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国师(74)
当慕晏表示他家庄子上运来的所有食材都跟宿谊平分的时候, 宿谊瞬间不气了。
哎呀,剩下了伙食费不说,吃的也比只靠自己好得多。养就养吧,还不知道谁养谁呢。
有帝后在背后支持,宿谊当然是不缺钱的。但不缺钱,不代表不缺其他东西。
特别是土地这玩意儿, 基本上良田已经被京中贵族瓜分完了, 皇帝能给宿谊一个皇庄,已经很不错了。
宿谊有钱之后, 也曾让人四处卖土地。在古代华国,土地这种财产才是最重要的。但良田当然是没有了,他就买了些山地而已。这些山地, 也是京中贵族看在宿天师的份上,才让出来的。
不然这些山地, 也是可以用来打猎踏青什么的, 地多不愁嘛。
宿谊委屈的想, 还好之后有玉米红薯等不用占用良田的粮食作物,不然自己还真亏。
而慕晏,不仅有大量良田,还在京外有土地宅子。在全国各地买地, 是豪族们转移风险的一种方式。一般而言,他们都是在祖籍置田,让族人留守。慕晏自然也不例外。
慕晏不仅自己庄子众多, 慕家其他人逢年过节,甚至不年不节的时候,都会送大量的节礼给慕晏。
慕晏说过不要贵重的东西,并将贵重物品多次退回,所以慕家人向慕晏联络感情,多是买的土特产或者自家庄子出产的土特产。
至于土特产里面夹杂些什么珍稀药材珍稀食材珍稀毛皮珍稀牲畜什么的。哎呀,这些都是自家产的自家打的,不花钱不花钱。
嗯,就当不花钱了。
所以,慕晏家药材食材毛皮都是用不完的。宿谊沾着慕晏的光,也终于可以稍稍奢侈一点点。
宿谊在住回自家的庄子,财务和慕晏分开之后才发现,原来拥有一个庄子的自己,并不能支撑自己如此生活。他吃喝用度在现代社会来说,也就是普通而已。在古代,居然算是奢侈了。
他还对庄子佃农比较慷慨,为了提升逼格,还要在年节施粥——这个是皇帝要求他干的。那些庙宇都会在年节施粥,他这位天师不跟着做,民众们的心会偏。
虽然宿谊已经给天下老百姓带来么那么多好处,但是,一些市井小民,就是看着点小恩小惠,就会把大恩大惠抛之脑后,实在无奈。
宿谊算了算,家里还要养那么多下人,家里存粮的速度就挺少了。这时候抵御天灾人祸全靠自己存粮,存的粮食不够吃一两年,连小富之家都不如。
他倒是想裁些下人,但这么大的宅子,也不能不用人。
有了慕晏主动分摊生活用度,宿谊一下子就宽松了。
在慕晏潜移默化下,宿谊很快就忘记分开两人收益,全混一起了。
宿谊是脑子不够用,被“潜移默化”了。宿谊的管家和嬷嬷可不蠢。即使他们蠢,帝后也不可能蠢。
但不知道是何缘由,他们默认了慕晏的做法,并没有提醒宿谊,由着慕晏侵入宿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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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谊在慕晏的纵容,继续腐败生活的时候,他那便宜三弟,宫里的二皇子易苒终于回京了。
易苒回宫之后,先拜见了帝后,然后立刻去见了据说已经恢复正常的太子易荀。
太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傻弟弟,道:“回来了,就跟孤去见大哥吧。”
易苒傻傻的点了点头:“好。”
他从帝后那里已经听说了,心中对那大哥也十分好奇。
应该说,他小时候一见到父皇,他父皇就抱着絮絮叨叨说他大儿子有多优秀多可爱。曾经他也起过逆反心,后来……算了,不说也罢。
易苒在听到帝后对他说宿谊的事后,很是惊讶。这种事不是应该藏着掖着吗?帝后真把当一家人看待,让他心里有些暖和,又有些复杂。
现在太子也……
“不过话先说到前头。”太子止住脚步,突然回头,用警惕的眼神瞪着他道,“大哥很厉害很亲切,但那只是我一个人的大哥。”
易苒脚步一顿,心里顿时被刷屏。
说的好像我要和你抢一样!太子变正常就是这么个正常法?父皇你还一脸欣慰的样子难道父皇你也坏掉了吗?!
易苒保持着憨厚的表情道:“好。”
太子满意的点点头。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回头道:“是我一个人的大哥!”
易苒憨厚的表情快龟裂了。你连自称都变了!那位大哥真的那么神奇吗!
易苒重复道:“好。”
太子这才领着易苒出宫。
易苒在马车上,一直听着太子絮絮叨叨说着他的大哥有多厉害。他在心底翻白眼。
宿谊进京没多久,虽然每件事都很神奇,但经历的事毕竟不多,翻来覆去的听人讲,很快就听腻了。
易苒回京之前听近侍念了一遍,回京路上听来接的人念了一遍,回京后听奶妈念了一遍,进宫之后听帝后各念了一遍,现在在马车上,太子还絮絮叨叨念了一遍。
易苒真想仰天长啸,好了!够了!我都会背了!你们到底烦不烦啊!
而且,易苒对其中真实性持怀疑态度。突然冒出个什么天师来,肯定有问题吧?
他进宫之后听到那居然是被祭天又被除名的大皇子之后,心想,看吧,这果然是有问题。该不会是这个人为了自己重回皇宫而铺路吧?
不过这人是真的要回皇宫吗?为什么不断强调自己沾染过多龙气和世俗就会生病?而那因泄露天机的两次重病是真实的吗?还是说是什么邪术?
或者说,这一切只是他降低别人警戒心的伪装?
但父皇说,若不是宿谊不愿,定要让其回归皇族。那他做这一切岂不是多此一举?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的确是修仙去了,然后因为太子之事,国家之事,自废修行,回到凡间?
怎么可能。易苒心中嗤笑。
“到了。”太子一边说着自家大哥的神奇手段,一边从窗户缝里偷偷看路。马夫还没有说话,他就率先道。
太子的马车径直驶进了宿谊宅子中,并未要人通报,太子一把拽住易苒的手,熟门熟路的往里走。
易苒被拉的一个踉跄,心想太子你真的好了吗?你的规矩呢?等等……
“太子,你要拉我去哪里?”易苒道,“不让人进去通知一声好吗?”
“不用麻烦大……道长。”太子道,“我知道他在那,我们直接去就好。”
这大热天的,肯定在自凉亭吧?
“太子,你别拉着我啊,我能自己走。”易苒道。
太子松开手,道:“走快点。”
“哎……”易苒快步跟上。
又走过了一个垂花门,易苒突然听见悦耳的琴声伴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从不远处传来。
水声?
易苒抬头,看见一方池子,池子中有一座精致的亭阁,水珠正从亭阁顶部倾斜而下,如同细小的瀑布似的。
在亭阁一面,有一处凌于水面之上的露台,一个穿着红衣,露出大块胸膛,披散着头发的人正端坐在案前弹琴。
“慕大人?”易苒惊讶道。
易苒声音传过去时,琴声却在继续。弹琴之人,并不因来人的身份而中断弹奏。
这琴音不是易苒听过的任何曲调,好似只是随心而欲的拨动琴弦,应和着周围的水滴声,仿佛琴音也不过是水滴落下千变万化的声音中的一种似的。
这时候,侧坐在慕晏身边一正好被柱子遮住了一半身形的青色身影站了起来。他走到水帘旁,撑开一把油纸伞,从水帘中走出。
水帘慢慢的从油纸伞处分开,一个头簪乌木钗,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噙着微笑,信步走来。
灿烂的阳光经水帘反射,折射出如同彩虹般的七彩光辉。年轻道士眉眼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脱俗之气,仿佛他并非这世间中人,也不是从水帘中走出,而是从九天云端缓步走下的仙人一般。
易苒顿时愣住了。
道士在见到来人之后,微笑更明显了一些,脸上的疏离之意也消散了许多。他并未行礼,只对着面前两位皇子微微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