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到了我弟的室友(34)
周围不少人在围着问他告白的细节。
程周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哦,情书啊,我自己不怎么会这玩意儿,是我说想写情书给喜欢的人,让我哥教我的。”
程周策听得随意,他微探身,去拿前面前的水,只是手刚搭上杯壁,他猛地一顿。
等等——
刚刚沈时木说,让沈时曦教他给喜欢的人写情书。
而沈时曦当时还以为沈时木喜欢的人是自己。
程周策的眸子睁了下。
那沈时曦在描绘情书的时候,里面的每一句话所要倾诉的对象……是谁?!
想到这里,程周策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马站了起来,走到了沈时木的面前。
“我有点事要问你。”
周围的人抬头看了看程周策,感受到男生身上不同于同龄的压迫感,连忙散开,将空间留给他们。
沈时木有些茫然:“啊?”
程周策其实知道,就算当时沈时曦所想的对象是他,继而写出了这封情书,可里面是不带有任何旖旎的感情色彩的。
对方现在对他还没有任何暧昧的感情。
但是程周策能根据这封信判断出他对自己的认知和看法。
“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看看那封情书?”
程周策知道这个请求有些无理,可这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沈时木挠挠后脑勺:“我倒是没意见,只是这封情书已经给了蕊蕊,那信就是她的了,你得征求她的意见。”
去了躺卫生间回来的姜玲蕊正好听到他们说的话,她将信从包里拿出来递给程周策。
“给你看到是没问题,但你动作要轻点哦。”
程周策垂眸看着身材娇小的女生,认真道:“谢谢。”
是罕见的低姿态,惹得姜玲蕊又看了他几眼。
程周策小心翼翼的拆开这封信,他认真的将这封信看完。
没花很长时间,然后又动作仔细的将它装回到信封里,还给姜玲蕊,再次说了声:“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姜玲蕊蓦地觉得他有些失落。
程周策确实有点,这封信的形容和口吻明显是属于沈时木对姜玲蕊的情感宣泄,他看不出什么。
想到这里,他垂头望向沈时木:“我想问问,你哥……是怎么教你写情书的?”
听到他这么问,沈时木仔细回忆那天:
“当时我本来是准备他念一句,我写一句的,但我觉得他形容的人不像蕊蕊,就提出了异议,然后我哥说,所有的内容都是我自己的情感表达,各人看事看物的角度不一样,让我按自己的心意来就好。”
“我满脑子都是蕊蕊,所以他每说一句话,我都会按照自己的第一直觉,改成我自己的想法。”
程周策低低的“哦”了一声,似乎还是有些不死心,近乎于执着的问道:“那你还记得他说了什么吗?”
沈时木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但还是绞尽脑汁回想着。
最后他看向程周策:“抱歉啊,那天我有点喝醉了,实在记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记得有火焰兰还有暴雨还是啥的。”
火焰兰……
暴雨……
是自己。
程周策垂头笑了下,长吐出一口气:“谢谢,我知道了。”
只是还是好遗憾,沈时曦到底说了些什么?
沈时曦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他将墙上的灯点开。
这幢房子是灰调的现代极简风,炽白的灯光照亮整间屋子时,愈发显得色调极冷。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沈时曦才放任自己露出疲惫和倦怠的一面。
尽管当时在聚会上他看似只是震惊了一会儿就恢复如常,能够和身边的人正常交谈说笑,进入他游刃有余的社交。
可其实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镇静。
因为他的疑问比众人要更多。
这是一本书,虽然沈时曦没有看过,但是根据他的了解,对于各个人物的身份及大概走向,他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认知。
可是很明显,沈时木是喜欢女孩子的,那么也就意味着他根本不是所谓的“主角受”。
如果一本书的主角之一已经完全偏离,甚至可能已经不能被称作主角。
那这个所谓的书中世界又是什么情况?
沈时曦感觉自己头疼欲裂,他以为一切都有固定的走向,可事实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种茫然又脱离掌控的感觉太糟糕了。
沈时曦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想不清楚,最后去衣帽间拿了睡衣洗了个澡,准备出来睡觉。
他的睡眠本来就不好,何况今天还受到了冲击,最后是吃了褪黑素才勉勉强强进入睡眠。
就算是睡着了,也都是如同颜料晕染在一起分不清色彩的梦,纷纷杂杂扑向他。
幼年时,一场意外带走了他的父母。
临到关头,父亲本能般的护住了母亲,当场死亡。
母亲被送进了ICU,其实那时,她也救不回来了。
但或许是有执念,始终吊着最后一口气,但也不过是负隅顽抗。
最后,医生下达通知,让沈时曦进去见母亲的最后一眼。
他红着眼眶,隔着防护服小心翼翼的碰了下全身伤痕没有一丝好地方的母亲。
记忆中,母亲总是会穿着漂亮的碎花裙,身上带着好闻的味道,然后温柔的搂着他,教他写字。
沈时曦已经是知事的年纪,他似是知道母亲为什么还如此坚持。
看着眼前簌簌落泪的母亲,沈时曦哽咽着承诺:“我会照顾好朝朝。”
母亲眼睛眨了一下,眼泪落得更多了。
然后,她的目光一错不错的执着盯着沈时曦,仍在等着什么。
沈时曦看着面前的母亲,仿佛意识到什么,他声不成调道:“也会照顾好……自己。”
她不怕死,只怕自己的两个孩子过得不好。
她……怎么放得下?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在枕头上,随后仪器发出一阵尖锐的鸣叫。
在淅淅沥沥下着雨的葬礼上,来吊唁的人很多。
那时候沈时曦才10岁,5岁的朝朝抱着他的腰,他知道这时候不能闹,于是强忍着泪水说:“哥哥,我想要爸爸妈妈。”
沈时曦伸手摸了摸朝朝的脑袋,他只能说:“还有哥哥在,哥哥会照顾好你。”
最后,是一对陌生的夫妻站在他们面前,脸上噙着虚伪的笑。
其中男人说:“或许你们不认识我,但我确实是你的亲叔叔,以后也是你们的唯一监护人了。”
沈时曦从梦中猛地惊醒,他伸手碰了下自己的脸颊,落得满手的泪水。
他侧头看向桌子上的时钟,已经是凌晨四点。
沈时曦走下床,脚步仿佛不受控制般来到自己的香水收藏柜面前。
最中央摆着两瓶香水——
记忆一号
记忆二号
这个世界的人只知道记忆二号是对异世界的记忆,记忆一号的意义从没有人涉足过。
那是对……朝朝、对父母的记忆。
很温暖。
不管是哪一个“记忆”,都在提醒他,他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他得记住,自己是从何方来,又是哪里的人。
沈时曦额头轻抵着透明的玻璃橱窗,不知不觉中,一滴泪落了下来。
对不起。
他答应妈妈的事一件都没做到。
这一刻,沈时曦忽然意识到,当知道沈时木喜欢的是女孩子时,他那股莫名的焦躁和难过是来自于哪里了。
并不仅是事情超出认知的掌控欲。
而是这代表着,他不能拿原书剧情和这个世界对标了。
自此,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一切未知。
而未知就说明每个人都是真实存在的,有灵魂有思想,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不像是芬妮讲的小说里那样受固定剧情线的控制。
未知代表着世界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