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种田](488)
他们这样讨论式教学,一直持续到哥哥从北庭县回来,给她和卢锐找了先生。
腊月终于有先生了,她长年累月积累的见识和问题勃发而出,让她的先生总是忍不住叹息,她要是个男孩就好了,一定能考上举人,甚至进士的。
腊月却想不通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既然她能证明女孩儿读书是不输于男孩子的,那便让女孩子也去书院念书,念会了去考科举不就好了吗?
博学的先生沉默了。
后来腊月读了更多的书,见到更多规矩制法,她明白了,书上有一堆理由反驳她,先生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忍心否定她。
腊月反而去安慰先生,她没想过考科举,也没想过去乱什么规矩。
她只是觉得读书有趣,读书可以开阔眼界,明白许多道理,这些,应该是不论性别长幼,是每个人都有权利去学去懂去享受的。
腊月不想为难先生,但忍不住问朋友们。
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也有读书识字的闺中小姐们,她们也是认为读书有趣的。
可也有人觉得,女孩子不用科举,何必那么辛苦呢,识字看看话本便罢了,学刺绣做女红才是正经事。
腊月才不喜欢刺绣。
她从小就不喜欢。
也有人调侃她,多读些书好,将来找个像君齐哥哥那样有学识有本事的读书郎,做官夫人。
才不是呢,腊月想,她读书是自己觉得有趣,才不是为了嫁人。
而且哥哥才喜欢君齐哥哥,她又不喜欢。
话不投机,腊月晚上气鼓鼓和文贞抱怨。
“我不喜欢女红!我不喜欢做衣服!我不喜欢绣花!”
文贞:“嗯,我们家中就开着成衣铺呢,想穿什么做什么,到店里去找师傅做就好啦。”
腊月十分认同:“我就是手笨,绣花缝衣服,我一辈子都赶不上店里的师傅们。”
文贞:“也不是,你给我缝的书袋就很好,写的字也很好看!”
腊月看到一旁绣着“文贞”两字的书袋,脸红了红,她的刺绣水平,也就能用一种颜色的线绣个字。
也就文贞不嫌弃,还夸她用的是乱针绣法,不呆板。
“颜文贞。”
“嗯?”
“笨蛋。”
“……嗯……”
十七岁时,哥哥接他们一家到关外过夏天。
腊月揍了臭弟弟,认识了新朋友,还吃到了好多观阳吃不到的食物,在草原玩了一大圈。
但她印象最深的,还是哥哥在北庭县建的书院。
那里汇聚了许许多多厉害的人,还招了各种各样的学生。
腊月好奇地参观了他们刚刚开始用的印坊,还去看了和名次比君齐哥哥还高的梅榜眼、巫师们一起研究的字。
她还坐到他们的蛮语字课堂,和一屋子痛苦面具的学生们学了好几天蛮族字。
好厉害!
竟然有人可以创造一种文字!
腊月和文贞被深深地震撼了。
她对新认识的梅哥哥无比崇拜。
虽然她短暂的同窗们一直在计划套梅哥哥麻袋,虽然听说原本死都不肯学大岐字的蛮族人,因为梅哥哥创造的字太难,他们实在学不会,已经决定去学更容易的大岐字了。
但腊月还是很崇拜的!
到快要回家时,哥哥问她要不要留在北庭县念书。
关内他没办法,但关外他能做主。
只要腊月想学,他可以从关内给她诓来好老师。
这边还有一个榜眼,一个传胪,还有许多来自各地的人才当老师。
腊月想了许久,和文贞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回观阳。
腊月说,“我想回家开个女子书院。”
文贞也对哥哥说:“我知道我的天分有限,虽然勉强考上了秀才,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考上举人,哥哥,我不想考了,我想守着家照顾阿娘,和腊月一起开书院。”
漂泊在外,注定不能在家守护家人的哥哥们亲自送刚刚订婚的小情侣和家人一起入关,他们在卧虎关分别。
文贞说:“哥哥,大哥,舟舟哥哥,还有锐锐,我和腊月会守好家,照顾好阿娘她们的,你们放心吧。”
送他们离开后,已经喜怒不形于色的颜县令一个人走进弟弟、阿娘他们住过的房间,哭了。
次年,腊月和文贞创立的书院开始动工。
颜君齐将为官后所有俸禄、嘉奖寄回家给弟弟,加上他们阿娘为儿子攒的钱,文贞给腊月送上了一张书院的地契做聘礼。
而他们财大气粗的大哥,则给妹妹送足了银票,盖书院的钱他出了。
他将在登州、青龙城开的书铺、笔墨铺、石雕铺子全给了妹妹,离家最近、产果子最多的那座山也给了妹妹。
还让卢文在卢家村附近给腊月买了田地,预备将来即便他们小两口的书院使劲儿亏,他们也有钱经营和维持。
另外,卢栩还为妹妹在观阳开一个印坊。
反正是走睿王的关系,北庭县能开,观阳也能开。
隆兴郡拿不到印书的批文,他能找睿王搞定。
他们家的一番动作,又惹得好一阵的热议。
别的有钱人家嫁女儿,要么给钱,要么给地,要么给铺面,给金银首饰。
卢家真是新鲜。
盖书院!盖印坊!
还是个女子书院!
但书院盖起来了。
书院开起来了。
腊月自己当了女院长,还当了女先生。
已经考上秀才的文贞,心甘情愿地放弃去府学继续读书,留在他们还没多少学生的小书院里一边自学,一边帮腊月编蒙书。
他自认为才学不佳,但只将蒙书编有趣些,好懂些,他还是有信心的。
腊月读了多年的话本儿,很会写小故事,他们俩将蒙学编成小故事、儿歌,给学生们做教材。
印坊是他们家的,哥哥替他们兜底,他们免费给学生发书。
观阳的百姓们就那般看他们俩每日亲亲昵昵进进出出。
文贞驾着马车,载着腊月,今天去看施工,明日去采买东西,还结伴到镇上、村里招学生。
腊月的朋友们忽然明白了她们先前数落文贞小,数落文贞不如他哥哥相貌好,数落文贞个子不够高时,为什么腊月总是一边笑着应,一边说“文贞才是最好的”。
她们以为腊月只是爱读书。
但她们从来不知道腊月还想开女子书院。
朋友问:“难怪你不愿意跟你娘学做生意,原来你想开书院?”
腊月笑:“这是我从小就有的梦想!”
她的梦想从她小时候想要像哥哥一样去书院读书时萌发,到从哥哥为她聘请了两位先生后日益具体,再到去北庭县看过哥哥建的书院后坚定。
既然连蛮人都可以读书,为什么大岐的女子不行呢?
女孩子也是可以读书的!
即便不能考功名,但书中的知识、道理、趣事,不只是只有男孩子才能享受的东西。
腊月很坚定,这是她的梦想,文贞是唯一与她荣辱与共,携手共进的人。
世上只有文贞,与她青梅竹马,爱好相近。
只有文贞数年如一日,每天晚上和休沐的时间都花在她身上,将白日在书院学的东西一字不落地教给她。
只有文贞乐于日日与她做伴,陪她编书,与她讨论每日遇到的问题。
与她一同实践梦想的是文贞,连她无所不能的哥哥都不行。
腊月给哥哥写信,文贞考上了秀才,那她大概也有差不多的水平,这样做个蒙学女先生,便不算误人子弟。
虽然她的书院才只有不足二十名学生,但她相信世上喜欢读书的女孩子肯定不只她一个,肯定也不只二十个,一定还有许多许多。
她无法像哥哥一样去为官庇护一方、兼济天下,但既能享受自己的兴趣,又能去实践她认为有价值的事,她很开心。
她和文贞都很有信心,将来他们的书院一定能像哥哥在北庭县开的书院一样,越来越好。
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还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