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为养崽大师兄(375)
天下共诛之。
真是有够无情的一句话,就算是在九州之内都用一句紫龙太子来敬称他,但在王都,他还是那个背负紫蛇杂脉的废太子啊。
但姬彻天却也不会和小时候一样,因为这样的话而感到惶恐或者痛苦,比起来这个,他更在意这道天子诏令是谁所写,据他所了解到的情报,如今的圣天子,是早已经奄奄一息,卧床不起,尤其是在姬彻天彻底占据霖州之后,圣天子更是被惊吓的饭食不进,滴水不沾,随时都有毙命的可能。
这样的人,有可能洋洋洒洒写下来这么一大堆的东西么?
所以——
“这到底是谁下的旨意呢。”
天子诏令被摊放在众人面前共同传阅,自然是让诸位将士们激愤不已,又说这必然是那位国师,或者如今占据王都的金龙部龙王所写,但姬彻天在听完大家莫衷一是的分析之后,却是叹息着摇了摇头,让众人散去了。
众人不理解紫龙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于是纷纷去询问明济心,然而明济心却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竟然对这个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可真是奇怪,明济心怎么会完全猜不到呢,众人议论纷纷间,忽然有人说:
“那个霖州原来的龙王,叫做沈循策的,好像是也回来了吧,明公子不会准备和紫龙太子就此分道扬镳吧。”
这样的话,立刻如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愣过一瞬之后,便纷纷探讨起来这件事情。
“就是,我也听说,当初就是因为殿下答应明公子会帮他收回霖州,救出霖州的龙王世子,并且让其继续继位龙王,明公子才答应成为殿下的谋士,来为他出谋划策。”
“说起来这个,我怎么记得当初是殿下找炫州王借的明公子,明公子其实算是炫州王的谋士吧?”
“所以明公子如今到底算是谁的谋士?难道明公子真不打算跟殿下了?”
“……这个问题,我们怎么知道哦。”
……
众人的议论纷纷,固然也传入到了明济心的耳朵之中,但他却也无动于衷,或者因为也无法做出抉择,所以表现的无动于衷。
在商雏自尽伏诛的消息传入道霖州后不久,沈循策也被护送回到了霖州,并没有什么很盛大的欢迎仪式,只有明济心孤身一人站在城外的长亭内迎接。
分明这是许多年未曾见面,许多年都提心吊胆,害怕对方出什么意外,然而真切到了见面的时候,心中却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惶恐心情出来,竟然有些害怕见面,因为见面之后,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是明济心知晓那位名叫西风的侍从,也和商雏一道自尽了。
虽说西风是看守沈循策的侍从,但明济心也完全了解,那更像是相依为命的生活,朝夕相处数年时光,怎样也不可能一丝一毫的情谊都未曾留存。
而西风却因为自己死了,明济心不能确定沈循策会不会将这件事情怪罪到自己身上,毕竟,传信给辛知燕,让他安排人去演奏商江郡的故乡曲调,又让他找一个和商雏关系最近的人来进行劝说……写出这封书信的人,正是自己啊。
虽然自己是说,事成之后,可让西风继续做沈循策的侍从,又或者西风想要自由,也可以给她自由,但谁也想不到,西风会一道自尽。
但也说不上是完全的意外,是了,就是如此,在外人看来,他明济心料事如神,就算是西风之死不是自己的谋算,但事实已定,所有人都会想当然以为这必然是他早就猜到,而且是他想要的结果。
或许这也算是谋士的悲哀,分明并非是你所愿,却也总会被世人将万般业果加诸其身。
沈循策有可能会因为西风的关系,而憎恶自己么?
这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但无论是怎样猜测,又或者心情是怎么复杂,在看到那马车粼粼接近的时候,明济心的心情还是难免激动起来,沈循策从车马之中探身,二人隔着长亭与漫漫荒草对视,长风吹着荒草翻滚如海浪,又像是时间在流逝一样。
那一时刻,所有的质疑,所有的不安仿佛全都被长风吹尽,只剩下全然纯粹的喜悦,多年念想终于到了实现的时候,如何不开心呢。
只是——
沈循策简直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了,明济心涌现出一阵酸涩,就要问一问他的身躯是否还好,却没有想到是沈循策开怀大笑,朝着他飞奔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笑道:
“我终于不用做囚奴了!哈哈哈,济心,我就知道你会做到你所承诺的事情。”
又握了握他的胳膊,说:
“济心,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明济心只是含笑看着他,听闻此言,竟然眼角酸涩,他侧目去,装作被风沙刮到的样子,用衣袖抚了抚,然后才又看向沈循策,说道:
“再怎样,也比你好的多。”
“是哦,我好像瘦的像个鬼一样了。”
沈循策哎呀一声,又很是豪情壮志的说:
“那我们一道回去,大吃特吃,争取早日吃成两个胖子!”
说完这句话,沈循策忽然咳了一声,而后又接连咳得不能停止,仿佛是要把肺腑也全都一下子咳出来一样。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缓过神来,面色苍白如纸。
明济心见他状态稳定下来,才松了一口气,又担忧的问:
“你的身躯,到底是如何?”
沈循策摆了摆手,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哎呀,反正就是那个样子,哼哼,反正我现在就算是偷懒享受,你也不能惩罚了抄书了,我可是抄不了的。”
明济心露出无奈的表情,说:
“当然不会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循策便道:
“那就先带我回去看一看如今的缕春吧,我虽然一直待在王宫之中,却几乎没见过王宫外的东西。”
其实应该是是说,几乎没有见过静思庭之外的景色。
但想了想,还是不要说这样可怜的话了,车马驶入缕春,速度很慢,沈循策趴在窗户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外面看,仿佛这是最后一趟,这次之后再也看不到了一样,所以要牢牢地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明济心几次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唯一确定的事情是,果然全都不一样了。
他与沈循策之间,也决然再不可能和以往一样了。
他们极力维系着虚假的,如同记忆中一样的关系,但彼此心知肚明,那只是一种对过去的缅怀,与不敢面对现实的胆怯。
虚假的场面,终究是有被戳破的一日。
王都封王的诏令传来的时候,沈循策盯着看了半晌,心中却未曾有半分激动,只觉得无比悲哀,他想一如既往的,扯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但嘴角扯了扯,却只是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
他喃喃自语,语气里面满是自嘲:
“我做这个龙王,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道封王的诏令,在他看来不像是什么嘉奖,反倒是一种嘲讽。
嘲讽他多年为阶下囚,什么也没有做,现在竟然还有脸面,去抢夺别人辛苦得来的成果。
王都敢给,他可也不敢要。
明济心站在他的面前,听见他说的这句话,声音也淡了下去:
“殿下这样说,我所做的一切,也是全无意义的事情了。”
沈循策抬起头看向他,神色恍惚,笑了一声,说:
“明济心,你所谓的殿下,究竟是我,还是紫龙太子?”
这是什么问题?
明济心蹙眉看向他,沈循策却好像是要一股脑把心中的郁郁之气发泄出来一样,猛地站了起来,看着他问:
“你是在为我要做龙王而开心,还是在为我抢夺了紫龙太子的功劳而怨恨,明济心!你到底是谁的谋士,你自己能分清楚吗?!”
明济心:……
明济心看着他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忽然想起来被拔了爪牙的老虎——沈循策可不就是被拔了爪牙的龙么,因为没有任何自保的东西,所以才会做出这种虚张声势的样子,企图震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