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目be以后(33)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
第26章
西洲败亡后, 南漠部族迅速崛起,如今已是北疆附近一支不可小觑的势力。南漠使臣忽然到访,无论从哪方面讲, 都不算小事。
然而不知对方是何打算, 朝野上下, 竟无收到一丝动静, 唯有谢凉,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提前探知了一点消息。
半个月后, 果真如谢凉所说, 一队南漠使臣,千里迢迢, 十分低调来到上京, 宣称有要事禀报北疆皇帝。
说这话的人身份尊贵,是南漠一支部族的少族长,他言辞恳切, 恭谨非常。此言一出, 朝野上下一片动荡。
倒不是这话本身有多令人心动。
北疆如今国力强盛,一些小国,举国前来祈求庇佑, 是常有的事,相关话语,若是局势动荡,多的时候一年能收到好几个。
但南漠不同。
南漠并不是北疆的附属国, 谢凉之前, 北疆最强盛的时候, 也有皇帝曾派出精兵, 试图收服这个部族,但从未成功过。
这个散碎的政权隐藏在沙漠里,神秘非常,除了在某些季节出面,与人换取利益,其他时间,并不以真面目示人。
旁人消息再灵通,也只知道他们其中有许多部族,一部分部族以开辟商道存活,另一部分部族喜爱劫掠他人为生。
除此之外,所知甚少。
不过也或许正是这种缺少管教的氛围,造成了南漠各部族间争端不断。据说小些的部族,因为抢夺物资,被拆散又重组,是常有的事。
生存的不稳定,造成了南漠人天性好战,有时候撕扯起来,往往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
也因此,有个说法,说是南漠人因为不喜受制于人,哪怕全族死亡,也绝不会归属任何一方势力。
这样的部族,主动派遣使者,千里迢迢来到北疆,对北疆皇帝俯首称臣,主动用上禀报二字……总让人觉得奇怪又疑惑。
南漠少族长站在朝堂上,相貌年轻,看起来颇有些英俊。他环顾四周,仿佛也知晓自己的话不能让人信服,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想了想,面对着四周打量的目光,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话,重新向众人解释自己到来的原因。
那些全族死亡也不会低头的传言,自然都是假的,少族长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水源与战争。
如今正值夏季,北疆各地,水源尽都充足,然而千里之外的南漠部族,却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旱灾。
干旱这两个字,对旁的地方来说可能不算什么,若国力足够强盛,尚有转圜余地,对沙漠中的部族来说,就十分致命了。
迄今为止,南漠已经有不少部族,因为水源问题打的头破血流。
这少族长所在的部族,原本已经因战力强悍,隐隐有收复各部族的趋势。却因为干旱,各方动荡,政权随时有崩塌危险。
少族长一人之力,顶破了天,也无法为族民变出水源,眼看族人一天天死去,他不甘心,便想到同北疆来谈判。
据他所说,北疆虽已是四地所见难得的强盛国家,但边境动荡,强如北疆,也无法全部顾忌,边关百姓,难免受人侵扰。
但如果北疆皇帝此次能够予他水源,让他们渡过难关,他愿意带领部族,从此保北疆边关安宁。
而若是北疆借出水源后,还愿意借他部分兵力,帮他平叛内乱,有朝一日,他担任南漠部族族长,不但会护卫北疆,还将认北疆为主,从此俯首称臣,绝无二话。
少族长话说的十分好听,名为借水,实为借兵。
他站在朝堂上,侃侃而谈,见到有人依然不信,还十分讨巧道,他一个南漠使者,毕竟是外族人,不比北疆诸位大人更了解自己的国情,总有想不到的地方。
若是到时候他顺利担任族长,各位大人还有何要求,请尽管提,他一定无所不应。
平心而论,北疆如今国力强盛,南漠是否称臣,对北疆来说,实际并无太大影响。
可这位少族长有句话说的十分有理,缺少水源的部族,是疯狂的,若因此挑动了边境动乱,侵害到本国百姓,就得不偿失了。
北疆因为早年西州之乱消耗,如今虽不弱势,却也并不适合再发动长期的战争。
这少族长一番话说完,朝堂之之上,一时间不少人蠢蠢欲动。
如今的朝堂,虽被裴词换下了一批人,可绝大多数资历深厚的臣子,都是当年先帝留下。
当年北疆式微,西洲动荡,满朝文武,却无一人出头,便知晓这些臣子,骨子里便不喜爱战争。
即使后来出现谢凉,扭转了颓势,让他们重新过上优渥日子,也不会改变他们喜爱息事宁人的本性。
朝堂风向,一时间往一个十分平和的方向倾倒。
但皇帝位置上坐的是谢凉。
谢凉秉性,说好听些是淡漠,说不好听些,便是冷酷,比起借出兵力,换南漠一个不痛不痒的俯首称臣,甚至对方还试图借他壮大。
他或许更倾向于趁其动乱,直接出兵灭掉对方。
因此,朝堂为此吵了整整三天,吵的裴词头都疼了,借故修养,也只换来他冷冰冰的三个字:“再议。”
他说再议,眼看就是不同意这个做法的意思。然而此事已经议论了许久,再拖下去,或许少族长就窥破其中门道,直接恼羞成怒,回去反了。
这原本不是毁天灭地的大事,以北疆的国力,谢凉的能打程度,即使对方逆反,也不会害怕一个南漠小国。
但发动战争,从古至今,都是劳民伤财的大事,皇帝的任性,本不该大过边关无数条性命,一时之间,朝堂民间,对谢凉非议颇多。
谢凉一如既往不在意这些,他自主惯了,偶尔与裴词说起此事,也是无动于衷模样。
裴词一开始还以为他另有打算,然而数日下来,发现他是真的并不想理会南漠少族长,宁可发动战争,也要将对方一拖到底,不由愕然。
重活一次,裴词没什么执念,也没有许多愿望。他原本以为,他活着,尽己所能,尽量让谢凉能够过得好些,便是他最重要的事。
事情也确实这样发展,这半年来,无论发生什么,尽管他与谢凉想法有些时候想法并不相通,但最后,总可以变得契合。
因此这次,他下意识也以为,谢凉虽有其他打算,但最终会选择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而他与谢凉不闹则已,头一次产生矛盾,便会严重成这般模样。
前几日上京下了场雨,天沉沉的,好几日都未曾放晴,太阳露出来一点边角,又很快缩回去。
小狸花在屋里呆的着急,沿着地毯边缘喵喵喵乱窜,江林生捉不住他,直呼小祖宗。
裴词捏着茶杯站在窗边,微微有些出神。前几日,他就着谢凉对南漠冷待一事,与谢凉多说了几句话。
却意外窥见了一些,他如今并不想承认的东西。
裴词至今记得,那一日,他问起谢凉,对南漠使臣,他这般拖着不理,是否是有其他打算?
谢凉听了,原本不答,等裴词疑惑看他,半晌,觉察到不对,坐直身体,抿着唇看过去,他才微微敛目,眼睛里少有的困惑。
他摇摇头,看着裴词,半晌,有些奇怪道:“没有。”
他是真的没有其他打算,既不会借水,也不会借兵,他的性格,不可能任由南漠依靠他壮大,然后不知何时反咬他一口。
即使是有可能性他也不会允许。
因而,他只会在此之前,在对方无暇他顾之时,先一步咬死对方。
这是谢凉的生存之道,也是他这些年来能活下来的根本,裴词问起来,他原本有些疑惑,又因为裴词逐渐惊愕的目光而变得谨慎。
他试图道:“西洲之乱时……便没有。”他顿了顿,选择一个相对柔和的词语,“心软。”
他认为放过一个可能被捕杀的敌人,是十分心软的事,尽管这个选择,可能会为无辜的人带来战争与牺牲。
他说这些话,看向裴词的目光里,甚至是有些疑惑的。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他会有何做法,唯有裴词,仿佛生活在与他不同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