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棠市逃出来的男人/要你寡(34)
“所以,有两个玩家,混在围观的人群里,看见了我。”
“你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吗?”
[不能。]太阿说,[我只能感应到半径150米的范围内,有玩家和系统交流的迹象。]
“会是舍心和李有灯吗?”易真提出设想,“不,这个还是需要再看看……”
易真转圈踱步:“他们应该暂时不会发现我的身份,因为我和原著的性格表现完全不同,而且他们也未必听见我的自我介绍……太阿,他们能发现你么?”
[不能,]太阿说,[但那段时间我依然终止了一切活动。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他们并非高阶玩家,更不用说裁决十二席。]
裁决十二席,太阿第二次提到的名词,让易真不得不深究一下:“什么是裁决十二席?”
[那象征着一切的顶点。]太阿回答,[全部玩家中的至高至强者,他们的身份至今没有完全暴露在明面上,仅有几个较为高调的裁决者为世人所知,其中之一就包括我之前说过的魔神信徒。]
[他们的指引系统也是特殊的,无法为在他们之下的任何系统所感知。我能发现其他玩家,因为我是你——世界主角的指引系统,可如果裁决者就站在这里,我也不能断定他的身份。]
易真沉吟了一下:“所以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这本破黄书,可能出现最强的穿书者,比如那个野心、奴役和诡计魔神的信徒,手握五十四个大世界的玩家。”
[是的,我认为这很合理。]太阿说,[假如裁决者真的降临在你的世界,那么我劝你放下矛盾与成见,和容鸿雪合作。你必须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迄今为止,已知的,能够从裁决者手中逃脱的世界,也只有一个。]
易真低声重复:“……一个。”
[是的,一个,唯一一个。]太阿说,[我们无从得知那个幸存世界的任何情报资料,这被视作是裁决十二席的奇耻大辱,他们将这段历史死死封存了,凡是提及它的人都不会得到回答,如同对着坟墓喊话。]
易真抹了把脸,这一晚他难得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之际,他的脑海中不停回荡着一个念头。
他坐起来,打通了容鸿雪的号码。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视讯,等待音响了一声,两声……易真抿起嘴唇,手指就悬在挂断键上。
第三声,他摇了摇头,低声自语:“算了。”
按下去的瞬间,第四声响了一半,容鸿雪轻声说:“有事?”
易真的手指僵硬,容鸿雪问:“你在想要不要挂断,是吧。”
“没有,”易真收回手指头,若无其事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说。”容鸿雪的语气是一贯的悠闲,似乎世上没有什么事能打破他的气定神闲。
易真斟酌着开口:“对你而言……有没有那么一刻,你会忽然觉得……世界变得很复杂?”
容鸿雪愣了片刻,哑然失笑:“什么?”
易真低声说:“我们很少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吧?所以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也没这个闲心,大晚上不睡觉来找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这种时候?”
“比如一些武器机甲忽然得到研制进化,功能变得繁多;很多未知的种族,未知的职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还有……还有一些人的性格、情感,逐渐变得丰富,变得更……”
驾驭者、机械师、治疗师、炼金术士,以及精神力具象化,智能生命族群的出现,星网的繁荣,包括作为海利纳星人的安吉,如今又来了德斯纳星人的舍心……易真目前的所听、所见、所闻,都远远超出了一本粗糙黄书能做到的设定。
这简直就像世界进化了一样……那么除了身为主角的他和容鸿雪,还有谁能引导整个世界进化?
易真不愿去猜那个最坏的结果。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变化不好用语言描述,但我知道你一定能感觉出来,就是……”
“你。”容鸿雪忽然说。
易真:“什么?”
“我身边最大的变化,来自你。”容鸿雪说。
易真:“……除了我呢?”
“没了。”万籁俱寂,容鸿雪的声音也放得很轻,像花开在夜里,“你已经占据了我太多的注意力,要像这样突然问我,我也想不到别的东西。”
易真皱眉,十分疑惑:“……就这?你就想跟我说这?你再没其它可说的了吗?”
不知为何,容鸿雪沉默了一会。
“没了。”他语气冷硬,“体质爆发和解毒剂的事情我没忘,你性情大变,也要有个合理的解释。等我回到中央星之后,希望你已经准备好说辞,来应对我的……拷问。”
容鸿雪的声线又变得温柔起来,当然,是叫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好吗,小真?”
易真:“……”
易真:“忽冷忽热的,你神经病啊?吔屎啦你!”
这回他先下手为强,抢着挂断了这通电话。
易真忿忿地在被窝里翻了个面,心中因为猜测而生出的忐忑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妈的,小畜生,到底不骂不行!
第二天清晨,他发动东海化玉诀,避开佣人,又甩掉了监视他的眼线,前往约定的地点去见舍心。
舍心的所在之地,是中央星一处被称为集合工坊的机械师聚会场所。这样的工坊在星球上一共有数百个,因此只以编号命名。
沿路机械加工的吆喝声,切割声,敲打声和AI冰冷的启动声绵延不绝,时不时还会迸发出几声武器试射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金属混合在一起的气味,易真跟着舍心绕过一条又一条小道,来到他的工坊内部。
桌子上,二十枚势能弹簧整整齐齐地列在无尘盒内,加工器具一应俱全,易真惊喜之余,连连道谢。
“不用谢我,”舍心感慨万分,“你愿意救我,说明你拿我当朋友,可能这就是俗话说的……君子之交,浓如崂山白花蛇草水吧,哈哈。”
易真也十分感动:“世上没有这样弱智的俗话说,你清醒一点。”
他望着面前的弹簧和工具,内心默默给舍心记了个账,虽然朋友是三千六百岁的未成年大富翁,可他却不能平白占人家的便宜。
其实对于昨晚太阿透露出来的东西,易真不是不心慌,但平静下来之后,他又想通了,不管前路如何凶险万分,走好眼下的每一步,才是最重要的。
舍心说:“不过,这里说是机械师的加工厂,但你要的那些风箱、火炉、铁砧之类,还是挺难找的……”
“好在有不少机械师都保持了手工打制的习惯,”他拉开一道帘子,“其中一位老师,愿意把他的工坊租借给你,条件是……他想看看你的作品。”
易真深吸一口气:“只要他愿意保密,我可以给他看一眼。”
舍心笑道:“你也是在为英雄争霸赛做准备吧?那加油啦。”
易真朝他一笑,开启工坊的免打扰模式,拈起一枚弹簧,摊开图纸。
起初的机关术,源自万年前的古老传说。在那个晦暗玄奥,人神不分的时代,部族间的统治者互相争夺君临天下的王位。蚩尤呼唤大雾,黄帝则制作木人操持的指南车,无论怎样前进、后退、转弯,木人的手始终直指南方。
这便是最早的假设与幻想,古人将当时科技所不能及的造物赋予神话中的人物,以此期望那神异的光辉能够穿越蒙昧的岁月,照亮万年之后的长路。
其后的春秋战国,鲁班削竹木为鹊,据说可以在天空高飞三日不坠;墨子用三年的时间做出一只木鸢,同样飞之三日不集;《列子·汤问》中记载的工匠,擅做能歌善舞的偶人来取悦帝王,五脏六腑无不齐全,已经到了“人之巧,可与造化者同功”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