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他摆烂了(2)
傅沉泽闻言连忙紧张地伸手扶住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傅霜迟说着,从晏秋身旁走过,“饿了。”
“我让他们去给你取一块司康。”
“不用了,爸看见不好。”
两人的说话声逐渐远去,他们似乎看见了晏秋,又似乎根本没看见。
晏秋对于这样的无视早已习惯,只是早上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想要道谢的勇气瞬间又散了。
他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一起来到餐厅,刚坐下不久,就见室内电梯门打开,接着傅建庭和陆软走了出来。
“爸,妈。”
他们三个立刻叫道。
陆软穿着一件金丝绒的酒红色长裙,妆容精致,笑意盈盈。
傅建庭则是一身黑色西装。
两人虽然已年近五十,但身上丝毫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看起来依旧年轻。
“妈,你今天好美啊。”陆软刚一坐下,傅霜迟就夸赞道。
陆软闻言,抬手抵住唇瓣笑了一下,“就你会说话。”
“爸,妈,你们怎么现在就打扮好了。”傅霜迟继续问道。
“我们能像你们一样吗?今天宴会到的人比往年都多,不能出一点差错,你们也别太不当回事儿,一会儿吃完饭就去把礼服换上。”
“妈,我知道了。”傅霜迟点头应道。
晏秋听到这儿才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开口问道:“妈,我的礼服。”
陆软听到他说话似乎有些惊讶,愣了一瞬才扭过头来,然后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似乎没听清他的问题一般。
晏秋见状,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我今天穿的礼服还……还没……”
“你的礼服……”陆软愣了一下,虽然刻意压制,但晏秋还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茫然。
晏秋刚想说话,就听一旁的傅霜迟突然接道:“哥哥的礼服送来了,只不过送到我那儿了。”
“哦。”陆软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重新生动了起来,对着傅霜迟说道:“在你那儿就好,我还以为他们忘了。”
那个“他们”说得囫囵,因此听起来就像是,“我还以为忘了。”
不过晏秋并没有在在意。
正好这时菜都已经上齐,随着傅建庭的一声令下,大家开始吃起饭来。
傅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因此进餐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晏秋低着头,专心地和手里的刀叉作斗争,争取把面前的煎蛋切得不发出一丝声音。
然而这时却听右侧“嘶拉”一声,是西餐刀划过餐盘的声音。
这个声音实在太印象深刻,因此晏秋吓得一抖,手中的刀叉没拿稳,“啪”得一声掉在了地上。
大家的目光瞬间在他和傅霜迟的身上聚集。
傅霜迟笑了一下,不甚在意地说道:“手滑了。”
陆软冲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了声,“你呀。”就没了下文。
然后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包容地吩咐道:“再给小秋换一副刀叉。”
“好的,夫人。”
刀叉很快换好,晏秋却再没了吃的心情。
后知后觉感受到后背有些发冷,晏秋这才发现刚才短短的一瞬间,他的背上竟然渗了一层冷汗。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一年前他刚被接回傅家的场景。
没有他想象中的喜极而泣,拥抱温柔,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客气而疏离,甚至透着几分尴尬。
他还没开始说话,站在他们身后的傅霜迟就向外跑去。
接着,家里瞬间乱成一团。
许久傅霜迟才被带了回来。
看起来古板严肃的父亲满脸紧张,温柔贤惠的母亲正抱着他垂泪,不好接近的大哥满眼心疼地蹲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轻轻安慰他。
晏秋提着行李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明明与他们不过几步的距离,中间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天堑。
过不去,摸不着。
好不容易将傅霜迟安慰好,大家终于一起吃了顿饭。
桌上摆着他从未见过的精致菜品,面前放着刀叉和一份肉眼牛排。
晏秋看着他们优雅地拿起刀叉将肉切好送进嘴里,自己也想要照葫芦画瓢。
可是因为动作不标准,刀叉划过盘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大家的目光瞬间向他看了过来。
陆软见状,有些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小秋,妈……妈没考虑到你不会用刀叉。”
说着,把自己面前切好的递给他。
傅建庭闻言,突然说道:“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能再姓晏了,不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嘶啦”一声,西餐刀划过洁白的瓷盘,发出尖锐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晏秋随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就见傅霜迟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小迟。”陆软立刻心疼了,“怎么哭了?你跟妈妈说怎么了?”
傅霜迟抬起头来,目光越过窄长的餐桌,径直看向他,“把我的名字给他吧,都给他,反正都是他的,我不是你们的儿子,他才是,我都还给他。”
傅霜迟说着,突然拿起右手的西餐刀狠狠划在手腕上。
不深,但还是立刻渗出了血迹。
陆软惊叫一声,连忙掏出手帕捂住他的手。
整个傅家瞬间又乱了。
晏秋终究没有吃完他回家的第一顿饭,此后也再没有人提过给他改姓的事。
傅霜迟依旧是傅家的二少爷,佣人们折中地称他为秋少爷。
他们的身份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只不过从那以后,晏秋对于刀叉划过餐盘的声音开始应激。
于是他对着网上找来的视频一遍遍练习不发出声音,而傅霜迟却好似发现了新的乐趣,时不时就会故意来一下。
而那些看向他满时满是鄙夷的眼神同样落到傅霜迟身上,却换成了包容与无奈。
多奇怪,晏秋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同样的行为,他做会被认为没有教养,会被看出前二十年的困苦窘迫,而傅霜迟却可以如此若无其事,从容悠哉。
原来西餐的标准对不同的人也会不同。
“二哥?”
晏秋回过神时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吃完饭离开,整个餐厅只剩下了他和似笑非笑望着他的傅霜迟。
他和傅霜迟同一天出生,但他早出生几分钟,因此傅霜迟在父母面前会喊他一声二哥。
但没人的时候就不会了。
今天不知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晏秋有些不适应,但还是连忙回了一声,“嗯。”
“吃完了吗?”傅霜迟问他。
其实早上经过那么一遭晏秋根本没胃口,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走吧。”
晏秋愣了一下,“去哪里?”
“取礼服啊。”傅霜迟笑盈盈地说道。
虽然他的笑很温和,但不知为何,晏秋该是从他的眼中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起身跟着傅霜迟向楼上走去。
晏秋还是第一次踏上二楼,傅霜迟的房间和他的房间完全不同。
傅霜迟的房间足足有三个他房间的大小,除此之外还有装修奢华的浴室书房衣帽间,阳台外是一个弧形的露台,从那里可以看到一片淡粉色的花海。
晏秋这才意识到,是早上工人们布置好的朱丽叶玫瑰。
衣架上挂着两件礼服,一黑一白,傅霜迟懒懒地在椅子上坐下,冲着礼服点了点头,示意他拿一件。
脚下华贵的波斯地毯太软,像是踩在云端,晏秋走在上面,竟觉得有些腿软。
晏秋走到墙角旁黑胡桃木的落地衣架前,然后看着面前两件一模一样的西装陷入为难。
“哪一件?”晏秋问道。
“随便。”
晏秋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为了早点离开,他随手拿了坐外面那件白色的西装然后便想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