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中医穿成反派的替身情人后(48)
江诫昨晚虽然难受,但他意识到并不迷茫, 他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怎么来的、做了什么检查, 当然也记得周决明昨晚说的话。
昨晚的问题他有点故意的又问了一句,一个原因是从心底忽略不掉的抵触,还有一个原因…
这种周决明对他的有点严肃的认真,这种别人管着他似的要他做检查的经历, 他从没有过, 但他莫名有些喜欢。
等医生来查过一次房, 江诫跟着周决明乘电梯下到7楼检验科。
他们算是白日里最早的那一批人, 此时医院大楼似乎还没复苏,依旧是夜晚那般寂静。
干净的电梯间氤氲着刚打扫过的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江诫在光可鉴人的电梯门内壁上看见自己的模样。
蓝色条纹的病服, 外面套着的是周决明的浅灰色大衣,大体合适,只不过肩膀处稍空出来一点。
他看向镜中投影的,站在他旁边的周决明。
他从没发现过,周决明的骨骼框架是比他要稍微宽阔些的。
对方过往在他面前总是缩肩弯腰的蜷缩模样,江诫根本没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这会看,才发现周决明疏朗伸展随意站着,竟然有种莫名的美感。
两人沉默的到达胃镜检验室门前,周决明把单子递给他。
江诫接过去,他心里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膈应,他眉心蹙着。
看在别人眼里,便是一脸冷漠不耐。
护士出来叫他,江诫顿了顿,看了眼在过道座椅上坐下来的周决明:“我进去了…”
周决明看他一眼,点点头,还是按照医生习惯似的安慰了一下病人:“没什么感觉,睡一觉就好了。”
江诫又看了他一眼,周决明已经转过头去,他转身走进去。
喝过让人恶心的利多卡因,手上挨了一针,江诫便失去意识。
等他再次清醒,蓝色的检查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帘子围着他,他坐起身掀开帘子。
一个护士走过来:“醒了?醒了就可以离开了。叫你家属过来扶一下,麻药的效果没退,很晕。”
家属两字,让江诫心里为不可察的晃动一下。他也有家属?
江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感觉,直接站起身来,然而他起来就晃了一下,不得已伸手撑住身边的床铺。
在一旁收拾的护士把他的外套和检查报告给他:“都跟你说了晕,你别起那么急啊。”
说着她要过来扶一把江诫,但江诫稍稍偏着胳膊避开了:“不用,谢谢。”。
他披上外套走到检查室外面,可能看他走的有点不稳,门外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伸手又扶了一下他:“小伙子,先缓会。”
他抽出自己手,低声说:“谢谢。”
话落,他听到另一道温和的熟悉男声,周决明撑着他另一边手臂,似是对那个陌生男人笑了下:“麻烦您,我来吧。”
他才在周决明家里待了不到三天,但对他家里、他身上那种清淡的药草似的味道就已经相当熟悉。
周决明带着他走到电梯门口,他们才松开来。
其实江诫很不习惯被别人扶着走路的姿势和感觉,但他刚刚不知为什么,不太想拒绝周决明。
早在病房门外,他缓了会就已经相当清醒,但他没给周决明说。
乘电梯回到病房,江诫重新坐回病床。
他是有些讲究和洁癖的。昨晚乃至今天,他坐在病床上,心里不是没有膈应。但他没说出来,也没表现出来。
周决明在那边柜子里翻出几页纸和卡片递给他,然后说:“等会医生查完房,大概8:40之后,你把这个报告拿给他,他看过之后重新给你调整治疗方案。这是你的身份证,收好。你的诊疗卡,我在里面充了钱。你可以趁这段时间下楼去三楼食堂吃个早饭。有问题按响铃找护士。”
江诫终于听出点不对劲来,他盯着周决明:“你呢?”
周决明在低头收拾东西,闻言疑惑的嗯了一声。
江诫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手指无意识的捏住病床上的被单:“你要走?”
周决明看他一眼:“我当然要回学校上课。”
他似乎想了想:“你这个并不是非常严重,行动能力不会受限。如果实在不适应,你可以等会让护士给你找个护工。”
江诫看他直起身体扣好外套,整个人一副清爽干净随时可以走的模样,低声说:“不用。”
他顿了顿,本想问他是不是不会再来看他,但出口前,还是改了种说法:“你还会来医院吗?”
周决明摇摇头:“不会。”
江诫没再问。天一亮,情绪恢复回来,他也不习惯再用那种甚至有点低声下气口吻的黏住人家。
想到这里,他看向周决明的眼睛:“昨天晚上…谢谢你。”
周决明摇摇头。小时候跟着爷爷,他甚至还没有形成要当医生的想法时,就已经有了潜移默化的医者仁心。
他最早初中暑假时,就跟着爷爷去过灾区做志愿者。当然没人信得过一个初中生,他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杂事小事,但他依旧见不得那些受伤惨重的老人小孩。
那个晚上,凌晨两点周决明才跟着他们从忙碌中停下。
但白天见过太多哭嚎惨状,他根本睡不着。他起身走到爷爷的帐篷里,爷爷也没有睡,他便安静的坐在爷爷身边。
那是周决明自心智成熟有意识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哭,没有嚎啕也没有哽咽。
只是默默倚在爷爷手臂上流眼泪。
他爷爷用永远温柔宽厚的手掌轻轻摩挲他的后脑勺,两人都抬头望着灾难过后,天边格外清晰的繁星。
“小恒,我们当医生的,就是为千万种病痛病人存在的。我们一生,都会是直面这些的第一人。你可以伤心、可以不忍,我是很欣慰的,你有这样的善心。但你不能害怕和退缩。病痛是座历往各届先贤都在攻克的大山,大山遮天蔽日,根本看不清具体轮廓。”
“但愚公尚能移山。虽然我们个人的力量微薄,但积少成多,硅步也能成千里之距。山愈大愈高,但我们的力量,也会不断提升增长。小恒,你要把自己的这种不忍转换成更多的努力,努力根治病痛,努力减轻苦难。你不要怕。”
无恒德者,不可以作医。这是他爷爷最早为他取的小名。
但不止在医学方面,更是在整个漫长的人生过程中。坚持、延续乃至坚韧,是他爷爷对他最好的期盼。
作为医生,他有种自小形成的仁心,昨晚不管是谁,甚至是只路边的小动物,他都不会放任不管。
这是他长久以来形成的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周决明离开后,江诫坐在病床上发了会呆。
病房的电子时钟分钟走到45,江诫才有了动作。他看着自己手上的检查报告单,低头想了会,才拿着单子往医生的办公室走。
反流性食管炎、贲门糜烂伴随慢性萎缩性胃炎,消化内科的医生上了年纪,开完药,还苦口婆心的唠叨江诫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
江诫问他:“我今天还需要输液吗?”
老医生摇摇头:“可以不输。我给你开些药,你拿回去吃,多吃两个月,慢慢调。记得,以后一定要规律饮食,忌重油重盐和辛辣刺激性食物。不能再让它发展下去,你这个程度还好,等到中度重度,还会有癌变的可能。到时候拖成癌,那就不好治了。”
江诫看着他点点头,低低嗯了声。
这对他算是很新奇的体验,老医生面容慈祥温和,让他很有些放松下来。
拿着药单子出门,他听见走廊几个护士的惊叹:“我去!年度大戏啊,好赤鸡!飞天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天天出事?”
江诫敏感的捕捉到飞天两字,没等他偏过头去看。
另一个护士走来催促她们取去忙碌,几个人哄散开来。
江诫取了药,心里一直挂着点事。他在医院楼下的自动取款机上面取了些现金出来,又用身份证重新办了张卡。
他给予自己的逃避时间已经够久,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