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柳(97)
柳栐言之前只关注着在浮台上跳舞的亭雪,这会顺着小船再往湖中眺望,就瞧见在接近另一端湖岸的位置,还有一艘楼船静静停于水面,虽不知具体远近,但单凭目测来算,应当也有个五六十米的距离。
那船离的稍远,哪怕船身上下挑满了灯笼,也与背后的石拱桥融为一体,像是水墨画中寥寥勾勒的一角远景,柳栐言眯起眼睛,隔着夜幕仔细眺望,他虽比不得柳承午眼力出众,但也能借着灯火看见那船上竖立着一面又高又宽的木架,而木架的每根横杆皆有一排用细线绑束着垂下的圆形重物,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小圆球在夜风吹拂中微微摇晃,看起来就像是一整面悬挂起但没有点燃的小小的灯笼。
柳栐言看不出来,于是拉着柳承午与他一起辩认,只是他们二人还没琢磨出那究竟是何物,就有一道黑影突然穿破夜空,速度极快地向着那面木架射去,柳栐言根本没能看清那莫名冒出来的又是什么东西,紧接着就从凌岚湖的另一侧隐约传来哐啷一声响,听起来竟像是有陶瓷之类的物件被打碎了一样,柳栐言微微诧异,
“…什么玩意?”
而与柳栐言的茫然相比起来,柳承午倒是看的真切,他略倾下身子,替主人解惑到,
“主人,是箭。”
柳承午说着,为了确认地往湖对岸又看了一眼,才继续补充,
“木架上悬挂的应当是瓷器,方才被箭射中了一个。”
柳栐言本来还想着在船上要如何射箭,现在倒是明白了,他饶有兴趣地坐着看,等同一层的宾客里也有几人上前起过弓后,便慢慢摸透了这里头的讲究,柳栐言认真观摩过一番,很快就胸有成竹起来,于是也不再继续干耗着,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就起身去领箭。
弓箭毕竟是凶器,估计是为了安全起见,哪怕在这供人玩乐的宴会上也管制上的相当严格,除掉一把共用的长弓之外,每个人便只能用自己的帖子换一支箭矢,以及一枚写有相同记号的纹边木牌。
柳栐言缓缓转动箭身,在接近箭羽的部位看见由刻刀雕刻出轮廓、再用生漆润色填涂的“松来”二字,便拿拇指在上边轻轻抚摩了一下,转而从一旁恭候着的侍者手中接过木弓。
由于楼船在每层都有个向外延伸出一角的观景台,视野开阔宽敞不说,身处其中也不易受外人影响,于是就被拿来当做起弓点,令宾客们在这里瞄准射箭,至于作为目标的箭靶,则是那些远在湖岸另一端的,成排悬挂于木架上的圆滚滚的瓷瓶。
柳栐言在观景台站定,低头看了眼被打磨的锋锐的铁制的箭头。
这场宴射的彩头皆是封在瓷瓶之中,对于射箭的宾客而言,结果统共有三类,其中最出类拔萃的,是能用箭直接射中瓷器并且将其击碎,此类被称为撞彩;而稍次一等的,是箭身触碰了到瓷器但未能击碎,被称为触彩;至于最末等的,则是出弓之箭完全没能碰到箭靶,想来是为了留些颜面,便称其为让彩,意指射箭人慷慨大方,将自己的彩头谦让给其他宾客。
侍者在把这支箭交给柳栐言之前,曾仔仔细细地往箭头上涂抹一层细腻的白色粉末,这样但凡有一点部位擦触过瓷器,便会使暗色的瓷器沾上白料,再加上另一边还有专人负责听音辨位,倒不容易在结果上出现疏漏,只不过这个距离……
柳栐言练箭时确实有做到循序渐进,但却从未离箭靶这般远过,心里一时就有些没底,虽说递箭的侍者也曾告诉过他可以让随从代劳,但柳栐言毕竟苦练数日,又有心要在柳承午面前卖弄、或是等失利后从对方那里讨点好处,自然不肯临阵脱逃,到底还是亲自上了。
柳栐言垂眼看着平静的湖面,又轻又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几十米的距离虽然远,但原主留给他的内力充沛浑厚,只要运用得当,足够柳栐言将箭矢送至靶前了,柳先生如此一想,突然又觉得这事其实没什么难度,只要他将弓抡满,全力把箭送出去就行了。
柳栐言豁然开朗,当即认定瓷器中的彩头触手可及,他踌躇满志地推开长弓,眼见着就要放箭,却在静立片刻后默默收回力道,尴尬地低声唤到,
“…承午,”
柳承午听到传唤连忙走上前,询问主人有何吩咐,结果就见他的主人头也不回,嘟嘟囔囔地小声埋怨,
“我看不清靶……”
作者有话说:
没啥内容的过渡章总是无聊(瘫)
想说说更新的事,咱其实卡文真的很严重,就…不是卡剧情,是卡句子,每次和点点讨论这事的时候她都很无语
咱其实也很无语…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卡什么,为什么会卡,也有尝试让自己不要纠结,但根本改不过来,每段话都写的很艰难,甚至已经不记得刚开始写文时是怎么码字的了,就经常觉得自己或许不再适合写文了吧(挠头)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弃坑宣言啦,至少这篇咱还是想好好完结的,只是觉得一篇文写了好几年,你们还愿意一直等咱,就挺感谢的,要是咱是读者估计就不追更新了(?)
嘛…总之咱会尽量码字的,再次感谢orz感谢在2021-06-01 23:12:06~2021-07-25 20:5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gyh、妳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 10瓶;云端、丢丢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柳承午猝不及防, 不由跟着目测了一下远近,这等射程于他而言其实算不上什么,但他的主人毕竟初学,又不曾离箭靶这般远过, 没法瞄准也是情有可原, 柳承午有心替主人拿个彩头回来,偏生柳栐言固执的厉害, 就算看不清也卯足了劲要自己放箭, 怎么都不肯让柳承午接手代劳, 于是只得为难片刻,犹豫着提议到,
“…若主人准许, 可由属下为您瞄靶。”
他见主人因此回过头来, 微微挑起眉梢,一脸明晃晃的意外模样, 不免对自己所言之事有些心虚,忍不住又添上一句,
“只是属下…并无把握做到万无一失, 请主人见谅……”
他谨慎再三, 就怕主人期望过高,若到时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会平白惹得主人失望, 可柳栐言这会只顾着诧异,完全没把对方的提醒放在心上,他因为柳承午的说法兴致盎然, 语气里的惊奇掩都掩不住,
“你怎么什么都会?连箭靶都能替我瞄。”
柳栐言知道这人在用武方面的悟性极高, 哪怕只是陪他练习了几天,对射箭也已经算得上是得心应手,但自己学得快是一回事,从旁辅佐执弓人视靶又是另一回事,柳栐言在医术以外的领域资质平平,并不足以领会其中的门道,他舔舔嘴唇,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兴奋,就等着看柳承午要如何大显身手,而与主人的雀跃相反,柳承午却不敢托大,柳栐言听他踌躇着重复几次属下,显然没什么自信的样子,便微微眯起眼睛,颇为恶劣地吓唬他,
“好啦,要是真的没能射中,我自然是要罚你的。”
他这话听起来冷酷无情,眼中的笑意却不曾收敛过,与其说是吓唬,在柳承午看来更像是安抚,何况他几乎没在主人手里吃过苦头,又如何不知这句要罚只是个玩笑,柳栐言看他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倒也预料到对方不会信,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直接上手去捏,便故意压低了音量,不让旁人听见地小声警告到,
“你要是不信,晚上就乖乖等着,看我是不是说话算话。”
柳承午在柳栐言意有所指的注视下一个激灵,突然反应到主人想说的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种惩罚,他下意识抿住嘴,很快就被后知后觉涌上来的羞赧给包围,柳栐言见他拘谨地别开视线,看都不敢再看自己,当即明白对方对他的暗示心领神会,惹得他实在想要逗弄一番。
不过他们周围众目睽睽,还真不太适合再进一步,柳栐言纵容地轻轻弯起嘴角,姑且按耐住欺负这人的坏心思,转过头重新看向湖面,他动作娴熟地将手搭上箭尾,对着身后缓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