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团选秀重临巅峰(144)
“你要是出事了,基地怎么办?”牧旬问。
“杰他们现在已经有能力了,该试着独当一面了。”安格尔悠悠道。小意思,这难不倒他。
牧旬沉默,然后继续问:“音乐呢?你曾经说,想看着它成为潮流,在整个音乐世界掀起风暴。”
安格尔表情顿了顿,眼神暗淡下去,但他很快恢复平常,调整下坐姿,“不想了,没意思。人都这么老了,折腾不动。我本来就没几天了,现在啊,就像痛痛快快过日子,然后痛痛快快离开。”
安格尔表现得很洒脱,似乎看淡名利,将事情全部安排妥当,只等待死亡。
毫无求生欲。
这不是个好现象。
牧旬看着这位满满无所谓表情的老人,丝毫无法将他,跟那个扬起乐谱对着杰狂骂的人联系起来。
那时候对方的眼睛很亮,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期盼。那时候的安格尔,有个不服老的灵魂,有着不服输的倔强。
可现在……
真的能够全部放弃,全部释然吗?
“对于你,我该教的都教了,继续待着就是浪费时间。你以后也不用去音乐基地了,专注自己的音乐吧。你有自己的路,剩下的就得靠自己去闯。”安格尔语重心长,有点浑浊的眼睛,注视着旁边的牧旬。
这小子,有天赋、肯努力、性子也好,是自己最喜欢的学生。
也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学生。
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安格尔轻轻咳了声,然后露出个笑,脸上皱纹堆起来,却显示出平常没有的慈爱。
他缓着语调道:
“你毕业了。小家伙。”
“我留下来。”牧旬说。
“留下来做什么?听我骂人啊?”安格尔哈哈笑出声。
“当你的继承人。”牧旬说。
我继续做这个音乐,你多活几年,看着我将它发扬出去的。
安格尔望着牧旬,明白对方的潜意思,不知怎么的,鼻子突然有点酸。
他猛地偏过头,不耐烦的摆摆手,“扯什么蛋呢?就你还想继承我的音乐基地?想得美!让杰进来,我有话对他说。”
牧旬:“我——”
安格尔打断话:“别废话,快点出去。”
可不能再听了,再听真要动摇了。你个臭小子,知道把放你走这件事,要我下多大的决心吗?
牧旬垂下眸子,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你注意休息。”
安格尔嗯了声,就那么仰靠着闭上眼睛。
牧旬走出病房,立即收到几人的注目。他径直来到杰身边:“杰,安格尔有话想跟你说。”
杰望着牧旬的样子,像是明白了什么,嘴唇不由死死抿起来。他深吸口气,然后走进病房。
“牧旬,大叔他……这都是真的吗?我不该跟大叔顶嘴,我不该跑出去的!”
山姆两步走到牧旬面前,满脸都是懊悔,没有办法相信这个事实会死,大叔如果病发的话,真的会死。他再也不会唠叨自己,再也不会拿起鞋子砸自己了。
牧旬没有说话,只是这么凝视着对方,问了句。“你最近在做什么?”
山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最近在做什么?
上次决赛获得冠军后,所有人都在夸他,夸他是天才,夸他厉害,跟他交朋友,找他聊天。
大家邀请他去参加各种派对,邀请他去派对演唱,还有不菲的出场费。他做了很多事情,交了很多朋友,去了很多地方玩,还收获很多喜欢自己的粉丝。
可是山姆知道,牧旬想问的不是这些,是问自己……最近在音乐上做了什么。
“我,我……”山姆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看着对方这样子,牧旬也明白了。
山姆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安格尔、所有人都宠着他。哪怕已经二十岁,依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养出天真爱撒娇的性子同时,也贪玩、想要独立、想要变成大人。
山姆的音乐天赋很强,可是因为有人保驾护航,所有经历都太过顺遂,东西得到的太过轻易,哪怕表现出真的喜欢,其实也没有太强烈的想法欲望。
安格尔欣赏山姆的天赋,免费教导对方,也是希望山姆能有番成就,很可惜……
牧旬不想多说话,只是错开山姆,往外面走去。
他现在有点乱。
赶回去的路上,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着,这段时间与安格尔相处的点点滴滴。
初次见面时,对方表现得易怒与刻薄,似乎就是想找茬。区域歧视这种事不算少见,牧旬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
可对方很快颠覆了他的印象。
在通过自己考验,让安格尔认可了自己后,对方就掏心掏肺的教学,没有任何心眼,没有任何顾忌,一心一意为学生考虑。
牧旬紧接着,又想起在音乐基地里的事
他们熬夜作曲后,窝在沙发里呼呼大睡;休息时候觉得无聊,就用旋律接力找灵感;因为音乐观点不对付,拍桌子互相吼叫,结束后又一块玩笑。
还记得那一次,安格尔请所有人喝酒。大家把桌子拼起来,围着大桌子坐在一块。
那个夜晚很安静、吊灯很亮,各种酒瓶被整齐摆放在上面。
安格尔举着酒瓶,手里夹着根烟,嘴里还哼着小调子。他吸了口烟,开始回忆起人生。
“小时候总想着长大以后要当超级英雄,像漫威里的那样,还去了个什么侠的称号。等长大了才明白,那些超级英雄其实是虚构的,唉……”
“我现在也没什么拯救世界的想法了,唯一坚持的就是咱基地的这些东西,然后看着它席卷世界!我狂妄、我自豪!”
“为自己干杯!”
笑声回荡,中气十足,玻璃杯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整个音乐基地里,能有那么和谐友善的气氛,全部得益于安格尔,这个看起来刻薄不讨喜,其实是个别扭傲娇的老顽童。
一桩桩、一件件、原本平淡到不起眼的小事,就这么从记忆力翻涌出来,搅得人心烦意乱。
回到家里,牧旬坐在个人沙发里,忍不住抬手捂住脸颊,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
现在想这些,压根没有用。
我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
牧旬将抓住头发,将它们往后梳。
等等,其实有件事
牧旬将脸抬起来,看向桌子上的笔记本,打开保存的单曲音频。
看着这些完成品,陷入某种沉思。
最终,他给韩郁辛打了个电话。
韩郁辛已经将甜品外卖拆开来摆好,手里拿着勺子还没来得及尝味道,就听见手机响了,还是他的私人手机。
拿起来一看,来电人显示是牧旬。
韩郁辛接通,语气略带调侃:“竟然主动打过来,真是难得。”
“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牧旬低声说。
这语气……
韩郁辛眼神微变,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什么事?”
“安格尔今天晕倒,送到医院急救,被检测为肺癌晚期。医生说——”牧旬说。
后面牧旬讲了什么,韩郁辛不太清楚,他只觉得脑袋空白,外界声音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的手指轻轻一抖,勺子就这么掉下去,擦过办公桌落到地上,在原地旋转小半圈。
过了不知道多久,韩郁辛勉强找回点理智,却似乎还在神游,他感觉到自己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听到自己用干涩的声音道:“是吗,我知道了。”
“要过来看看吗?”牧旬问。
大脑将牧旬说的话翻译处理,被韩郁辛理解接收后,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点开国际航班的查询页面。掩饰性地移开目光,韩郁辛下意识挂上微笑面具,轻声道。“安格尔先生很讨厌我,看到我他说不定会生气,容易影响心情。”
牧旬说:“他很喜欢你。这点可以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