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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席地而坐 上(37)

作者:山水间间 时间:2021-09-25 04:44 标签:重生 强强 近水楼台 古代幻想

  陆淮燃等他上来后就松了手中的粗绳,向船夫嘱咐了几句后便让他离开了。
  他转过身,用洪钟一般的声音向着船舱内喊道:“公子,我将人带来了!”
  门帘紧闭的船舱内没有半点声响,片刻后,才有一人从里面将门帘掀了起来。
  那掀起门帘的人看着十分像书生,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书卷气,面上平平淡淡,只有看见陆淮燃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印着的斑斑鞭痕后才皱了眉头,问道:“公子是叫你去请人,又不是叫你去打架,你是不是又和别人动起手来了?”
  陆淮燃别开视线,尴尬地向聂秋介绍道:“这位,是沈初瓶先生。”
  聂秋听得他喊先生,也确实觉得面前这位沈公子看着很像读书人,然而,等到沈初瓶一边向他点头示意一边掀开了帘子往外走去的时候,他便又琢磨出了一些不对。
  这个沈初瓶沈先生,走路的时候好似猫轻踏在地上,半点声响都没有,但是看他神态自若的模样,口中还念念叨叨地数落着陆淮燃,又不像是刻意为之,仿佛不过是常事。
  聂秋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他下盘也很稳,该是自小习武,就是不知道练的哪种武功。
  等到沈初瓶要走到他们二人跟前的时候,聂秋忽然想起自己先前的那一句“先礼后兵”,暗自猜测到,这陆淮燃说自己是“礼”,那面前这个沈初瓶莫非就是“兵”吗?
  沈初瓶并没有给他留时间去思考,停了脚步,恭恭敬敬地说道:“聂公子,请进吧,公子就在里面等你。”
  聂秋面色如常道:“你们不进去吗?”
  沈初瓶直勾勾地盯了聂秋一会儿,才说道:“不了。我和陆淮燃又长得不好看。”
  聂秋本来已经想好了沈初瓶的回答,无非是“要你和他单独谈”这类搪塞的话,却没想到他竟然冷不丁来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话,即使冷静如聂秋也不由得一愣,问道:“这和长得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
  “聂公子,我是怕此时与你坦白了,你会跳船而走。”沈初瓶语气阴恻恻的有些瘆人,他继续说道,“没事,公子他不会害你的。你将你的刀给我,我和陆淮燃替你保管,你在里面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事情,喊我们两个就好了。”
  “我喊了你们就会破门而入么?”
  沈初瓶没有片刻犹豫,“不会,只能委屈你了。”
  聂秋委实是猜不到他们口中的那位“公子”究竟是想做什么了。
  他往里走的时候,陆淮燃还在后面好声好气地说了句“保护好自己”,然后又被沈初瓶冷冷地一瞥,立刻熄了火,只能默不作声地垂着头听他像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说什么下次不准再动手,又说他身上的刺青该去了,怪唬人的……
  聂秋撩起帘子,进入了一片寂静中,将身后越来越远的说话声隔开了。
  年近四十的男人懒洋洋地倚在榻上,光滑的丝绸外袍随意地搭在身上,有一半都滑落在了地上,他却丝毫没有它捡起来的心思,翘着腿,瞧着手里把玩的那个精致的酒壶,听到了动静后才转过来看了一眼。
  先前只是看见了侧脸,等到他转过来的时候,聂秋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虽然已经是上了年纪,但是男人的脸庞却一点也不显老态,鼻梁挺翘,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显出了些风流轻浮,却还存了几分的成熟稳重,与年龄差不多却显愚钝的聂迟相比,可谓是丰神俊朗,能称得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他眼睛微微一眯,直起身来,热切地喊道:“快过来。”
  聂秋在原地站了片刻,才顺着他的话,走了过去。
  他有意与这个摸不透要做什么的人隔了一段距离,坐在了对面的木椅上。
  男人倒也不介意,用手指抵着下巴看了他半天,才笑道:“果然和画像里一模一样。”
  “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聂秋问道。
  “陆淮燃该是没告诉过你我是什么人。”他向旁一仰,便又靠着了,拿过小木桌上的折扇,向掌心轻轻一拍,说道,“我姓覃,你可以唤我瑢翀。”
  他这么一说,聂秋便清楚了,那红色印章上俨然是刻着个翀字。
  覃瑢翀像见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瞧他,叫他有些不舒服,聂秋便不与他客气,说道:“自我进城以来,就总是有人像你这般看着我,想来也是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也许吧。”覃瑢翀意味不明地说道,“谁不喜欢多看几眼美人呢?”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嗤笑,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长得很清秀可人,说的话却带了十分的刻薄:“覃瑢翀,你忘了你昨夜是怎么和我们说的了?”
  她坐在覃瑢翀身边,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看着聂秋,竖起一根手指,重复道:“你刚一进城,就有人拿着你的画像来领赏了。他第一次看见你画像的时候还叹了句‘这该取代醉欢门门主,成为天下第一美人了’,直到那个人说出你是男子,他才沉默了半晌——”
  “我们取笑他看走眼,他却是说,男子又有何不可?”
  女子捋了捋头发,虽然语气冷冰冰的,但还是能叫旁人看出来她是在调侃,并不是认真要给覃瑢翀难堪的,“我一开始还在想,怎么能将一个男子形容成‘美人’,直到亲眼看见了你,我才觉得这句话形容得没错……实在是便宜覃瑢翀了。”
  聂秋这要是还听不明白,接下来就该被剥皮剔骨了。
  覃瑢翀在女子说话的时候一直没开口,只是观察着聂秋的表情,直到她说完后,才“哗”地一声将扇面展开,露出扇面上所绘的朵朵莲花,说道:“你不惊讶吗?”
  聂秋松了绷紧的身子,靠在了椅背上,轻轻捏了捏咯吱作响的指节,“不惊讶。”
  有断袖之癖的人,他之前虽然没有见过,但也听过,此时遇到了也不觉得惊讶,毕竟前世的林渡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不过——这不代表他会喜欢这类话。前世的聂秋已经被各种类似于此的谣言给抹黑过了,他辩解也辩解不清,甚至还被传与聂迟也有不正当的来往,市面上说他的话本子里都是不堪入目的描写,简直是看了都觉得脏了眼睛的程度。
  “覃瑢翀,是吗?”
  聂秋抿起嘴唇,弯了弯眼睛,露出个好看的笑,“我看起来是很轻浮的人吗?”
  覃瑢翀面色不改。
  “我不知道你是何种身份,也不知道你对多少人说过这种话,我也没兴趣。”聂秋继续说道,“我只知道,我此时在你眼里就像走到老虎嘴边还不自知的漂亮羊羔,是吗?”
  “还从来没人敢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他诚恳道,“我到底是不是羊,你大可一试。”
  覃瑢翀直起身子,摸着下巴,对身旁的女子说道:“你出去吧。”
  那女子也是识时务的,一见气氛不对就已是起了要离开的想法,此时听他一说,便叹了一声,站起身就干净利落地走了。
  见她离开,覃瑢翀却不慌不忙,说道:“若是她说的话叫你生气了,我道歉。”
  “她做的事都是你指使的,你确实理应向我道歉。”
  覃瑢翀心想,不愧是长得好看的人,威胁起人来都别有一番滋味。
  他说道:“你生气了?可惜你现在身上连武器都没有,没办法对我做任何事情。”
  招鬼。
  聂秋默念道。
  霎时间,房间内冷风阵阵,船头处正同陆淮燃说话的沈初瓶只觉得一股怪风袭来,随即手中一空,那柄含霜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聂秋当着覃瑢翀的面伸出了手,裹着暗红色刀鞘的**从半空中掉下,正好落在了他的掌心中,覃瑢翀还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柄刀便出了鞘,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被面前温温柔柔的美人给锁着喉咙按在了桌面上,泛着寒光的刀身在下一刻擦着他的耳朵穿透了桌子,钉在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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