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修真文的炮灰攻(187)
“我依稀还记得呢。我还在蛋里的时候从很高的地方被扔下去,这要是一般的蛋大概当场就碎了吧?可惜神兽之蛋太顽强,我没有碎,反而被石头弹进了水里。冬天的水里好凉好凉,隔着蛋壳都能感觉得到。要是一般的蛋估计很快就被冻死了,但我不是一般鸟啊!只是冬眠睡着了而已……”
“捡到我真是聂世云撞大运了!不过那家伙还真有不少好东西,不然换一般修士,不花个几年可是叫不醒我的。”
神兽独有的“传承”,还有神兽蛋出类拔萃的感知度和顽强的生命力……若是没有这些,玄阳应该活不下来。但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还没有破壳就被扔掉的记忆完整地烙印在玄阳的身体里。
“……要是记忆从破壳的那一秒开始就好了。真不想知道多余的这些事儿。啊,但这样一来的话我大概就会误以为聂世云那家伙是我爹了。想象了一下我叫他爹爹的样子,总感觉有点恶心。”
玄阳絮絮叨叨道。
故作姿态的玄阳胸口内部感到一阵苦闷。这二十年来都过得很快乐,本以为就算见到亲生父母他也可以一笔带过,但被亲生母亲用那样的目光仇视,原来比想象来得还要痛苦。
“他和你的父亲也没什么两样吧?”沈延笑道。
玄阳闷哼一声:“怎么可能。他就会劳役我,还逼我修炼不然不给我点心……”
说着说着玄阳晃动的双腿慢慢停下来。虽说之前打定主意不修行个三年五载的绝不回家,但突如其来的思念之情涌了上来。
他有点想念云清阁的那个洞府了。
沈延想到上次尝试着抚摸玄阳的头发,这应该算做安慰的动作。于是他又如法炮制,用手掌轻轻揉了揉玄阳的头发。
“唔……”
头发被揉乱的感觉本应令人烦躁,但玄阳却觉得很安心。不擅长温柔的言辞,但沈延的关心切切实实地通过那只手掌传递了过来。
“讲了这么多话,口渴了吧。”
“……还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玄阳还是老实地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杯。
沈延叹了口气:“你讲了这么多,我也给你讲点故事吧。”
“嗯?什么故事?”玄阳疑惑道。
“我的事,”沈延语气平缓道,“是你之前好奇过的,我小时候的事……”
……
四十年前。
“这边这边!”
“啊!你跑太快了吧!”
“嘻嘻,我们比比谁先跑到那边去!”
小溪边上一群年幼的小孩结伴玩耍着,闹得满头大汗。
“沈延,今天要不要就留在我们家住下啊?”在孩子们休息的间隙,一直在旁边一脸慈爱地看着众人的女修问道。
她是沈延朋友的母亲,一直都很关照这附近的孩子们。这座山里住了一些散修,大家都是些修为不高,安稳度日的修士。好几户人家都有小孩,平时这些孩子们总在小溪边玩在一块儿,所以离这里最近的修士家就常常招待这几个小孩吃饭休息。
“可是,我没有和父母说今天不回去……”沈延有些犹豫,但看了看河边玩得起劲的同伴,显然犹豫了。
女修蹲了下来,拍了拍沈延的脑袋,笑着说:“你也还没玩够吧?没关系,我派灵鸽去给你父母送道口信去,明早再回去就好。”
“可以吗?”沈延眼睛亮晶晶的,顿时展现出笑容来。
“当然了。我知道你母亲又有孕了,你也快当哥哥了,多让她休息休息吧。”
沈延点点头。
远处的同伴们在高声呼唤他,于是他将烦恼抛之脑后,又向小溪边跑去。
这是他几年以来一成不变的无忧日常。
当天,他也和往常一样,与好友一起疯玩到体力透支,在对方家里安逸地吃了一顿美味的灵食,要好地一起挤在一张小床上睡着了。
“奇怪了,夫君。信鸽怎么没有回来呢?”
女修收拾完碗筷,突然想起来早些时候送出的信鸽有去无回。往常这个时候一般都会收到那对夫妇“麻烦你们了”的回应,今天却有些不同寻常。
“你那信鸽是从集市上便宜买来的,我早就说过不大靠谱。该不会迷路了吧?”
“说什么呢,它以前几次可都好好回来了。”听到丈夫说是自己没相中好信鸽,女修顿时不乐意了。“那就没事儿了。兴许是被他们留下好好喂了一顿呢。礼尚往来嘛。”
“你拿人家孩子和咱家信鸽比啊?”女修被逗笑了,斜了男人一眼。两人话题越扯越远,后来提到那对夫妇又有了孩子,彼此心照不宣,进了厢房里去,信鸽一事也就暂且抛之脑后了。
次日,沈延和小伙伴告别,两人约好过几日再一起玩耍。
从山脚下到半山腰有好几条小路可走。沈延平时上上下下的,早就对路线烂熟于心。虽然山上植被浓密,不过正因为这块地灵气不算浓郁,所以没什么危险的妖兽灵植,就算小孩子独自行走也不成问题。
可今天半山腰却比以往还要安静,连清晨的鸟啼声都没有。
沈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从小在这个安全的山头生活的他对于这种危险有些迟钝。这里的散修们大多天赋平平,不求修得大道谋取名利,这座山也不是什么宝地,在这种地方生活的人们平日里自然也没什么争斗。
难道父母出门了?
沈延吃力地跨过最后一个小山坡。远远地可以看到他们家的房子。往常日上三竿的这会儿应该父亲已经在屋外练剑,母亲可能会在小院子里忙活。不过自从父母说他要有弟弟或是妹妹后,母亲就不怎么忙活家务了。
大约是在房里休息吧。沈延这么想着,向鸦雀无声的房屋小跑而去。
“父亲,母亲,我回来啦!”
往常这么叫喊着,夫妻二人就会出来迎接他。虽然肚子大了有些不便,但母亲还是每次都会把沈延抱起来,数落他又给邻里添麻烦了,叮嘱他下次再去山下要给人家带些礼物去。
“……?”
都到了门口,依旧没有人出来。而且房屋中没有任何走动的声响,一片死寂。
站在院子外时还看不清,沈延走到门口时低头才见到了从门缝里渗透出来的暗红色液体。仿佛山脚下那条蜿蜒的小溪的缩影,从屋里延伸到门外,此时显然已经凝固了。
红色的……是血吗?
沈延呆愣住。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弟弟妹妹出生了?可是父母明明说过,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都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出来呢!
沈延不满地踮起脚去拍门,但大门竟然没有拴住,轻轻一碰就朝里打开了。
“你们骗人!说好了要让我第一个看见……的……”
“……”
木门“嘎吱”地随着惯性缓缓打开。
让年幼的沈延愣在原地的,是绝对不应该被孩童看见的残酷场景。
“啊……”
沈延的手脚剧烈地颤抖起来,一瞬间腿软到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向后跌坐下去。
父亲的尸体躺在最前面,像是要挡在母亲前面,但显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令人安心的健壮胸膛此刻毫无起伏,喉咙口被割开,目光空洞地看着屋顶。
越过他的身体,母亲趴在地上,全身被凝固的血污浸泡着。她的动作应该是想要护住什么,但显然在死后那点微弱的愿望也无法被实现,她腹部的伤口横穿身体,还未成形的婴孩的残骸被随意地丢在一边。
“……”
眼前的场景造成的冲击太大,一时间沈延失去了嗅觉,冲鼻的尸体与血腥混合的气味直到他的大脑缓慢地反应过来发什么了什么之后,才仿佛积累许久一口气爆发一般涌了上来。在叫喊出声之前,胃液比声音更快地从喉咙中涌出来。
这些其实是在接下来的多年中,反复梦到才逐渐记起来的细节。当年的沈延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吐光了胃里的东西,精神恍惚的情况下独自爬下山去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