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在逃亡(快穿)(31)
然而……
“但是齐逍,我想要,稍稍,就稍稍,”塞威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极短的长度,露出讨好的笑容,“稍稍提高一点咱们的追缉难度,你觉得怎么样?”
齐逍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的道:“你想要找到凶手。”
相处的时间久了,默契也足了,塞威一个眼神齐逍就知道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
明明是一本没有写完的书,凶手是谁根本没被披露出来,后人猜测分析了许久也想不出真相,这家伙居然打算一边追缉古董一边寻找案件的真相。
该说他勇敢呢,还是天真呢。
“呵呵,是啊。”目的被拆穿了,塞威也没有丝毫尴尬,“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谁是凶手吗?”
塞威想,这大概是唯一一次能知道这本残卷所描述的故事中凶手到底是谁的机会,因为后人的推断只能根据书中叙述的线索来推断,可他和齐逍现在可是真正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福尔摩斯和华生,假如他们能找到一些书中没提到的线索,那么兴许这个困扰后世的谜题就能被解开了!
塞威想得非常美好,谁知齐逍却直接给他泼了盆冷水。
“我没兴趣知道。”
齐逍眼也不眨的说出这句话。
“我们来这个时空的任务是追缉古董,把柯南道尔残卷带回卢浮宫,并不是来当个侦探找什么真相。”
随便做与书中叙述不相符的事很可能会招致古董追缉的失败,这是齐逍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在其位,谋其职,齐逍向来分得清自己该做什么。
塞威不死心,又道:“可是这很可能是唯一一个机会,齐逍,唯一一个知道这个案件中凶手真正是谁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也许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个案件的真相了!”
塞威其实没有告诉齐逍,不仅戴里克馆长是柯南道尔的忠实粉丝,他自己也是,不然他刚刚就不会把福尔摩斯的神态与动作描摹得那样逼真了。
这本残卷的真相,他无论如何都想知道。
齐逍面无表情的看着塞威,看到他眼中燃起的光芒,沉默许久后终究还是退了一步,道:“好吧,如果你一定想知道,那么你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查,我不会阻拦。但是——”
他竖起一根手指,严肃的道:“如果你做的事情可能导致古董追缉的失败,那么塞威,我会毫不犹豫的阻止你。”
“没问题。”塞威答得不假思索,他是卢浮宫派来追缉古董的,卢浮宫的利益对于他而言同样重要,他当然也不希望古董追缉失败,所以对于齐逍的话一点异议都没有。
他甚至在想,有这样一个能时刻约束住他、不让他玩脱了的爱人,真是一大幸事。
两人的追缉理念暂且达成了一致,无论是塞威还是齐逍都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在下马车后站在泰晤士河岸边时又重新提了起来,因为一看见他们,就有与福尔摩斯相熟的警探迎上来,领着他们走向被围挡起来的地方。
那里静卧着一个巨大的木箱,还没走进就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那是陈旧的、被河水浸泡过的,尸体的味道。
齐逍的脸色刷的就变了。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华生,阿富汗军医出生、跟在福尔摩斯身边多年的助手约翰华生,而华生常做的事就是——
验尸。
齐逍不会,并且也一点都不想去验尸!
第57章 柯南道尔残卷04
“尸体的情况可能有点恐怖, 齐逍,你……没问题吧?”
被领着走向木箱的过程中, 塞威看见齐逍的脸色不怎么好, 脑海中回忆起残卷中对于这具尸体状况的描述, 瞬间他的脸也白了起来。
这大概是这件古董追缉中他们需要面对的、最大的挑战了。
齐逍闭了闭眼:“嗯……”
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就算有问题也得变成没问题。幸好他不是个晕血晕尸体的人, 不然他真的很怀疑这样一个简单容易的古董追缉可能就要砸在这里。
“你等一下看一眼就好,还记得书上描述的那些话吗?照着那个说给雷斯垂德听就行了。要不我再重复给你听一次?”
塞威在齐逍耳边小声说着, 然而齐逍却打断他道:“不用了,我记得。”他斜眼看看塞威,“你还是先想好自己怎么办吧。”
验尸可从来都不是华生一个人的事,福尔摩斯这个破案狂热分子, 又怎么可能不去亲自检验一下尸体的情况呢?
塞威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脚步顿了顿,嘴唇紧紧的绷着,不说话了。
的确, 以福尔摩斯的性格,只怕观察尸体的时间比华生还要长上许多。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沉默的做着各自的心理建设。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得可以了,能够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然而等真正望见木箱中装着的尸体后,饶是齐逍都变了脸色……
“呼, 我的朋友,呼, 你跑得太快了,竟然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哦我的上帝啊!”
雷斯垂德好不容易赶过来,气喘吁吁的指责塞威,然而余光瞥见木箱中的尸体,雷斯垂德立刻移开了视线。
“你们……在验尸?”他深吸几口气后重新将视线投向塞威和齐逍,“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华生医生,你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是累着了吗?”
“不,并没有,我很好,雷斯垂德。”
齐逍的语气有点艰难,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慢条斯理的从身边的警探手中接过乳白色橡皮手套,卷起袖子戴在自己的手上,然后看着塞威不说话。
验尸这种事,从来都是由福尔摩斯主导的。
塞威同样带上了橡皮手套,他闭了闭眼睛,步履平稳的走到木箱边蹲下。
那是一个非常陈旧又沉重的木箱,很结实,四四方方的一个,被泡了那么久依然没有变形。不过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河水中,木箱表面原本涂着的彩色漆面如今已经被磨得几乎看不见,露出里面斑斑驳驳的深棕色木纹来。
“英国本地松木,产自北爱尔兰。”塞威敲了敲木箱的表面,“那里的松木颜色总是比其他地方要再深一些,木纹也更细密。最重要的是,这种松木的密度很高,比平常的松木更加结实,所以价格也很可观。”
他轻轻抹了下木箱表面那些脱落的漆块,两根指头搓了搓,将漆块搓成粉末,道:“但是表面的涂漆用得是劣质油漆,所以被水浸泡后才会这么容易脱落。”
塞威回过头对雷斯垂德说:“昂贵而优质的松木木箱,却用劣质的油漆在上面喷绘,我的朋友,这个木箱可不简单。”
“你看出什么了吗?”雷斯垂德追问道:“这个木箱是昨天两个清理河道垃圾的工人打捞上来的,他们原本以为里面藏着什么财宝,结果打开一看是一具女尸,就立刻跑来苏格兰场报案了。夏洛克,你看出这个木箱是哪里来的了吗?”
“这我可不知道。”塞威耸肩摇摇头,“这上面关键性的信息都被人为的磨掉了。”
“人为的……磨掉?”
“是啊,你看这里。”塞威指着木箱的一个角落,那里的漆面已经完全剥落,只剩下粗糙的木纹。
“这可不是河水造成的。”塞威说道。
雷斯垂德皱眉:“什么意思?”
“这是被人磨出来的。不止是这里,还有这里、这里……”塞威指着木箱上的不同位置,“这些地方全部都被人事先打磨过,把表面的漆面给磨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只是因为被河水泡的时间久了,其他地方的漆块也有或多或少的脱落,所以才不是那么明显。”
“这个人希望掩盖掉什么信息。”雷斯垂德沉思道:“这些漆块如果被留着可能会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他要把它们磨掉,是这样吗,夏洛克?”
“这仅仅是一种可能,我的朋友。又或许会暴露死者的身份或是凶手与死者的关系也说不准呢。”
塞威说完便不再看木箱,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木箱之中,“好了,现在让我来看看我的小公主吧。”
木箱中蜷着一具女性尸体,她身上的衣服被扒光了,像是一个破旧的布娃娃一样被人揉成一团塞进了这个狭小逼仄的箱子里,姿势扭曲到诡异。
她浑身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白色,因为泡了水的缘故,皮肉肿胀腐烂,上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尸斑,散发着阵阵恶心的气味。
“很年轻的一个姑娘,二十岁出头吧,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两个月了,对吗,约翰?”
“嗯。”齐逍点点头,按照残卷中的叙说缓缓道:“因为是冬季,这具尸体又被锁在木箱里浸泡在河水中,没有接触空气,所以尸体的腐烂速度比较慢。”
他走上前想要站在塞威的身边,然而却被塞威轻轻推到了后面。
“哦,约翰,别站在这儿,你太碍事了,还是到后面去吧。”
他说完没理会齐逍的表情,重新将目光投在尸体上。他拎起女尸的一根胳膊,只见那青白色的胳膊软绵绵的耷拉着,从五指的指腹开始被用刀划了一道口子,顺着掌心一直连到手腕。
“她十根手指的骨骼被人完整的取了出来,手臂的骨头被碾碎了,然而她却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看来她是在死亡之后才被剔骨的。”
塞威仔细观察着女尸没有了指骨的指尖,仿佛那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什么新奇可爱的玩具,“指尖被保养得很好,指甲修剪得整齐短小,说明她从事的职业不允许她留长指甲。”
这个时代的女性,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总是喜欢稍稍留长指甲,觉得这样显得好看,但是这具尸体的指甲却被剪得光秃秃的,可见一定有什么事让她不能留长指甲。
“她的指尖有薄茧,每一根指头都有,而且茧的厚度都差不多,这些特征说明,这位姑娘从事的职业大约与钢琴有关,很有可能是位钢琴教师。”
塞威一边说着一边把尸体的手臂搭在木箱边缘,轻轻捏住女尸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这张小巧的脸蛋很饱满,能看得出曾经应该是个大美人,然而现在却狰狞得可怕。她的双目凹陷,眼珠被人剜了出来,黑紫色的血块从眼眶里淌出来,凝固在她的脸颊上。她嘴巴大张着,嘴唇已经开始腐烂,只剩下一层青黑色的皮褶皱着。
她的嘴里空无一物。
“舌头被人拔了。”塞威闭了闭眼睛,“真是可怕的手段,舌头被很完好的拔了出来,就像被剥下的指骨一样,凶手大概是个解剖高手,而且跟这位姑娘的手和嘴很有仇。”
“跟你一样的解剖高手吗?”这种时候雷斯垂德居然还不忘开了个玩笑。
“显然不是。”塞威一本正经的回头对他摆了摆手,“要想超过我他显然这辈子都做不到。”
他轻轻扭了扭女尸的头,又按了按女尸的身体和腿部,无一不是软绵绵的,她的下腹部还有一条长长的口子,似乎被人剖开过,只是现在被黑色的血块糊在一起,什么都看不清。
“她的颈骨也被人碾碎了,不只如此,脊椎、肋骨、盆骨、腿骨,都被碾碎了。”
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除了被取出的指骨以外,全部都被碾碎了。
没有了颈骨的支撑,女尸的脖子软到能够摆出任何诡异扭曲的姿势。
“哦,不,不对,她可不是钢琴教师!”塞威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指着女尸两只耳朵下方脖颈两侧的位置道:“你看,她这里的青筋非常明显,都已经鼓了出来。”
青白色的皮肤上隐约能看见凸起的青筋,“这种情况多半发生在年迈的教师身上,他们上了一辈子的课,说过的话比寻常人要多得多,所以连接着面部肌肉的筋络会微微凸起,但是以这位姑娘的年纪来看,在她的身上似乎并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是为什么呢?”雷斯垂德追问道。
塞威闭上眼睛,脑海中构思出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她穿着淡粉色的束腰裙装,袖口与裙摆绣着精致的蕾丝,她有着一头金色的大波浪长发,笑容甜美又温柔。她坐在一架木质钢琴前,一边弹奏着乐曲一边……
“她的确是个老师!”塞威猛地睁开眼睛。
第58章 柯南道尔残卷05
雷斯垂德质疑道:“可你才说过以她的年纪这种情况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 如果她是老师,那你的话要怎么解释?”
“不不, 我的朋友, 啊, 真是的,你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塞威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 指着女尸的脖颈道:“她是老师,但是不是你平常以为的那种老师, 事实上,她是一个音乐老师,她的青筋会暴起并不是因为她说话多,而是因为她要唱歌。”
因为要唱歌, 所以面部肌肉的使用会比普通老师上课说话要更加频繁与费力, 所以这个姑娘的脖颈上年纪轻轻就会显现出凸起的青筋。
“搜寻失踪人员的目标主要放在孤身一人在伦敦的年轻女孩,没有亲朋好友,租住单身公寓, 在某一所学校担任音乐老师,或是担任私人家教,教导音乐。”
塞威站起身,脱去验尸时戴着的橡皮手套扔到边上, “去各所学校仔细问一问,有没有年轻的女性音乐老师两个月以上都没有出现的。还有, 去家教介绍的中介服务所问问,有没有收到过类似的投诉。”
他目光重新落在箱子里的尸体上, 一触即离,“带回去验尸,我要知道她的确切年纪,还有,凶手为什么要剖开她的腹部。”
“好的。”雷斯垂德点点头,指挥边上的警探把木箱重新盖好,运回苏格兰场。
“你现在去哪里?跟我一起回苏格兰场吗?”雷斯垂德问。
“不,我还有点事,跟约翰先回贝克街。”塞威拒绝了雷斯垂德的提议,直接拉上齐逍离开,“有什么进展就去贝克街找我。”
他步履匆匆,似乎真有什么急事似的,然而等一避开雷斯垂德的视线后,他就扶在墙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齐逍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塞威的后背。
塞威几乎把之前吃的那点土豆沙拉给吐了个干净,胃里的东西吐空了以后就在那里干呕,他一只手抠着砖墙,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齐逍的手,直到吐得连酸苦的胆汁都呕出来了才停下来。
“抱、抱歉……齐逍。”
塞威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手帕,想要擦擦嘴,然而看见自己的双手后却又愣了愣,把手帕重新塞回口袋里。
这双手刚刚触碰过尸体,虽然带着手套,但是还有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齐逍看见他的动作,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拿出自己口袋中的手帕,轻轻替塞威擦拭嘴角沾到的浊物。
“谢谢。”
两个人同时对对方说道。
塞威讶异的挑了挑眉,他道谢是因为齐逍帮他擦拭嘴唇,可齐逍道谢是为了什么?
“走吧,我扶你回去。”齐逍把塞威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扶住他的腰,慢慢的顺着马路行走。
他暂时不打算叫马车了,就塞威现在这个模样,只怕坐在马车上不断的颠簸会更难受。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塞威因为狠狠的吐过那一场,脸庞涨得通红,浑身都软软的没什么力气,走路时脚步发虚,大部分体重都转移到了齐逍身上。来往的行人看见他们,大都觉得是一个男人正在把他的醉鬼朋友搬运回家。
然而对于齐逍来说,一个成年男人,负担着另一个比自己高和壮的成年男人的大部分体重,这是一件很吃力的事,可他吭都不吭一声,默默的承担着这些压力。
“塞威,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齐逍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然而塞威却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将头凑过去离齐逍更近一些,温柔又轻声的道:“我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古董追缉专家,没有你不能解决的问题。但是在我眼里,齐逍,你是我的爱人,我希望在你感到为难的时候能够挺身而出,你不愿意说的话由我来说,你所不愿意做的事由我来做,只是这样而已。”
事实上刚刚在河岸边的那一段验尸过程,虽然主导者是福尔摩斯,得出结论的也是福尔摩斯,但是真正仔细检验尸体的人却是华生。——因为华生是军医出生,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所以福尔摩斯总是很放心把分析尸体情况这一工作交给他。
齐逍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按照残卷中原本的记载,在福尔摩斯简单观察过被害人的情况后,由他去仔细检查尸体,死亡时间预估、骨骼被碾碎和指骨消失的情况、以及女尸的腹部曾被剖开过这些细节全部都应该出自华生之口,在福尔摩斯那里汇总后得出结论。
然而塞威根本没有给他接近尸体的机会。
在塞威询问他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后,他原本想要上前接替塞威检查尸体,然而塞威却把他推到了后面,还说他站在这里太碍事了。
这听上去像是福尔摩斯一贯的古怪脾气使然,但只有齐逍知道,塞威这是想要把他和尸体隔绝开来。
那样一具死状可怖的尸体,连雷斯垂德探长都下不了手,仅仅是远远的看着都觉得可怕,更何况凑在木箱边亲自接触尸体呢。
塞威把原本该由齐逍来完成的工作都自己做了,原本该由齐逍说的话也都自己说了,他把齐逍保护在自己的身后,不让齐逍去接触这些如同噩梦一样的东西。
齐逍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从来一个人惯了,做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再困难、再不能接受的古董追缉也都经历过了,倒是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另一个人护在身后。
似乎感觉……并不赖。
还有一种淡淡的感动,好像有一股暖流淌过,让整颗心都温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