有了一点敢说出来的勇气:“就和我刚才说的差不多,我哥他们觉得我们的关系,不该是这样的相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