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渣攻抢着对我汪汪(182)
腥臭的海水中,人与蛇的尸体纠缠在一起。
他们漂浮在破败的瓦舍间,随着退去的海浪, 缓慢地向着北海而去。
“阿楼。”沈玉霏眉头紧锁。
梵楼心领神会, 当着他的面, 将手伸到了后颈边。
沈玉霏的眉又是一挑。
梵楼的骨刀,藏在脊椎骨里。
妖修的功法大多妖异, 沈玉霏懒得置喙,却在看见梵楼亲手割破后颈, 拽住一截沾着血肉的骨头时, 心不自觉地收紧。
“……废物。”他将自己的烦心掩藏在暴怒之下,扭头不看梵楼, 眼不见心不烦。
但骨肉分离的“咕啾”声却不绝于耳。
梵楼习惯于藏于后颈的骨刀, 并未察觉到宗主的不满。
他拽出骨刀, 随意甩了甩, 继而飞身坠入浑浊的海水。
“宗主。”
片刻,梵楼去而复返,“都死了。”
沈玉霏早已知晓,翼州城内了无生机, 但见梵楼将骨刀重新插/回后颈,还是忍不住问:“本座赐你的剑呢?”
梵楼的手从后颈收了回来, 虚虚地按在储物囊上:“在。”
“为何不用?”
“属下舍不得。”梵楼撩起眼皮, 定定地看了沈玉霏一眼,看后老实地垂下了眼帘, “宗主赐剑, 属下——”
梵楼话未说完, 身后忽而传来大地震颤的异响。
妖修立时挡在沈玉霏的身前,手中妖力凝聚,淡紫色的烟气迅速凝结成半透明的结界,而他们视线的尽头,与天比肩的巨浪正从海平线狂涌而来。
梵楼浑身一凛,身上妖气更盛。
海浪滔天,声势浩大。
连天光都被遮挡,而梵楼也在突然而至的黑暗中,转身揽住了沈玉霏的腰,像是要用后背替宗主挡下海浪的冲击。
沈玉霏忍了又忍,若不是抱着自己的人是梵楼,怕是早就暴怒了。
……明明已经布下了结界,何须如此?
但他听着梵楼心满意足的吸气声,藏在衣袖中攥紧的手,终究没能抬起。
梵楼那点心思,沈玉霏心知肚明。
不用他赐的剑也好,故意将他搂在怀里也罢,无外乎是想惹他怜爱,故意亲近罢了。
“松手。”
巨浪来得快,去得也快,沈玉霏在梵楼的怀抱中,轻声呵斥,“走,去海上看看。”
梵楼依言收起手臂,见沈玉霏没有追究自己的唐突举动,垂下的手指莫名地动了动。
……宗主没有将他推开。
宗主许他这么做。
梵楼的心思说简单也简单,不过是通过一举一动,慢慢地试探罢了。
那么以后,他也可以抱着宗主。
梵楼定下心,追随着沈玉霏的脚步,不消多时就来到了北海边。
翼州城外的码头已经被海浪毁去,零星的木板飘在水中,海中一个浪打来,便再也没有从水中浮起来。
“宗主,有蛇。”梵楼的视线也跟着木板垂落,半晌,忽而闪身来到海面,五指一勾,抓住了一条尚在扭动的灵蛇。
只见妖修金色的眼眸一竖,金色的光在眼底片片碎裂,他手中的灵蛇原本还在抵死挣扎,对上这样的目光,立刻瘫软下来,虚弱地吐息:“嘶嘶——”
梵楼眼神变换,片刻,手中一紧,灵蛇轰然炸成碎肉。
“宗主!”妖修浑身紧绷,冲回沈玉霏身侧,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血腥气,“白矖!”
沈玉霏睫毛轻颤,虽对大妖白矖烦不胜烦,却没有梵楼表现出来的那般暴躁。
他甚至有闲心伸手,用指尖轻点妖修嘴前的面具。
梵楼便将沸腾的妖力压制了下来:“宗主,属下可以去……”
“不可。”沈玉霏想也不想,就打断了梵楼的话,“本座先前尚未接触白矖的真身,就被他在身上留下了印记。眼下,北海中现身的若是白矖的真身,必定更加凶险。”
沈玉霏的考量不无道理:“要去,也是本座去。”
他手执白矖的妖丹,又身负长安钟,面对白矖,尚且有一战之力。
“属下……”
梵楼不甘心地退到沈玉霏的身后,磨着牙在他耳畔嘀咕,“属下现在很强了……”
“……属下是妖修。”
“……属下可以替宗主分忧。”
沈玉霏只当听不见,谁曾想,梵楼说着说着,竟化身为蛇,直接挂在了他的颈侧,“嘶嘶嘶嘶”叫个没完。
“阿楼!”
沈玉霏忍无可忍,刚想伸手将梵楼从脖子上拎下来,梵楼就纵身跃入海中。
“吼——”
梵楼身形暴涨,须臾,化为了一条山峰般高大的黑蛇。
“嘶嘶——”
巨蛇在海中绕着沈玉霏游了几圈,见沈玉霏不看自己,焦急地扭动着粗长的蛇身,然后为了彰显自己身上坚硬的蛇鳞,弓起身躯,让漆黑的蛇鳞倒竖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
蛇鳞碰撞,如环佩玎珰。
“阿楼。”沈玉霏的额角绷起一根青筋,抬腿在蛇颈上轻轻踹了一脚,“变回来!”
梵楼少见得不听话,仗着蛇身粗长,扬起身围着沈玉霏转了转,试图展现自己强壮的身躯。
“嘶嘶——”黑蛇睁着金灿灿的眸子,里面倒影出了沈玉霏赤红色的身影。
梵楼习惯性地甩起尾巴,结果粗长的蛇尾重重地砸在海面上,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嘶、嘶嘶……”梵楼见状,缩了缩脖子,怂怂地缩小身形,化为一条小黑蛇,游进了沈玉霏的衣袖。
沈玉霏抬了抬手臂,梵楼立刻往他袖子里游得更深。
他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带着小蛇向北海深处掠去。
“吼——”
境门后,身躯遮天蔽日的白蛇仰天长啸,周身灵力涌动。
海水冲刷着巨蛇苍白似雪的鳞片,倾落如瀑布。
海面上蔓延着浓重的水汽,水汽与绵延不绝的雾气纠缠在一起,不仅阻隔了视线,似乎连呼吸都阻隔了。
即便如此,沈玉霏还是一眼认出了在白雾后扭动的白蛇,就是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的大妖白矖。
无数飞船悬浮在海面。
各派修士为了海中月的法阵,齐聚于境门前。
但即便是最大的飞船,在白蛇的面前也显得格外渺小。
无数修士或是站在甲板上,或是脚踩法器,悬浮在半空中,还有更多的,已经葬身北海。
沈玉霏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环顾四周,手指飞速在面上划过。
沈玉霏稍显锋利的眉眼莫名地柔和,身量也缩小了不少,眨眼的功夫,他又如前往醒骨真人的秘境时一般,化身为了女修。
“嘶嘶?”藏在沈玉霏衣袖里的小蛇似有所感,拱着身子游出来,小脑袋顶着火红的衣料,迟疑地吐了吐信子。
沈玉霏只变幻了面皮与身量,见小蛇蜷缩在袖口,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游出来,干脆伸手,将其从袖口塞进了衣领。
“嘶嘶——”梵楼的尾巴一卷,挂在他的衣襟前,顺从地盘成了一小团。
“吼——”
巨蛇的咆哮又起。
水雾升腾,紊乱的灵力汇聚而成的飓风席卷而来。
沈玉霏衣袖一甩,结界在眼前升起。
在场的修士面前,也都升起了结界。
对于凡人而言,危险至极的巨浪,在修士的面前,没有任何威胁力。
巨蛇似乎也没有通过海浪与修士为敌的意思。
它在海水中起起伏伏,雪白的鳞片熠熠生辉。
“跟着它!”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飞船上的修士如密密麻麻的蜂,齐刷刷地追随着白蛇即将沉入海中的身躯而去。
“本座记得,境门后,有海中月修士设下的法阵。”沈玉霏自言自语。
当初,他带着合欢宗的一行人穿过境门,紧接着,就步入了海中月的法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