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不是人(65)
大楚一直便是选出同榜进士中最年轻俊逸且文章写得出类拔萃的那一人作为探花郎, 在杏花园举行进士极第后的杏花宴,让探花郎骑着马游遍名园,折花去瑶林苑赋诗并迎接状元。
闻溪骑着一匹鬃毛优美的白马, 他素来穿着普通, 今日却换上一身绯色衣袍,墨色发丝用玉冠一丝不苟地竖起, 马蹄如踏雪轻盈地往前跃,挤在人群里踮起脚来惊鸿一瞥的姑娘们也不禁脸红心动,暗道此人果然不负探花之名。
街道两旁不断向他丢来香帕和桃花枝, 那花枝上的桃花鲜妍娇美, 如霞似锦,定是挑选的一棵树上开得最盛最美的那枝。
两三瓣桃花落在他发上, 白马不急不缓地踏着一路芬芳前往杏园,闻溪得去那儿挑一枝最好看的花, 然后再骑马前去瑶林苑。
他正沉思着待会儿挑朵什么样的花,余光却无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澜站在左前方的一群小孩后面,小孩子们总角布衣,凭着人小挤到最前面, 见闻溪来了都睁大眼一副新奇的样子,楚澜站在他们身后,高大挺拔,眼中含着笑。
闻溪按捺住把人拉上马的念头,刻意拉住缰绳,让白马放慢了步子,好教他看见楚澜的时间长一些。
一把匕首随着那些香帕一同扔过来,闻溪稳稳地接住,匕首外面的刀鞘并未装饰得华丽精美,去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一丝流光从刀鞘上闪过,不似凡品。
他将匕首藏着袖子里,冲楚澜一笑。
跟在楚澜身后的随从低声询问道:“殿下,殿下?人已经走了。”
楚澜这才反应过来,再回望了一眼街头消失的那抹绯色身影,转身道:“走,去杏园。”
杏园是琼都进士学子们设宴交谈的地方,也是举办探花宴的老地方,刚把白马拴好,还没进院子,便有一股清新的花香随着风从园子里吹出来。
闻溪深吸一口气,他得赶紧挑一朵开得最好的花摘下来,否则被人捷足先登了,他便要受到惩罚的,他估摸着应当是作诗喝酒,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早早将花摘好为妙。
大楚贵族向来崇尚牡丹的雍容典雅,而杏园里花团锦簇,其中最名贵的便是园子里那颗青龙卧墨池牡丹,选它必定不会出错。
闻溪在园子里绕了许久才找到园子中央那株青龙卧墨池,浅墨紫色的重瓣花如丝如缎,中央的花蕊呈狭长的青绿色,远远望去便像是一条青龙横卧于墨池中,花足够好看,又风雅而有趣。
闻溪仔细选了一朵开得最盛最完美的牡丹,正要抬手摘下,不料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人,伸手将那朵他看中的花毫不留情地折断摘了去。
楚澜手执花枝站在他身后,噙着一抹笑意望着他,闻溪以为他同自己闹着玩,伸手去抢花,不料楚澜将拿着花的右手背在身后,不让他轻易得手。
闻溪见抢不过,只好停下来无奈道:“快给我,不然待会他们要罚我的。”
楚澜:“也不是不能给你。”
闻溪抬眸看他,眼里波光粼粼,教楚澜别说花枝了,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捧在他面前。
他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见街道两旁都有人扔花送给你,可惜我没准备花枝,如今补给你。”
他将那朵青龙卧墨池递在闻溪面前,让闻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闻溪哭笑不得道:“明明是我先看中的花,你摘下来送给我又是做什么?”
楚澜道:“我送你的,你便要好好保存,不可再送给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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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溪借过那支花:“可这花是摘给杏花宴的,待会我还得送给状元朱泓文。”
楚澜脸一沉:“不准。”
闻溪和他争辩:“是我先看中的。”
楚澜淡淡道:“这园子是我们楚家的。”
皇亲国戚了不起啊!
闻溪叹了口气,还真是了不起,楚澜见他哭丧着脸,又将花夺了回来,任凭闻溪软磨硬泡,就是不给他。
再去挑一朵也没多大用处了,只要楚澜拿出他那朵青龙卧墨池,别的花瞬间都黯然失色。
闻溪只好空手跟着楚澜往瑶林苑的方向走,颇有些遗憾地表示不小心同诚王殿下看上了同一朵花。
说完还忍不住同楚澜相视一笑,教一旁原本看见楚澜便往后躲的书生们对他刮目相看。
探花郎年纪轻轻,居然不怕传闻中杀人如麻的诚王殿下,甚至能谈笑风生。
佩服,佩服。
许多人暗道早知道诚王来,他们便不来了。
众人躲在后面窃窃私语。
“诚王从前可没来过杏花宴,今日怎么突然起了兴致?”
“听说诚王最近偏爱龙阳之好,不会是瞧上了什么人才来的?”
“不会是我吧……刚刚他看了我一眼。”清秀书生抖了抖,害怕道。
“不可能,他瞧上了探花郎倒更有说服力一些”。
众人不自觉地往闻溪的方向看,见他绯色衣衫更衬得肤色白皙,少年俊逸非凡,诚王殿下看上人家也是很正常的……
却见楚澜轻笑,令人害怕的气势也收敛了些,他将花递在闻溪面前:“无意间抢了探花郎的花,自然要送还于你。”
闻溪以为他终于乖了,正要伸手接过花,却不料他话锋一转:“此花名为青龙卧墨池,本王觉得它与探花郎十分相配,因为赠予你。”
送给他的,和他相配,不就是千方百计地不准他将花送给状元朱泓文。
小气鬼。
闻溪心里嘀咕着,而旁边的榜眼常伍仿佛还嫌不够乱,提醒道:“探花郎没折花归来按理来说是要被罚的。”
他沉吟了一会儿:“至于罚什么,由最先折花归来的诚王殿下抉择。”
楚澜黑眸中流光闪烁,罚他什么好呢?
第65章 陛下的龙床07 ...
“那便罚他为我抄三日书。”楚澜手中扇子一收, 众人看着彼此, 眼中皆是一副明了的神色。
再看锦衣玉冠俊秀的探花郎, 心中都不由得有怜悯他,诚王殿下折腾起来肯定特别狠,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能全须全尾地从王府出来。
当罚则罚,闻溪淡定自若地答应下来。
然后趁楚澜应酬喝酒时偷偷溜回了客栈。
他估摸着过几日皇上的旨意便会下来, 状元朱泓文应当为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而他与常伍则应为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翰林院编修的工作一般是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其实就是个实习生的活儿, 不过他也算是正正经经的正七品官员, 常住客栈算什么样子,前段时间看中了一个小院, 准备再出门去看看,尽快买下来。
一出门便听见杏树上那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在闲聊,声音脆脆甜甜的, 让人不觉得吵闹, 像是听一群稚子像模像样地说书,也算有趣。
“老大好久没回来了, 我有点担心他。”小胖雀憨憨的声音有些沉闷。
“可能已经变成红烧麻雀了。”
“老大在皇宫里吃香喝辣呢,留我们在这儿喝西北风。”
一群小麻雀顿时凄凄哀哀起来, 仿佛像是被负心汉抛下的糟糠之妻,闻溪嘴角抽了抽,去客栈里拿了几个馒头,撕成小碎屑洒在树下。
“呜呜果然人美心善。”小麻雀们扑腾着翅膀往树下飞, 轻啄着馒头碎屑,像是饿了八百年的雀。
“他好俊!等我化成人形了我就去报恩,以身相许!”小母雀迅速地啄着馒头,还不忘抬起小脑袋用黑圆的眼睛打量着他。
小麻雀眼睛小而圆,肚子白白的,身子圆乎乎的十分可爱,闻溪忍不住用手指按按她的小脑袋,笑道:“以身相许倒不用了。”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他的眼睛被人从后面蒙住,宽厚的手掌上稍硬的茧磨得他眼角发痒,闻溪挣扎了两下,却反倒将自己推进身后那人的怀抱。
“什么以身相许?”
楚澜有些微醺,闻溪蒙上眼听他的声音更加低沉而有磁性,像古琴上那根微微颤动的弦,而闻溪便是那琴弦上的细小尘埃,随着弦的颤动而上下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