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请睁眼(238)
眼中错愕一闪即逝,白衣青年堪堪咽回脱口欲出的拒绝,差点没被一口气憋死。
师叔?
天道在上,他什么时候有师叔来着?
第200章
抬眼瞧见自家徒儿充满疑惑的小脸, 硬着头皮撒谎的玄清也很为难。
万万年来,他们缥缈道宗渡劫飞升的前辈数量可观,但其中最出名的那个, 无疑是宗门开山之初,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被称为道尊的玄逸真人。
按理说, 像这样与天地同寿、和日月争辉的古董级祖宗,应当只存在于修真界的话本传说当中。
谁成想头发花白的宗主今早一觉醒来,忽心有所感,火急火燎地赶去缥缈峰下最隐蔽的密室查看。
再然后, 他便瞧见了一个睁开眼的、活生生的道尊。
——缥缈峰下仅有历届宗主知晓的禁地,居然藏了个人。
还是辈分修为高到可以做所有人祖宗的前辈。
一番短暂的鸡飞狗跳之后,素来讲究随遇而安的玄清宗主, 相当果断地循着那位的指示,把这块烫手山芋推给了自家徒儿。
思及此处,他清清喉咙:“如何?长春峰可有地方落脚?”
确信自己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沈裴眉梢轻挑:“师叔?”
“是你师祖早年云游历练时捡到的好苗子,”未入道时也曾在街边算命摆过摊,玄清略一思索, 便圆好了前因后果,“他天生道心, 常年在深山苦修, 如今修为臻至大乘, 才想着出世看看。”
“若说这宗门里哪座山头最有烟火气,除了你的长春峰,为师也想不到旁的选择。”
——言辞恳切,有理有据,若非沈裴完整拥有前世的记忆, 说不定还真要被对方骗了过去。
确信这位不靠谱的师尊前世今生都对自己没有恶意,沈裴颔首,轻声应了下来:“既如此,那便依师尊所言。”
“甚好,甚好,”挥袖将一块质地上佳的灵玉抛进沈裴怀里,玄清抚须松了口气,“循着这物件上的气息找人便是,他应当在缥缈峰碑前等你。”
“还有,收收你那贪玩爱闹的性子,好歹也是长辈,若是惹怒了他,为师也救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刻意将尾音拖得老长,白衣青年慢悠悠转身,毫无诚意地挥挥手中的灵玉,“徒儿这就去寻师叔。”
深知对方平日是何做派,玄清无奈瞧向那抹移速缓慢的背影,眉心紧蹙,实在想不通,那位的机缘怎会和自家徒儿有了牵扯。
但时值三界气运更迭的要紧时刻,倘若能得对方庇佑,对宗门而言反倒是件天大的喜事。
天寒地冻,默默在剧本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关于所谓师叔的描写,沈裴干脆放弃了猜测,掏出小手炉,裹紧大氅,直奔灵玉所指的方向而去。
传承《河洛秘术》,缥缈道宗上下除开沈裴,只要是个能叫出名号的弟子,皆有几分推演天机的本事,玄清作为一宗之主,更是素有“铁口直断”的美誉。
约莫半柱香后,怀揣灵玉的青年,果然在缥缈峰的石碑旁瞧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广袖宽袍,飘飘如仙,明明是最简单的月白长衫,却偏叫对方穿出几分出尘。
藏于宿主识海的0049更是惊讶,因为它竟然在这人身上,嗅到了一点点属于那位真身的气息。
许是因为对沈裴怀中灵玉有所感应,在青年绕过小径弯道的一瞬,男人便舍了那痕迹古朴的石碑,悠悠转过头去。
漂亮的瞳仁微微一缩,白衣青年启唇,试探地轻唤:“师叔?”
毫无心虚地,男人颔首:“嗯。”
青筋直跳的沈浪浪:……我信你有鬼。
瞧瞧这身形、瞧瞧这骨相,哪一处不是他亲手摸过的样子?
可对方转世后的身份不是反派吗?突然成了他的师叔又是什么展开?
思及此处,沈裴猛地发现一处盲点:【等等……话说回来,这个小世界的反派是谁?】
【那个在原著里霍乱三界的魔修?】穿越时自动共享宿主前世的记忆,0049咂咂嘴巴感慨,【都怪您老风头太盛,早就把人家的戏份挤没了好吗?】
上辈子缥缈道宗宗主玄清受贼人暗算、于悟道途中入魔陨落,待查明真相后,其大弟子沈裴提剑“章台柳”,孤身一人,杀进了魔修盘踞的南疆。
众所周知,“章台柳”是柄软剑,乍看如随风飘摇的嫩枝,毫无杀伤力可言。
然而,就是这么一把软绵绵的薄刃,竟在十日后,刺穿了那所谓魔尊狼狈逃窜的元神。
当时沈裴在复仇途中接连突破已是奇闻,后又一剑斩杀魔尊,立即引得三界哗然。
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往后的日子,便是它家宿主噩梦的开端。
“沈裴……”发觉青年似是在走神,男人蹙眉,轻轻瞥了眼对方腰间的玉牌,“你是玄清的弟子?”
思绪回笼,白衣青年点头称是,想行晚辈礼拱手,偏又因那忘了收起的暖炉显出几分娇憨。
从未在缥缈道宗见过如此脾性的弟子,男人望向周围变化诸多的景色,抬手示意青年上前:“走吧。”
差点召剑出来的沈裴:……啥?
缥缈道宗几经修葺占地甚广,您老这么大个人物,居然是要靠腿硬走的吗?
全然不知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个重游故地的老古董,白衣青年只得挑了条偏僻的小路,尽可能多地减少体力消耗。
临近深冬,缥缈道宗各个山头都笼罩着一层厚重的积雪,连那浮于空中的吊桥,都挂上了滑溜溜的坚冰。
唯有沈裴所在的长春峰,年年月月以灵石维系阵法,远远望去,满目苍翠,离得近了,甚至还能嗅到一丝似有若无的浅淡花香。
而那积雪消融的石阶旁,则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
长春。
身为一名在混乱世道里厮杀出来的道尊,男人瞧着身前把自己裹成团子的青年,只觉得那个叫玄清的老头着实对这个徒儿娇惯得过分。
更令男人费解的是,那丝冥冥中牵动他神魂的机缘,竟真会落在这样一个地界。
“师叔,”假装没有察觉那道落于自己背后的视线,白衣青年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停步转身,“弟子失礼,敢问师叔名讳?”
名声大到只要说出那两个字便会露馅,男人启唇婉拒:“无妨,只需称我师叔便可。”
套话失败的沈浪浪:……
看吧,他就说这人的身份绝对很有问题。
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能自得其乐,沈裴虽执掌一峰,却并未像其他长老那样开山收徒,整个长春峰,也只有几名洒扫道童。
难得见沈师兄带外客回山,两个青衣小童挤挤挨挨地藏在花丛后面,远远望向石阶上并肩而行的两人。
“不是说去接新弟子吗?沈师兄怎么还拐了个生人回来?”
“没见过没见过,难道是其他门派的贵客?”
“可你看他的道袍底下,还有咱们缥缈宗的绣纹呢!”
修真之人耳聪目明,神识一扫,更是能将周遭一切尽收脑海,狭长凤眸微眯,白衣青年随手变出几颗灵果,熟练屈指轻弹,当即敲得两个小童“抱头鼠窜”。
此时他已经收起了那件沉甸甸的鹤氅,仅着一件宽松白袍,笑吟吟的模样,无端叫人心生愉快。
如同一只到了自家地盘的小兽,白衣青年拾阶而上,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
茫然睁眼便到了万万年后的下界,男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突兀现身的理由,原本他还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毫无实感,但随着青年穿花拂柳,引他走进一个藏着池塘的小院,男人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的确,哪怕是心魔幻境中的缥缈道宗,也不该有如此肥硕的胖头锦鲤,和一堆七倒八歪的青玉酒壶。
打从改造长春峰起就没想过会在这里招待贵客,白衣青年犹豫两秒,到底还是把自己的主卧让了出来。
——口是心非。
无意欺负一个比自己小了不知多少岁的晚辈,男人正要张口婉拒,便发现有道陌生的神识扫过了长春峰的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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